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在他手中被捏爆。
黑色的汁液四射溅开,打落在地面上,立刻如同溪流入海,汇进不见寒身下的阴影中,被同化成他的一部分。而阴影对触手怪的侵蚀并未因此停止,触手身上黑色的腐斑仍然在扩散,腐烂的伤处不断融化,流向不见寒。
触手怪扬起触手,拼命地挣扎挥动,也没能摆脱这种恐怖力量的入侵。它的躯壳被侵蚀压制得不断缩水,从两三层楼高缩小到一层楼,紧接着是车辆的大小,最终紧缩变形,形成了和一个人类差不多大小的轮廓。
它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力量波动消失了,阴影对它的侵蚀也逐渐停止。
不见寒双腿的黑色缓缓褪去,身上的伤口愈合了许多,而他脚下不断蠕动的阴影恢复成正常影子的形状。他站在雨中喘息,感到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最后,他强压着身体的不适,心怀警惕,朝触手怪缩水后留下的那一团东西走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类。
那是一个昏迷的女人。她身材姣好,皮肤苍白,穿着一条紫色的长裙。她受伤不轻,身上的裙子已经严重破损,黑紫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口处往外渗出。
不见寒一时不能确定,她究竟真的是一个人类,还是只是怪物变成人形,用来迷惑敌人的幻象。他在她面前迟疑了片刻,最终弯下腰,伸出左手,拨开遮挡她脸颊的湿漉漉的黑发。
看清楚她的脸,不见寒愣住了。
这个女人是谢祈。
第246章 剧本十二·雨夜洗血·八
为什么怪物会变成谢祈?
不对,或许应该说……这些怪物,难道都是人类变成的吗?!
不见寒一时愣在原地,竟不知道应该先给她补刀以绝后患,还是把她叫醒,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靠近她!”
从身侧传来大声的警告。不见寒身周十多米远处,不知何时,零零散散聚集来了一些藏身在医院角落中的人类。
这些人都穿着雨衣,或者打着伞,有的手持铁棍,有的紧握手术刀,其中甚至有人抄起拐杖作为武器。他们无不身体紧绷,表情凝重,以一种极度警惕的姿态,将不见寒围困在中间。
不见寒脸色沉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些人警惕的对象,并不是他。
而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谢祈。
“快走开,你赶紧离她远一点!”离不见寒最近的那个人朝他吼,“小心她一会儿醒来了还要发疯,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不见寒还没有任何动作,躺在地上的谢祈,忽然动弹了一下。她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似乎快要苏醒过来。
刚刚提醒过不见寒的人,顿时更加紧张了。他举起手里的拐杖,朝不见寒大喊:“快,快跑!她要醒了!”
其他所有人,同样紧紧握住武器,做出备战的姿态。仿佛只要谢祈有一点不对劲,他们就会冲上去,乱棍将她制服。
或者用手中的武器掩护好自己逃跑。
“嗯……”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谢祈揉着后颈,动作迟缓地撑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没事。”她闭着眼睛说,声音有些许沙哑,“都别紧张,我现在很清醒。”
众人之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打着一把伞走出人群。
不见寒也见过他,这个医生是他昏迷期间的主治医师,也是曾经和他在剧本中遇见过一次的玩家,傅逸明。
傅逸明来到谢祈面前,说:“你确定你现在清醒?”
谢祈睁开眼睛,慢慢点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傅逸明说,“欢迎各位降临世间?”
谢祈几乎没有思考,很快接上了这句话的后半句:“你我皆是妄想行徒。”
暗号正确,所有紧张盯视着谢祈的人都放松下来,傅逸明也松了口气,弯腰朝谢祈伸出手。谢祈借他的力,从地上站起来,挽起湿透的裙摆,试图将雨水拧干。
“这是什么情况?”不见寒不明所以道。
“师弟,是你啊,你还不知道复苏市里发生了什么吗?”接过傅逸明递来的伞遮在头顶,谢祈才看到不见寒,讶然道,“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室内再说吧。”
“等等,”不见寒质疑道,“这里确定是安全的?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谢祈看向傅逸明,傅逸明说:“比起医院外面,暂时没有那么危险。谢祈在病变爆发的同时吓跑了所有怪物……除了那个巨茧。但是我也不敢说,究竟什么时候又会出现新的怪物。”
“而且我建议你尽快把伞打上。”谢祈对不见寒补充道,“这雨淋久了,会出问题的。”
不见寒看了看傅逸明,又看了看谢祈。
现在的谢祈,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态镇定自若,逻辑也很清晰,完全看不出刚才怪物发疯的模样。
“……好,我信你们。”
不见寒最终点头。
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们对复苏市中正在发生的异变,似乎比不见寒要清楚一些。在这种存亡危机的关头,情报是非常珍贵的,要是能搞清楚复苏市中正在发生什么就好了。
“你们等我一下,我这边还有个人在车上。”不见寒指了指保安亭破碎后面,被暴露出来的小轿车,“我去把车开过来。”
其他人都先回到住院楼里去,不见寒捡回雨伞,又把车开到住院楼门前,将苍行衣从车里背了出来。
能够在现在的复苏市里存活到这一时刻的,多半不是泛泛之辈。在他们之中,自然有许多人认得苍行衣那张脸,见到不见寒背着苍行衣进来,大都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一股警惕的排斥氛围,已经在隐隐形成。
不见寒并不介意,他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不解决不行:“谢祈,刚刚那个八爪怪是你变的吧?”
谢祈:“呃,你要这么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那我问你,”不见寒已经将自己的衣领扣子解开,用尽了绝大部分自制力,但还是抑制不住身体里恼人的热流乱闯,“你那个毒要怎么解?”
“哪个毒?”谢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她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哦,你说那个啊!”
不见寒:“对,你有解药吗?”
谢祈一脸“你在说笑话”:“你知道我是写什么小说的吧,那种你懂的药,除了做些爱做的事,还能有别的解法?”
不见寒感觉自己头痛了起来:“你自己的血清也不行?”
谢祈:“不行。黄文里不都是这个设定?中了药,不doi就等死吧。”
不见寒:“……”
他欲言又止,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吐起。
他最后黑着脸,带着苍行衣进了一间空置的病房,重重把门摔上,给谢祈扔下一句狠话:“你他妈给我等着。”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
谢祈去换了一身破损没有那么严重的衣服,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做完这些,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到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前,轻轻敲门。
不见寒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进。”
她推开门,病房中弥漫着淡淡的石楠花香气。还发着高烧的苍行衣躺在病床上,而不见寒站在窗边,双手伸出窗外,接住从窗檐处落下的一串串雨水,清洗双手。
十分突兀地,她问了一句:“你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不见寒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有闲心关注这种事,愣了一下,随口敷衍道:“左手。”
谢祈看看他左边那只漆黑半透明,明显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的手,敬佩之色油然而生。
她由衷地朝不见寒竖起大拇指:“牛逼啊兄弟,没想到竟是同道中人,你这也下得去手。”
不见寒:“……我用苍行衣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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