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即将关闭(34)

　　“怎么？医学生不敢自己值夜班？那我要考虑要不要把你打包送回学校继续深造了。”

　　顾子源急得说话都结巴了。

　　“不、不是的，您、您、您千万别、别、别误、误会。”

　　田医生哈哈大笑着摆摆手。

　　“开玩笑的。你们都是我好不容易才要来的高材生，我怎么舍得还回去呢？现在要个新人来多不容易啊。”

　　宁尘适时插入话题。

　　“咱们东区儿童医院的名额不是挺抢手的么？怎么会没人来。”

　　田健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精光闪烁，但飞快就掩饰了过去。

　　“抢手是没错，但等来合适的人才也不容易。比如你们三个，就是我和阚副院一致认定的优秀人才。血内有你们，未来可期啊。”

　　说着他又习惯性的拍了拍宁尘的肩膀。

　　“这样，你们三个排班值夜班，今天就从小宁开始吧，明后天依次是小黎和小顾。没问题吧。”

　　语气带着商量，扣在宁尘肩膀上的手可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宁尘忍着对方越扣越紧的手指带来的痛楚，微微笑着点头。

　　“听田主任的。”

　　.

　　科室的日常工作，枯燥又单调。

　　此时东区儿童肿瘤医院的名声尚未传开，还没有那么多的人慕名前来求医。

　　一整个下午，血内二科的科室也不过接待了寥寥数个病患。

　　大多数是住院患儿的家属前来咨询问诊的。

　　而他们也都更相信田健的医术，每每一进来就直奔田主任，完全无视另外三个菜鸟。

　　宁尘和黎啸乐得轻松自在，没患者家属进来就玩小游戏，有人来了才装出一副忙碌认真的模样。

　　顾子源就不一样了，他时时刻刻的紧绷着神经，时不时的给田健的保温壶蓄蓄水，还不停的追问自己能做些什么。

　　田健被他烦的不行了，只好支使他干点杂活。

　　“看见那边的柜子了么？上边两层的档案都是乱的，你按照时间顺序理一下，去吧。”

　　顾子源兴奋的应了一声，开开心心的去整理档案了。

　　宁尘听见田健非常小声的嗤笑了一声。

　　“傻X。”

　　这个田主任没有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啊。

　　整个下午，宁尘眼看着田健接待了五个患儿家属，其中四个都在和他哭穷。说孩子的病花钱太多，家里实在是快负担不起了云云。只有一个家长，非但没有哭穷，反而用命令式的语气告诉田健，他有的是钱，什么进口的特效药尽管用，只要能救回他儿子的命，钱不是问题，但医院必须保证对他儿子尽心尽力。

　　众所周知，病魔不会因为钱放过任何人，而公立医院的医生，大多也不会吃这套。

　　所以当田健对这位家长态度卑微的很明显时，宁尘多看了对方两眼。

　　那是个看起来40出头的男人，一丝不苟的背头，剪裁得体的西装三件套彰显了他不俗的身份。

　　不过鬓角的几丝白发又将他的高高在上拉回了人间。

　　再有钱有势，褪去一切光环，也不过是个为儿女操碎了心的父亲。

　　田健甚至亲自将西装父亲送出了科室，整个楼道都回荡着他殷切的保证。

　　“蔡先生您放心，有合适的骨髓我们一定马上为令郎安排手术。阚院全程跟随监护，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宁尘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戳了下，回头就见黎啸对着他挑眉又挤眼。

　　他快速小幅度的摇了下头，又看了看对面埋头整理档案的顾子源，示意他有什么话，留着单独聊。

　　黎啸飞快的领悟到了宁尘的意思，转身继续玩纸牌。

　　田健回到科室抬手看了看腕表。

　　“下班了啊。小宁你去负一吃个饭，然后回来值班。至于你俩，吃完饭直接回宿舍休息就成。我就先回家了。”

　　说罢他脱掉大褂，换上常服，哼着歌就走了。

　　顾子源一看主心骨走了，讪讪的站起身来。

　　“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宁尘和黎啸一齐起身向外走。

　　“吃饭去。”

　　.

　　医院的食堂一贯是营养和美味不能兼顾，而通常就舍弃了美味。

　　三个人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

　　黎啸甚至偷偷和宁尘吐槽，这猪食一样的糊糊，还不如在红白楼里吃油炸大蟑螂呢。

　　被宁尘狠狠的瞪了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继续食不知味。

　　期间他们还看到了身穿粉色护士服的苏芸和大块头。

　　俩人有说有笑十分的自在。

　　比黎啸还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

　　顾子源吃完饭眼巴巴的看着他俩，像条温顺的狗崽子。

　　“那个，吃完饭我们做什么啊？”

　　“你没听那个笑面虎说什么么？不值班的人回宿舍睡觉。”

　　黎啸实在咽不下这碗糊糊，拿勺子搅了又搅，准备浪费粮食了。

　　“啊？”顾子源又看看宁尘。“这样好么？”

　　宁尘顺手接过黎啸递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

　　“没什么不好的。新人初入职场，领导说什么照做就对了。”说罢他起身端起盘子走向餐具收纳区。

　　“该上班了。”

　　5:30PM 下班。

　　7:00PM 晚班开始。

　　宁尘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用田健给他申请好的账密登录了后台系统，大概的浏览着现有病患的情况。

　　目前住院的孩子有十名。大部分都安排在6楼普通病房。

　　只有两个被安排在4楼的高级加护病房里。

　　其中一个就是下午被田健大献殷勤的蔡先生的儿子，蔡祖光。

　　也就是四楼的这两个孩子，被田健反复叮嘱要特别照顾和注意。

　　田主任的原话是这样的：

　　四楼那俩病房的孩子多注意点，晚上隔两个小时看看情况，渴了饿了也尽量满足。六楼那些不用管，有护士照顾着呢。要是六楼的人半夜有什么状况来找你，非必要别理他们。

　　什么是必要状况，什么又是非必要的状况呢？

　　宁尘当时就虚心的向田主任请教了这个问题。

　　当时的田健眼神闪烁，语焉不详。

　　说了一串的废话后，总结性陈述道。

　　“总之，值夜班的时候尽量不要离开四楼。如果五楼化验室的人找你，前半夜可以去，后半夜不要去。六楼千万别去。就这样。”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怪谈规则，加上他当时诡异莫名的表情，包括宁尘在内的三个人都感觉有那么一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但事后想想，对方未必没有危言耸听、吓唬新人的意思。

　　不过宁尘做事向来追求稳妥。

　　所以他决定暂时按照田健说的做。

 

第37章 儿童病院04

　　9:00PM。

　　宁尘去四楼走廊另一头的两个加护病房里转了一圈，查看两个富家子病患的状况。

　　四楼专属的护士站24小时有人值守，专门为这两个孩子服务。

　　宁尘只需要装模作样的进去转一转，循例问问孩子的各项体征状况是否正常即可。

　　蔡祖光是个6岁的男孩，圆圆的大眼睛此刻略显无神。

　　宁尘看过他的病历记录。

　　ALL，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是儿童常见的急性白血病类型，恶性度高，病程发展快，一般少则数天、多则三个月患儿就会死亡。

　　这个孩子入院已有月余，目前看病情控制的还算稳定。

　　他在等待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手术。

　　一般这种情况下，首选兄弟姐妹和父母亲人进行骨髓匹配，不幸全都匹配不上的话，才会考虑向社会面求助。

　　不过到这一步，患儿能等到合适骨髓的几率就很低很低了。

　　宁尘照例在床脚的病历卡上记录着孩子的各项体征信息时，蔡祖光小朋友开口了。

　　因为虚弱，他的声音像小猫一样。

　　“叔叔，你也是来救我的么？”

　　宁尘顿了下，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

　　“对，医生叔叔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