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紧随而来的其他鬼修也吓得不敢动弹,滞留在了桥上。
“刚才怎么有月光的味道。”男冥王收回目光,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有些疑惑地问同伴, “是我鼻子出错了么?”
“我也闻到了。”女冥王同样奇怪道, “但很快又没有了。”
他们短暂的疑惑情绪瞬间膨胀到了极致。
“应该是昨晚的月光太强烈,有人照到了,身上残留着的。”男冥王自己解释起来。
“是这样。”女冥王点头, “只闻到一点点,确实像残留。”
俩人讨论时,顺手将年渺手中的请帖抽走,年渺微微躬着身,慢慢走进了大门。
一颗提着的心终于着地,过关了。
这两位冥王,大概在嗅觉上有着特殊的天赋,可以闻出他们身上特殊的气息,年渺身上的气息虽然完全藏匿,但没想到还是能被他们闻出来,好在在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警惕地发觉自己被注意到后,他就偷偷借助了水神之力,扰乱对方的心神,让他们做出不确定的判断,从而让自己逃脱。
可是百里落尘就没有被发现,这就是位阶的压制么?
他暗暗思索着,一边四处找位置,由于来得太晚,此时满堂都是鬼修,被昨天的人更多,大概又来了许多冥界的大人物,在这样的场合,一个人族修士委实如同落入虎穴,步步惊心。
“在三楼。”察觉到他的进入,百里落尘悄悄给他传音。
年渺顺着他给的位置往三楼走去,看见他隔壁包厢有一个空位,便知晓是他给自己留的,不动声色地坐了过去,周围的鬼修不是在低声交谈,就是在吃侍从送过来的东西,没有注意到他。
飘荡的侍从送来了新的点心瓜果,这些死气沉沉的东西,年渺一点都不想动,可偏偏不少人都盯了过来,目光中充满了热切和渴求,他只好用了个障眼法,挡住其他鬼修的视线,又迷惑了旁边的鬼修,把东西都让给了对方,这样在别人看来,他在享用自己的食物,实际上,是被旁边的鬼吃了。
锣鼓声,唢吶声,喧嚣连天,比昨夜还要热闹,刺激得可怜人修头上的穴道都在一跳一跳发疼,他只能四处瞧着,转移注意力。
在昨天, “云间逢”最顶层几乎都空着,此时也坐了不少人,从他们的衣着气派不难看出,都是些有名望有身份的鬼修,陆家的人也在期间,陆时也陪着家人,没有再和普通鬼修坐在下面。
昨夜被破坏的地方已经修缮完成,中间水榭处,半空中虚虚浮着好几串灯笼,从阁楼的一侧连到另一侧,纵横交错,一共八道,形成了漂亮的图案,让人甚至有些看不清拜堂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年渺觉得这些灯笼纵横交织起来,更像是一张细密的网,网住了其中想要挣扎逃脱的人。
他更是同情那位被绑架成亲的人了,恐怕是为了预防对方逃脱,而设下的法阵。
成亲的花堂上,原本应该坐着父母的椅子上依然是空着的,估计是不会坐人了,中间的桌子也摆上了喜烛,烛火昏黄幽微,如同两簇红花,照不出光亮。
年渺的目光凝聚在了另一半的水域上,昨天还是干涸的黑沉沉的水域,此时竟然注入了水,而且不是外面若留河那黑漆漆没有任何光的水,而是透明澄澈的水!
果然,这个地方有古怪,恐怕马上两位新人就会从这里出现!
那澄澈的水域,此时映照的,是满堂如血的红色,但也只是模糊的红色,并没有具体的影子。自穹顶簌簌而落的花瓣,也晃晃悠悠飘落到了水域间没有消失,此时水域中,已经一大半都覆上了花瓣,没有水波,只静静躺着,有种诡异阴森的凄美和浪漫。
年渺收回目光,不敢看太久,生怕自己的注视会引起水中人的注意。
“要成亲的这个,非常危险,非常。”百里落尘凝重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动手,不要和他纠缠,记住了。”
“知道了,等他出来我们就进去。”年渺道, “真的比师兄还要厉害么?”
“真的。”百里落尘道,又顿了顿,忍不住再次叮嘱, “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和他纠缠。”
“好好好。”年渺敷衍道, “你也要注意一切有光的东西,能映照出倒影的东西。”
年渺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紧张,但也可以想象得出来,对手实力的强劲,他也根本不打算和对方纠缠,他的目标是水域,是能通向另一个有可能关押着季一粟的地方。
百里落尘放下心来,他还是比较相信年渺的,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年渺的心境超出普通人不知道多少倍,比自己还要沉稳,观察力也很敏锐,反应更快,可以在瞬息之间就能捕捉到许多信息,并做出正确的判断,每一样都是许多人做不到的,他却能全部都如此出彩,若是加以调教,前途不可估量。
怪不得季一粟会将他带在身边,月神也欣然收他为徒,也许,他们是想把年渺培养成下一任真神。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没有停留多少,毕竟太过荒谬,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真神可不是什么位阶,反而是生死不可捉摸,没有明天的存在。
俩人用神识交流期间, “云间逢”大门外,已经没有多少人进出,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人再进入,外面一直守卫的两位冥王,才并肩进了门,随即大门被飘荡的侍从缓缓关闭。
年渺暗中感应了一下,关着冥王和伪妖的镜中世界,都有了破碎的痕迹,尤其是伪妖的,估计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挣脱了,希望他们快点拜堂成亲。
上上下下数不清的大红灯笼暗了下来,但并没有完全熄灭,只是比刚才黯淡了一些,依旧无法在墙壁柱子上映出倒影,唯一还算明亮的,就是最中央拜堂的花堂间,那静如红花的烛火看起来不起眼,竟然可以让整个花堂照耀,成为全场唯一的焦点。
两位冥王站在了“云间逢”一楼的柜台前,都紧闭双唇,没有说话的意思,不像上一位,还得熄灭灯火进行简短的演说。
“时辰已到——请新娘——”
不知哪里传来的高亢男音喊着,随着声音落下,原本沉寂着的唢吶的声音再次响起,长笛锣鼓,应有尽有,百花齐放,欢畅的乐音响彻天地,花瓣飞舞,纷纷扬扬落在灯笼上,包厢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睁大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折腾了这么多天。
而且一般是新郎等着新娘拜堂,在这里,却是相反着的,先是新娘进场,不知是镜中相反的缘故,还是新郎只能被等着。
在无数目光的迎接之中,最中间的水域内,渐渐浮起了淡淡的红光,红光越来越盛,卷着无穷无尽的花瓣,最后强烈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所有鬼修都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待那光芒渐渐淡去,才看见水域中的红光绽放开一朵巨大的红莲,一个艳红的人影站立在红莲之中,一步步矜持而端庄地走向花堂,走入红毯,停在了供桌前。
众鬼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除了那人身上无比强势的压迫感之外,还有那人的容貌。
年渺也瞪大了眼睛。
是个美人,毫无争议的美人,在华美艳丽的大红婚服以及凤冠霞帔的衬托下,更是明艳如火,只是这位美人身形高大,脸上的线条太过锐利,并不像一位美丽的女子,反而更像是男人。
这的确是个男人,在男扮女装。
尽管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在极力掩饰着真正的性别,年渺也立刻做出了判断。
诚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要柔美,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要阳刚,但英气的女人和阴柔的男人也是有区别的,男扮女女扮男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再漂亮也可以分辨出男女来,真正长得雌雄莫辨的,少之又少。
也只有年渺这样,是确确实实的漂亮,漂亮到根本分不出男女,无论是女装还是男装,都十分合适,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位“新娘”就是男子特征十分明显的长相,虽然浓艳阴柔,唇如花瓣,但戴着凤冠穿着婚服,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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