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看着呆呆的,但身上自有一股宁静的气场,她们会想靠近,再加上他不让人设防的气质,最合适不过。
夏白不是很确定地信了。
郭洋说:“那老马当搬东西的场务,凌队长……凌队长去当投资人,但不要去导演身边。”
“电影投资人一般还挺多的,很多场务都不认识,您很适合。”
海岛上天气炎热,风也大,他们几个人身上的衬衫、T恤差不多都干了,但还是没有凌长夜得体。
郭洋一眼就认出了,凌长夜衬衫上锁骨处不起眼的小扣子,是冰种蓝翡,颜色如宇宙中的深蓝星空,种水又如阳光下剔透的海水。
自带岁月感和古典感的翡翠,在他身上不老气不张扬,低调地与他的气质融为一体,懂行的不懂行的都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种松弛的贵气。
那是当然,想到他现实世界里的身份,郭洋觉得没人比他更适合当一个钱没地方花的闲公子了。
“至于我。”郭洋说:“我就给你们打掩护,谁那里出现问题就我就去救场。”
他就这么安排了,其他人没有异议。
把二娃放到隐蔽的地方,让头顶驭尸符的死尸陪着他,四个人开始行动。
夏白按照郭洋说的,趁着没人的时候,走进最外面那个草屋,这个草屋就是茶水间。他进去端了两杯水,在片场角落找到演校花的女演员,呆呆递给她,“您需要水吗?”
原本蹲在地上的校花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水,“谢谢,谢谢!”
“您可别客气,我是剧组的茶水工,就是为您服务的。”夏白面露羡慕——他也不知道露没有露出去——说出他刚才已经打好腹稿的台词,“您可是主演,好厉害啊,我从小就想当一名演员,你是我羡慕仰望的对象,可我这样……”
说着,他低下了头。
校花演员看他呆呆的脸部表情,一下就知道他为什么低落了。
见他这么失落,她非常无措,抬了抬手又收回,抓了抓膝盖上的裤子,“你一定有机会的,连我这种什么不懂的农村女孩都有机会,我以前也没想到我也能当演员的。”
“嗯?”夏白抬头,“那你是怎么当上主演的?可以说吗?”
夏白问得僵硬,但正如凌长夜所说,这个来自农村的女孩急于融入这个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环境,又遇到夏白这样一个看着就让女孩心生怜爱的弟弟,没有隐瞒地跟他说了。
“抱歉哦,我也没什么途经和方法能告诉你,我只是个来自农村,高中都没上过的丫头,是导演他们给了我这个机会。”
夏白茫然:“你在村里,导演是怎么遇到你的?”
校花演员说:“导演特别认真,他去我们村里选角。”
夏白抓住关键,“导演怎么会去村里选角?”
“这个电影好几个角色会很辛苦,导演又想拍一部真实的电影,每一个镜头都不想用替身,好多明星可能不乐意,所以导演就去村里找能吃苦耐劳的新人演员。”
校花演员眼里的光很亮,“吃苦算什么呢,我们最不怕吃苦了。”
夏白呆呆地问:“你那么想演电影吗?”
校花演员垂头笑了一下,眼尾的光那么亮,声音苦涩但不低落:“小弟弟,你是城里人吧,你可能不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能从那个小山村走出来的机会。”
夏白沉默片刻,点头,“我懂的。”
他跟校花演员又聊了一会儿,同样的方法,端了杯水给另一个演员。这个演员叫夏兰,演的是岛民为族人报仇时抢走吃掉,只留下一个手的女学生。
夏兰比校花演员性格活泼很多,夏白刚把水递给她,她就向校花演员那边努努嘴,“小弟弟你可要注意点,她可有手段呢。”
原来她一直盯着他们。夏白没想到话题直接送到嘴边了,“你们早就认识?”
夏兰一脸不甘地说:“当然认识,我们是一个村的,要不是她跟我一个村,她哪能进组啊。”
她凑近夏白一点,小声跟她说:“弟弟,我跟你说,本来应该是我演校花的,当时导演看上了我,你不知道夏飞和她妈妈有多可怕。”
夏飞说的就是演校花的女孩,他们都姓夏,都在一个村里,不知道有没有亲戚关系。
按照夏兰的说法,夏飞家里是养牛的,在知道导演选了她要去演电影后,夏飞的妈妈立即把家里的十几头牛都卖了,带着夏飞和钱深夜去找导演,后来校花的角色就落在夏飞身上了。
“她爸爸知道后,把她妈打了个半死,她妈残在医院了,就等着她拍电影赚了钱给她做手术呢。”
夏兰用力咬了咬唇,愤愤闷闷地说:“她跟我说她没有回头路,必须得演,说的好像我就很轻松一样,我可是我们村唯一一个考上高中的女娃,这个夏天……我本该去高考的。”
夏白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情绪,听着这个女孩倾诉般地说了很多。
听到前方动静,他抬头看到对面房间里走出来几个男人,其中两个他认识,电影第一晚把校花拖进洞穴的岛民的演员。
他们后面一个人,拿着喇叭喊:“各组注意,开机仪式马上开始了!”
郭洋在一个草屋后对他招手,夏白趁机悄悄离开。
他一回去,郭洋就把一本剧本塞到他手里,“我从导演那屋偷的。”
夏白快速翻了一遍,递给马同峰,“和我们看到的大差不差,有些我们没注意的细节,看来电影故事确实不是关键。”
听夏白这么说,马同峰没怎么翻剧本,说起他打听到的消息,“这个电影的大老板、啊不,是叫投资人非常有钱,这个岛就是其中一个老板的私人岛屿,他们是坐自己游轮来的,还有保镖呢。”
凌长夜指了指刚才夏白注意的两个男人,“你们知道他俩是谁吗?”
马同峰电影前半部分看的也很认真,“是演那两个糟蹋校花的岛民的演员。”
凌长夜:“是,不全是,他们就是你说的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二。”
马同峰愣了一下,他好久才想到一个可能,“他们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凌长夜没回答,他又指向最外面的草屋,“看那里。”
那里有两个人听到导演的喇叭声后从屋里走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罗盘和符纸。
夏白一眼认出,“是道士?”
凌长夜点头,“这是一部非常邪门的电影。”
所有剧组成员都来参加开机仪式,导演拿着喇叭站在祭台上。他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佝偻着腰,干瘦阴郁,“各位,我们的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拍了。”
“我这辈子是没拍过什么好作品,学校苦读四年,毕业后在乱糟糟的娱乐圈得不到施展抱负的机会,这一蹉跎就是七年,七年啊。”
“我知道,你们中有和我一样的,郁郁不得志,苦苦挣扎过很多年。”
“眼前,我们迎来了新机会。”导演的眼睛里散发出炙热的光,“我们要拍一部在整个电影史上都非同凡响的电影。”
烈日当空,刺眼的白光落在导演身上,锐化了他眼里疯狂的暗光,嘴角的弧度在明亮和阴影之中延伸,看得人心底发寒。
郭洋小声吐槽:“就他那剧本?”
郭洋的吐槽很及时也很锐利,但是夏白和凌长夜都觉得导演说的“非同凡响”和剧本无关。
导演说:“我们要全力以赴,拍一部真实震撼的电影,震撼影界,名垂影史。”
这在他们看来荒谬的一番话,说得很多人激情澎湃,夏白看到夏飞和夏兰也面露激动,那副样子好像已经看到了光明璀璨的未来。
或许还有和她们一样的人,他们可能都是来自闭塞落后的地方,也和导演一样在某个地方苦苦挣扎。
对此,他们没法评价。
开机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剧组开始准备拍第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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