台子上,玩家头顶着一个耀目的大灯,孤零零坐在高台上的人不像是来应聘的,更像是接受审问的犯人。
看了下时间,面试官重新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是好人吗?”
“不是。”没有刚刚的含糊其辞,玩家想也不想的回答。
面试官把他的第一题的得分清零,“做过哪些坏事?”
“害死过一个队友,还害过几个人,猥亵过邻居智商不高的孩子……”玩家已经神志不清,现实里做过的坏事和副本里的全部混杂在一起说。
其他玩家可顾不上幸灾乐祸,别说在副本中苦苦挣扎许久,没被拉进副本前,大家也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要说好事,只能勉强想起那么几件。
有人小声道:“我不但捐过步数,还捐过鸡蛋,这算是两件好事吧。”
“……”
这种自嘲式的玩笑缓解不了紧张的气氛,照目前看,一件好事哪怕是很细微的事情,能折合成五分,精神面貌分足够的情况下,只要能说出十件好事,就能及格。
没有一点意外,第一个玩家被判定为面试结果不合格。
面试官问:“你有两种选择,离开大厂出去等车,或者留在厂里,你想选哪一个?”
玩家神情呆滞:“留下。”
这是潜意识里的回答,潜意识中,他记得赵监工的话,如果逗留在外面,会被怪物攻击。
面试官傲慢的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他看向赵监工:“把人带去食堂帮忙吧。”
食堂。
众人想起了厨师桶子里的肉块,再看面试官脸上的诡异笑容,想到了什么,顿时上反胃的冲动。
“邬树。”面试官即刻喊出第二个名字。
这个名字对应的玩家是屠边翕。
他不慌不忙走上台,看不出有任何紧张。
同样的三个问题,屠边翕对答如流。
“是个好人,做过最坏的事事散播谣言,好像有救过溺水儿童,每月定时捐款……”
一听就是在扯淡。
赵监工很快把人送去食堂,回来后给他也注射了针剂,屠边翕的肌肉立刻放松了下来,眼皮耷拉着,但是并没有改变先前的说辞。
温时直呼精彩,竟然还有人比自己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洗脑术?”
“他把一部分意识转移到了傀儡娃娃身上。”计元知眼底精光一闪,看出了端倪。
傀儡娃娃浑浊的眼睛此刻闪烁着诡异的智慧色泽。
屠边翕确实这么做了,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耳边突然传来嗡嗡的声音,起先他以为是蚊子,但这种声音越来越强烈。
“警告,你的心灵纯净度正在下降。”
傀儡娃娃的眼睛不自然地转动了一下,意识到在好事上说谎,会直接导致心灵纯净度下降,而且还是说一次谎就会下降一个值得程度。
屠边翕不敢再乱编了,横竖第一个问题占了大头,及格应该不成问题。
最终结果差强人意,加上精神面貌,面试官最终给了他六十七分。
“林非。”
计元知:“到我了。”
他走得比屠边翕还淡定,只在经过面试官时,忽然脚步放慢。
面试官皱眉正要催促,就听计元知说:“我很荣幸能被您面试,为了表达我的荣幸,请允许我在入职后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为您购买一瓶美灵液。”
面试官闻言脸色阴晴不定:“你在贿赂我?”
计元知平静解释:“我家里的传统是,入职后第一笔工资要用来给尊敬的长辈购买礼物。”
面试官很满意这种吹嘘拍马,当然更满意的是计元知的上道。
接下来计元知只在台上回答了一遍问题。
温时叹道:“氪金的果然不一样。”
金主爸爸威武。
计元知的策略无疑让下一名玩家看到希望,用了同样的方式。
面试官敲了两下椅子扶手,玩家面色一僵,读懂了暗示,自觉把美灵液的数量从一瓶加到两瓶。
游戏提示音出现:
“注意,你欠了面试官两瓶美灵液,请在月底前还清。”
一开始温时以为是越往后面试官越会狮子大开口,后来发现不对,那对双胞胎姐妹接连上台时,面试官也只开出了一瓶美灵液的要求,反而在他们之前的男玩家又被要了两瓶。
温时若有所思:“看来和心灵纯净度也有关系,数值高一点的,付出就会相对较少。”
“亚伦。”
终于轮到了温时自己。
上一个玩家被敲诈了三瓶美灵液,人没入厂,债务先行,和温时擦肩而过时,心情平复了一点。看到即将比自己惨的人,他突然觉得三瓶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温时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往前走,路过面试官时脚步不停,还等着他巴结的面试官顿时眼神一寒。
温时径直来到赵监工面前,主动挽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来一针。”
这个新人根本不会来事,一想到他得罪了面试官,赵监工压根不给好脸色:“按流程走,你先上去。”
温时认真道:“相信我,直接打针,对我们都好。”
“给他打。”面试官没好气道,当场给了新人精神面貌零分。
温时无动于衷看着针管推进,想起了自己给古堡主人打针时的高光场景,明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还得任由着些液体打进身体里,这种无形中被支配的滋味可不好受。后来古堡主人世界观坍塌的如此剧烈迅速,恐怕也源于意识到被支配这一点。
越强大的boss觉醒意识似乎越强烈。
之后的问题温时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他感觉整个人浮动在云端,呼吸逐渐变得有一些困难,意识浮浮沉沉,仿佛进入到了某种奇特的待机状态。
-“你是好人吗?”
-“不知道。”
-“你做过哪些好事?”
温时沉默了一下,就在面试官面露冷笑准备打零分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说:
“我曾经三次帮助警方捣毁过犯罪窝点,每月定时去福利院做义工,虽然我生活拮据,但会有固定金额用来捐献,大学时代,我阻止室友陷入裸聊陷阱三次,第一学期便获市民见义勇为奖十三次,实际见义勇为次数七十二次,每周我会抽出一天专门去公共场所纠正不文明的插队抽烟等行为……”
温时微微仰着脸,头上是过于强烈的灯光,他浑身镀在光芒中,脸上闪着仁慈的光辉。
日行一善。
许下承诺的近三年时光里,温时认真贯彻着这一条原则,只在中秋和国庆给自己放假,去年因为赶上了四年一次的闰年,还多做了一件。
进入副本后,他对这一条的执行力度才放宽,不过只要有条件温时也会干,赞美死前的血新娘和举报信就是一个良好的体现。
底下的听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有的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怀疑是不是不经意间进入了幻境,不然不会有如前如此离谱的画面。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温时还在哗啦啦地往外倒曾经做得好事。
玩家从一开始地不可思议到现在只剩下一个感受:他还有完没完?
赵监工站得腿都麻了,总算明白温时那句为你好是什么意思,如果分两遍问问题,等回答完,天都要黑了。
被注射了类似吐真剂的玩意,温时继续不知疲惫地讲述好人好事:“我还曾深入传销组织偷拍证据,哦,那是一次难忘的经历,这个组织竟然和跨国贩卖违禁品有关……”
屠边翕的表情一言难尽,最后实在受不了开口问计元知:“他多大?”
计元知罕见地搭理了一回:“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屠边翕眉头皱得可以掐死一只苍蝇,他深刻怀疑裴温韦是利用某种方式进行了自我洗脑,可即便如此,谎话终究是谎话,对方的心灵纯净度应该会像自己一样下降才对。
吐真剂的时效也是有限的,四十分钟过去,温时说到声音沙哑,涣散的瞳孔渐渐恢复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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