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尊大人穷极无聊,将目光投向了神法宗的外围——杂役处。
正有两名小弟子在对话。
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少年期期艾艾的道:“陆师兄……我……我心悦你已久。”
他神情羞涩,举止忸怩,看着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但他眉心一道红痕,正是邹家子弟的标志。
右护法一面收拾棋子,一面心中暗忖。
邹家也算是神法宗的老家族了,听说邹长老最小的孙儿不愿入外门,非要去杂役处历练。
听说这小孙儿修习的是邹家的“无相欲典”,这门心法初阶之时,需要一个心地纯善,且先天无垢清体的炉鼎采补。心地纯善之人好找,但先天无垢清体难寻,是以这门功法虽然威力巨大,但练成者寥寥无几。
这邹家小子看似在告白,其实另有一番算计。
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他的当。
右护法又将目光投向了那无垢清体的所有者身上。
对方也是一普通杂役弟子,生的一副云镜高台望明月,皎皎不知夜清寒的模样。
气质倒不像他们魔宗弟子,反倒像仙门正道子弟。
不过,无垢清体的所有者。
也难怪。
听了邹平的告白,陆长清轻轻的蹙眉,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男子之间结为道侣也十分寻常,但他没想到邹师弟竟然对自己心存爱慕。
他很快出声唤道:“邹师弟。”
声音如潺潺流水,温和干净。
“对不起。”
“你很好,但我并无此意。对不起……”
邹平的眼眶立刻红了:“师兄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努力的。”
陆长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情爱之事,努力不了。师弟你年少有为,必能找到两情相悦的道侣。”
他声音温柔,但态度是毫不动容的坚决。
“好……是我惹师兄心烦了。”邹平缓缓的低下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师兄放心,我不会纠缠的,以后我不会再来寻师兄的。”
“只是师兄……这柄剑你能不能收下。这是我习剑以来,得到的第一柄剑,我想将它送给师兄,让它能够代我陪在师兄身边,也算是、也算是……全我的一个心愿。”
少年扬起头,鼻子通红,眼眶里盈盈一片满是脆弱和希冀。
陆长清犹豫了一番,看着少年强忍着不能哭出来的模样,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柄外表无比精致华丽的宝剑。
见到接过了剑,邹平的心情似乎微妙的好转了一些。
他吸了吸鼻子,强作笑容:“那师兄……告辞了。”
说完,他匆忙转过身,狼狈离去。
“邹师弟……”
陆长清唤了两声,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邹平一转过头,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刻变为了阴狠。
真是可惜了。
陆师兄那么好,若是能心甘情愿与自己修行,自己定会好好待他。
谁让他有眼无珠竟然拒绝了呢。
那剑里已被他动了手脚,只要他随身带着,不出几日,陆师兄就会彻底沦为丧失神智和思想,只知道对自己奉献的炉鼎。
不管怎么样,陆师兄都只能是他的,别人不能抢!
他这番神情变化,陆长清没有看到,却被圣渊池旁的两人尽收眼底。
右护法心中轻哂,倒也无意去管。
小辈们的那点事罢了,怎会在他眼里。
他转头去看尊座。
却发现尊贵的魔尊大人还在看,而且看得很认真,表情严肃。
上次他见到他这个表情的时候还是他一刀杀了十七名魔道大能之时。
右护法又看了看,确定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由出声问道:“尊座,怎么了?”
魔尊盯着陆长清,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声音仿佛从天际飘来:“恰似故人。”
故人?
右护法又看了一眼陆长清,虽然对方确实生得很好看,比天边云霞、山谷春花、漫天星光、高山深海加起来都要好看。
但他侍奉尊座多年,也没看出这与尊座哪个故人相同啊。
他还在尽力思考,魔尊又吩咐道:“此人是谁?给我查清楚。”
“是。”
右护法办事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关于这个“陆景怀”的生平就呈了上来。
魔尊扫了一眼,皱了皱眉。
此人叫做陆景怀,乃北西城陆家三房庶子,生母早逝,天赋普通,在家中一向无人问津,五年前投身神法宗。不过天赋确实普通,所以这么多年还是个杂役弟子。
他在宗门里最出名的,应该是愚蠢吧。
此人性情温和,兼古道热肠,急人之所急,热心于为师弟师妹们排忧解难,平日里的采买清扫,跑腿传话他来者不拒,许多弟子都爱找他月下谈心,倾泄心中忧困,他也照单全收,对每一个来找他的师弟师妹们细心安慰,简直是众人的知心师兄。但他看似十分受人爱戴,但跟在他身边的人,均是对他利用居多。
这在神法宗里,简直是另类的傻子。
也没什么可看的,以他的性子,就算今日不被邹平算计,来日也会被别人算计。
魔尊脸上难掩失望,这般的性情,怎么可能是那人。
那人睚眦必报,又记仇又小心眼。
只有他对不起人,没有人对不起他的。
所以……只是容貌相似而已。
他微微闭了闭眼,神情落寞。
就在魔尊大人失望透顶,准备关掉水幕时。
已来到无人处的陆长清,脸上的温柔内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冷笑了两声。
第7章 可怜的邹平
右护法:“?”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陆长清盯着那镶嵌着华美宝石的剑,心中轻蔑。
算计老子?都老子玩剩下的……
老实说,所有人里他最烦的就是这个邹平。
原因无他,此人是来找他夜下谈心的人中来得最频繁的一位,大晚上来耽误他睡觉。
而且找他又半天不说话,就知道看着他傻笑。
他早就烦透了,要不是谨记师伯低调处事的叮嘱,早掀桌了。
想不到,这个看着磨磨唧唧的傻子,竟然敢算计他。
陆长清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把剑鞘上镶嵌着的华丽宝石给抠了下来,这都是钱来着,可不能浪费。
然后他又转头看了看。
正好看见一边几只皮光水滑的水兽正在池子里小憩。
这几只水兽乃是外门孙长老豢养的,平日里宝贝得紧,对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趾高气昂的,前几日还无故喷了他一脸水。
正是他“报答”它们的时候了。
陆长清不假思索,将手中已经被他抠完宝石,只剩下一个光秃秃剑鞘的宝剑,往池子里一扔。
而且他还嫌这不够,又从随身锦囊里找了几瓶花花绿绿的药粉,尽数倒了进去。
干完这一切之后,陆长清毫不留念的扬长而去。
圣渊池旁观的两人都沉默了。
右护法眼见不明所以的水兽低头喝了一口水后,突然抖了抖羽毛,眼睛里流露出猩红之意,成群结队的往一个方向而去。
好像就是方才邹平离去的方向。
那个……
右护法露出不忍卒读的表情。
虽然说就结果看来邹平完全是自作自受,但是那么多的水兽,也不知道他承不承受得住。
右护法又下意识的去看了眼魔尊。
发现魔尊大人竟然在轻笑。
啊这……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尊座,为这种事笑吗?
这个杂役弟子的身份,看来当真不一般啊。
踌躇一番,他对魔尊进言:“他的手段虽然毒辣,但行事毫不遮掩,邹平一旦出事邹家很快会查到他身上的,是否需要属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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