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还以为他看不到,咽了下去觉得似乎有些难吃,皱着脸,又偷偷吐着牙膏泡沫。
阎鹤只能从头到尾盯着小鬼刷牙。
小鬼老老实实地重新刷了一遍,没再偷偷吐牙膏沫。
洗漱完,慕白想了想,他扭头问阎鹤:“可以借你的热水洗一洗澡吗?”
阎鹤望了一眼他的手道:“可以擦一下身子,但是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能洗澡。”
面前小鬼是魂魄凝结成的真身,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脏不到哪里去。
慕白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失落道:“好吧。”
阎鹤顿了一会,还是道:“可以洗头。”
“不过你不能碰水,只能我帮你洗。”
慕白犹豫了一下:“算了。”
“你不是还有伤吗?”
“前天你还说伤口疼。”
阎鹤面不改色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将小鬼带到浴室,又搬了张椅子,让小鬼坐在浴室里等着他。
小鬼坐在椅子上,没多久,他脑袋上就糊上了一大堆泡沫。
他身后的男人大概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动作有些生疏,替他洗头的时候,泡沫一个劲地往他脸上流。
刚开始慕白还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身后人带着伤还给他洗头,他不能讲究那么多。
于是他老老实实忍着。
泡沫流到小鬼眉毛上,他忍着。
泡沫流到小鬼眼睫毛,他忍着。
泡沫流到小鬼眼睛,他用力地眯了一下眼,也忍着。
阎鹤动作生疏替椅子上的小鬼洗着头,发现小鬼格外乖。
他低头洗了好一会,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带小鬼将头上的泡沫冲干净。
阎鹤起身,领着小鬼准备去冲泡沫时,小鬼一扭头,一脸的白色泡沫。
“……”
阎鹤难得愣了下来。
小鬼默默地望着他,顺带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的上的泡沫。
偌大的浴室里,穿着黑色毛衣,卷着袖子的男人满手的泡沫,椅子上的少年也满头满脸的泡沫。
小鬼小声道:“你以前帮别人洗过头吗?”
阎鹤:“……没有。”
他沉默了一下:“下次出去洗吧。”
小鬼摇了摇头,说不要。
阎鹤望着满脸泡沫还要坚持他帮他洗头的小鬼,心软下来,低声道:“没事,我知道……”
小鬼挠了挠脸,小声道:“我没有钱。”
“去外面洗不起。”
阎鹤:“……”
他放下花洒,沉默地带着小鬼将脑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用一张大毛巾将小鬼脑袋包得严严实实。
小鬼见到后面阎鹤都不再说话,只沉默,以为是面前人被打击到,他安慰道:“你洗得也挺好的。”
“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可不是方方面面。
脑袋和眼睛鼻子嘴巴全都照顾到了。
阎鹤解下毛巾,替他擦拭着头发,这会信了小鬼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这话听了谁不舒心。
阎鹤将小鬼领到卧室,给他吹头发。
小鬼盘着腿坐在床上。
大概是为了吸取刚才洗头时的经验,这会吹头发的阎鹤总是时不时停下来问他吹出的风热不热,有没有烫到他。
小鬼总是摇头,说没有。
确实,身后人吹头发的本事要比洗头发的本事好多了。
柔和的暖风将发丝吹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在发丝中,洗发水在暖风中氤氲起暖香。
小鬼半眯着眼睛,显然是被吹得很舒服。
阎鹤将手中低鸣的吹风机调到最小档,手指穿梭在柔软的发丝间,嗓音低沉道:“大人不是几百年的探花吗?”
“怎么是短发?”
小鬼盘着腿,身后人的声音听得有些模糊,但他还是听清了身后人问的问题。
他在暖洋洋的暖风中,如同一只被摸顺了毛的猫,半眯着眼睛含糊道:“长头发不方便,我就给剪了……”
阎鹤:“身体之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注),大人怎么就剪了?”
小鬼在昏昏欲睡的环境下,嗓音含糊嘀咕道:“不剪也不行。”
“我刚开始以为我同阿生一样,是水鬼,于是天天同他泡在水底下捞东西吃。”
“长发容易挂脏东西。”
刚成为鬼那会,慕白并不知道自己是压床的小鬼。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成了鬼。
他第一眼见的鬼是阿生,又是在同一处跟阿生一块醒的,便以为自己也是水鬼。
于是他天天跟着阿生这个水鬼去水底捞东西吃。
水下跟地面不同,水底下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倘若运气好一点,碰见干净一点的水域,那潜伏在水底的慕白长发上挂着的东西便是一些死去的螃蟹与枯枝烂叶。
倘若运气不好,潜伏在水底一天,慕白的长发便容易挂满各种乱七八点垃圾。
每每这个时候,阿生总要替他挑上一整夜长发上的东西。
阿生也是长发,他没怎么过读书,对天地与父母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敬畏,骨子就是一副土匪作风,在长发碍事时候,就将长发剪了去。
慕白也是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长发给剪了去。
但鬼魂一旦将头发剪了,便不能再长了。
阎鹤手指穿梭在柔软的黑发中,听着小鬼轻描淡写几句话,仿佛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说得简单。
过程不知是要吃上多少苦头。
他停下吹风筒,望着面前小鬼:“要将长发养回来吗?”
慕白一愣,好一会才摇头道:“算了。”
“现在长发看起来太奇怪了。”
阎鹤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不会有人说的。”
他也不会让那些人靠近面前人。
慕白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阎鹤将吹风筒收好,将小鬼带下了楼。
他们如同平日一样,只不过这次阎鹤吃着晚餐,小鬼不是坐在餐桌上看着他吃,而是同他一起吃。
阎鹤特地去查了古代济州属于现在那处地方,济州人喜欢的口味和菜系是什么,交代了阿姨按照小鬼的口味做的菜。
慕白在几百年中只吃过香火,其余的东西再也没有吃过,如今又能重新吃饭,颇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他也知道如今他只是一个小鬼,身上没有钱,又不如其他的大鬼一样有什么可以贪图的阴气,还得住在人家里。
于是小鬼很是拘谨,吃了一部分便停了筷子,不再继续往下吃。
阎鹤筷子顿了顿,没说什么,只当是不合口味,小鬼不爱吃面前的菜肴。
晚上九点半,小鬼正是精神的时候,趴在床上看话本。
刚洗澡的阎鹤准备上床,就看到小鬼很懂事地下了床,同他说:“你睡罢。”
“我现在还不困。”
阎鹤问他要去哪里。
慕白扭头同他道:“我去客厅看话本。”
阎鹤上床,朝他招招手道:“我想同大人说个事。”
小鬼抱着话本,又爬上了床。
阎鹤掀开被子,让他过来一些。
小鬼目光有些警惕,坐在床的另一边,摇头道:“你在这里说就好了。”
阎鹤慢悠悠地同他道:“大人看的是什么话本?”
慕白绷着脸道:“说了你也不懂。”
从小他娘就不爱他看话本,学堂中的夫子也不喜欢他看话本。
他也知道男儿要有大抱负,就不能玩物丧志,因此也只有在死后才能痛痛快快看个遍。
慕白以为面前人也同他娘和夫子一样,要教育他少看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阎鹤笑了笑,没说话。
之前小鬼不知道在储物间看了多少阎樟的漫画书,而且专挑奇文怪志看。
俗称热血漫。
阎樟那几本女神的漫画全是讲恋爱的,小鬼翻都没翻几下,唯独将几本热血漫都快翻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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