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白灵的迟铮斥责身为赤灵的岑天河在搞歪门邪道未免有些好笑,岑天河抬头看向迟铮,语气中还带着哽咽,“你也知道,那说明这歪门邪道并没那么隐蔽……”
“我问你,你从哪儿知道的?”迟铮语气愈发不善,“岑天河,怎么?知道了一切以后反而破罐子破摔了是吗?做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
岑天河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我知道这是禁术,我……我原本学这个,是替你准备的。”
岑天河难过的看着迟铮,觉得难以启齿,“我原本以为……你很快就能找到你的系铃人,然后不顾一切去报仇,然后消逝。而我连系铃人是谁都不知道,反正我也无牵无挂,消失了也无所谓,所以我想……”
“我想,我可以学那个帮人转世的禁术,在你死后,用转生禁术,把我灵力全部给你然后送你去投胎,这样你忘记了以前的全部过往,就能轻松的去过你的人生了。”
“至于我自己,我到底是死是活,原本就没人在意。”
岑天河声音发抖,“我不想你出事,在知道夙辞是我的系铃人之前,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但……这些年,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我有的一切,都是从你那里夺来的,我恬不知耻的占有着你全部的东西,你……”
岑天河哽咽,“你……为数不多的一点东西。”
迟铮嘴唇抿成一条线,几乎想笑,冷声道,“你是生怕我消气了,不杀你是不是?”
“我以前也会难过,也会着急,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我一些,对我好一些,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愿意接收我给你的亲情……”岑天河双目赤红,哽咽出声,“我自作多情的想,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不论你多讨厌我,我都应该做点什么……”
“我真的很想替你做什么,报答你生前对我的照顾,还有我对你的亏欠……”
“我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太弱了,根本帮不上你的忙,想要替你手刃害你至此的人,也不一定做得到,而且你也不会同意。”岑天河咳了下,哑着嗓子,“所以在听说过这个禁术后,我马上去打听,去学……”
“我没有什么别的能给你的了,现在看一切都是一场笑话,既然你用不到了,那我只能留给千途了。”
岑天河抹了下眼泪,“千途如果能顺利因为你在死后化成赤灵是最好的了,如果将来有什么万一……你可以把我的灵力完完整整的给他,我已经了解清楚了,这份禁术每催动一次可以让灵体往前进一级,若是堕落的恶灵吸收了别人完整的灵力后,会变成普通的人类生灵,可以顺利投胎。但如果本就是好好地生灵,那在接收了灵师完整灵力后,就会成为新的灵师。整个过程有详细的记载,我已经研究的很清楚明白了,也全部详细写了下来,你一定能看得懂的,你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
“我全部清楚。”迟铮打断岑天河,冷冷道,“你猜,我是怎么从那个小岛上的恶灵,变成你外甥的?”
岑天河静了片刻,失声,“夙辞当年的灵力全部……”
“给了我。”迟铮平静的看着岑天河,“谢谢你,让我又把完全不想记起的回忆回味了一遍。”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迟铮这会儿脾气出奇的好,“关于整条时间线,需要我替你再顺一遍吗?”
岑天河欲言又止,“在你死之前……”
“在我还是恶灵的时候,我一直被困在小岛上,而后因为自己的畸变和大乾元各种酷刑的折磨,逐渐变得失智,当时正处于一个微妙的阶段。”迟铮回忆着过往,微微皱眉,“当时的我,只差一点,就变成了完全堕落没有理智的恶灵了。”
“夙辞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法阻止恶化的过程,只能赶在我完全堕落之前,用禁术把他全部的灵力都给了我,他的灵力太强了……当时的我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能让我跳过投胎的步骤,直接将我催变成灵师。”
“自然,那是做不到的,夙辞耗尽全力,也只能把我还原成一个生灵的样子,送我去投胎了,而他自己因为灵力实在太强,把我送走之后一时之间竟没能直接消散。”
“我不能十分确定,但看着夙辞最初的笔记来判断,他在发现这一变故后,心存侥幸,改变计划,希望我们能一起变成生灵去投胎,若是有缘那就还能再见,就算是没有缘分,至少也让我顺利的逃离了那个小岛。”
“但是夙辞低估了他自己的灵力,他因为灵力太强,灵力几乎散尽后还保留了灵师的灵体,根本没法正常投胎,又因为受了我的影响,他也有了畸变的征兆,当时的夙辞……也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他又有一点残存的灵师的能力,又马上要面对畸变后彻底消失的未来。”
迟铮看向岑天河,没什么感情的说,“他就是在那会儿遇到了你。”
岑天河紧咬牙关,嘴唇剧烈的抖动但说不出话来。
“他以那个形态在人间徘徊,像个恶灵一样,一步步走向消逝,然后在最后的那几个月里,他神志不清,一度误将你当成了我……”迟铮并不是在安慰岑天河,只是陈述事实,“但他觉得是他自己的错,是他自己当时脑子已经不剩几分神智了,才把一切搞砸的,所以他从始至终没有怪过你。”
迟铮很不甘心,还是说了:“就是死前几个小时,他在给我写遗言的时候,还提过你。”
“夙辞说……时至今日全是自己的错,岑天河无辜被卷了进来,错不在他。”
即使已经翻译过那本笔记了,再听到这句话岑天河还是忍不住双眼淌泪,抱着那本笔记哭的浑身发抖。
迟铮烦躁的吐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不许你碰那本笔记?”
岑天河哽咽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道:“你怕我、怕我碰坏那本笔记……”
迟铮定定的看着岑天河,“你觉得你碰的坏么?”
岑天河呆滞的看着迟铮,并不敢往好处想。
“就算全告诉你了,你一样能替我找夙辞,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后来无所谓你看不看……是因为已经找到人了,就算摊牌但看在夙辞的份上,咱俩不至于闹个两败俱伤,只要他在,我的情绪就控制得住,不会因为你就疯了。”迟铮垂下眼,淡然道,“以前这种话说不出口,现在无所谓了,一直以来劝你最好别看,只是单纯的不想看你寻死觅活罢了。”
迟铮看向岑天河,难得的讲一次理,“恨你的事儿,只是我自己无能下的迁怒罢了,夙辞就是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恨过你,他从头到尾只怪他自己,消去你的记忆,最大的原因也是不想你死后知道一切会愧疚,我一直瞒着没跟你说,是不忍心破坏他的苦心布置。”
岑天河捧着夙辞的笔记,因为剧烈哽咽说不出话。
他原本只是愧对夙辞,神智回笼以后对迟铮更愧疚。回溯以前同迟铮相处的点滴,岑天河越想越觉得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亏欠迟铮太多。
前十一年,迟铮任何时间点上稍稍露一点口风,自己都能因为巨大精神折磨痛不欲生。
但迟铮没有,即使他是真的恨自己。
还要忍受着自己懵然无知的句句扎心,就这样他都没透露出哪怕一星半点。
迟铮是活活自己撑过来的。
“千途以后会变成赤灵还是什么……都不干你的事儿了。”迟铮淡淡道,“岑天河,不管是夙辞还是千途,我不愿意你再跟他有任何牵连,所以你不用白白牺牲,我不同意,他也不会接受。”
迟铮认真的看着岑天河,周折两世,他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同岑天河说话:“夙辞不只是你的系铃人,他做灵师那么多年,因为他化为赤灵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你只是其中之一,你不用因为这点儿事儿就想把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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