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他人看见的场景。
实际上,祝青臣站在石阶上,李钺挡在他面前,死死捂住他的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李钺的转述:“祝卿卿,他掐着嗓子说话,他还擦粉了,打扮得跟唱戏的似的。”
祝青臣不说话,使臣问:“太傅可要看看礼物?”
祝青臣却道:“不必了,大王亲自挑选的礼物,一定都是好的,让他们送进库房,我慢慢看。”
使臣和跃跃欲试的随从们对视一眼,显然有些失望:“也好,也好。”
祝青臣又道:“另外,这些随从……”
似乎还有机会!
使臣眼前一亮,连忙道:“这些随从一路看护礼物,对这些东西都很熟悉,若是太傅不弃,便将他们留在身边,照管这些东西。太傅闲时赏玩,也更方便。”
这话说得暧昧至极,是赏玩,但赏玩什么,究竟是人还是物,但凭祝青臣喜欢。
祝青臣勾了勾唇角,使臣见他笑,以为有了希望,连忙招呼随从们上前:“快来,向太傅谢恩。”
李钺死死挡在祝青臣面前,不肯挪动半步,不让他看其他人。
随从们齐声谢恩,祝青臣没有答应,只是转过头,对使臣道:“素来听闻草原兵强马壮,随从也如此高大。”
使臣笑着应了:“是,这几个都是高高大大的,身强体壮。”
李钺大为震惊,回头看了一眼,最后飘下台阶,和这些随从站在一起,昂首挺胸。
祝卿卿,分明是他更高!是他更身强体壮!是他更有力气!
祝青臣没忍住笑出声,使臣满心以为事情成了,连忙道:“既然如此……”
祝青臣接话:“既然如此,大王好意,我也不好推辞,便留下吧。”
“那真是太好……”
“正巧前几日大雨,把我亡夫陵寝山下的路冲坏了,就有劳诸位了。”
“亡……陵寝?山路?”使臣愣了一下。
祝青臣眼睛弯弯,笑意狡黠,似乎有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他身后晃来晃去。
“是啊,近来官府人手不足,尚在调配,路没修好,百姓经过也不方便。既然大王特意派几位前来,几位又有一把子力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转过头,对身边侍从道:“快,把几位带下去,收拾收拾,下午就去上工,争取三日内把路修好。”
侍从憋笑点头:“是,臣马上去办。”
满大周谁不知道太傅与先帝情深似海,也就草原人自作聪明,竟然敢送人过来。
他走上前,朝几个随从伸出手:“几位,这边请。”
“太傅!”草原王子从震惊中回过神,大跨一步上前,“我久仰太傅,此来大周,是想留在太傅身边伺候,不是……”
祝青臣站在台阶上,垂眼看着他,从始至终没有挪动一步:“王子此言差矣,我心系大周百姓,王子为百姓修路,便是服侍我了。”
“这……”
虽说草原不如大周,但他好歹也是草原王子,是草原大王的儿子,他是冲着祝青臣来的,祝青臣怎么能把他派去修路?
祝青臣歪了歪脑袋:“王子可是心中不满?”
“我……”王子哽了一下,改了口,“臣不敢。”
“那就去吧。”祝青臣扬了扬下巴,“百姓们都会感念使臣大恩的。”
“是。”
几个随从被带下去了,祝青臣又一次看向新使臣。
直到这时,新使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做错事情了。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使臣惶恐不安,赶忙要下跪谢罪:“是臣自作聪明了,求太傅恕罪!”
祝青臣笑了笑,让侍从把他扶起来:“使臣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回驿馆歇息吧。”
他转头看向阿尔泰。
这个新使臣,是阿尔泰这个老使臣引见来的。
不过,引见之后,阿尔泰就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
祝青臣沉下语气,淡淡道:“新使臣不晓得我与先帝情深,阿尔泰大人也不晓得么?明知道草原要送人来,大人怎么不劝一劝?”
没有想到他会挑明,阿尔泰恍惚抬起头:“臣……”
祝青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嗯?大人想给新使臣立威,我没意见,但是不要扯上大周与我。”
“是。”阿尔泰反应过来,没有辩解,直接跪下磕头,“臣不敢了。”
新使臣是阿尔泰引见的,与他同住在驿馆。
阿尔泰一定知道草原送人过来的事情,也一定知道祝青臣不会接受。
若是他跟新使臣说一声,或许那几个随从还是会被带进宫,但新使臣不一定会傻了吧唧地直往上冲,说那么一堆话。
可他没有阻止。
他想让祝青臣对新使臣发怒。
新使臣在祝青臣面前失了体面,他就是在祝青臣面前、唯一说得上话的使臣,是草原需要倚仗的使臣,也是祝青臣唯一信任的使臣。
可他没想到,祝青臣看破了。
不仅看破了,还说破了。
祝青臣最后道:“再有下次,我可要换人扶持了。”
阿尔泰连声应道:“是是是,多谢太傅。”
不知过了多久,冷汗浸湿了阿尔泰背上的衣裳。
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出宫。
祝青臣看着柔弱,实际上,任何事情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不敢,他再也不敢在祝青臣面前耍心眼了。
*
众人散去。
封乾殿里,祝青臣坐在软垫上,呆呆地看着李钺。
——李钺站在他面前,学着刚才那个小王子的模样,朝他行了个礼:“见过太傅。”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拿腔作调:“回太傅,我是凤翔城土匪窝的大孙子李钺,今年十八。久仰太傅大名,不求名分地位,只求能够侍奉在太傅身边,求太傅恩准。”
祝青臣看着他的表演,没忍住想笑:“李钺,你疯了……”
李钺抬头看他,祝青臣连忙憋住笑:“对不起,你继续。”
李钺用铁质的束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臣仰慕太傅已久,毕生心愿就是侍奉太傅,太傅怎么能说臣疯了?”
祝青臣凑上前去看他:“哭了?”
李钺点点头:“太傅言语伤人,臣心里难过,所以哭了。”
祝青臣摸摸他的脸颊:“哪里哭了?眼泪都没有。”
李钺随机应变:“回太傅,眼泪流进心底了。”
“那怎么办?”祝青臣故意问,“你想留下来侍奉太傅吗?”
“臣求之不得。”
“那好吧。”祝青臣点点头,“虽然你不如先前那些随从年轻,也不如他们是活的,但是……”
李钺抬起头,变了脸色,捏他腰上的软肉:“祝卿卿,什么叫不如他们是活的?你现在嫌我是死鬼了?”
祝青臣被他捏着腰上的痒痒肉,又被他说的话逗得想笑,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
李钺又道:“那几个随从也就只有活着这一个优点,我比他们高,比他们有力气,除了我死了,我想不出我有其他缺点。”
祝青臣攀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唇角:“知道了,我又没有把他们留下,你干嘛演这么一出?”
李钺道:“你没有把他们留下,但他们人还在城外,我怕你后悔,所以演给你看看,我也可以。”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样子。”祝青臣又亲了他一下,“今天的补上。”
祝青臣解释道:“草原那边就是这样,他们好像没什么脑子,知道我喜欢男人,满以为抓住了我的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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