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 大家才回过神来。
赵奶奶又是欣喜又是好奇地问:“陶姐, 你……你没有走啊?”
“啊对,我一直留在家里的。”陶奶奶几口把雪糕吃完, 从椅子里起身,说,“我先声明一下, 我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是猫咪们看到我太兴奋才会叫, 我一直让它们小声一点, 但它们有时候也不太听我的话。”
说到这里,她露出歉疚的表情,“抱歉, 租客搬走,肯定有我的责任,我……其实已经打算离开了……最迟明天就走……”
她舍不得这些猫咪们, 所以一直留到现在,没有去地府报道。
直到昨天, 有几户租客搬走,她才察觉到自己给邻居和租客们带去了麻烦, 所以她想着今晚好好跟猫咪们道个别, 明天再也不来了。
闻言, 大家互相对视。
最后由赵阿姨出面, 说:“租客搬走倒是没什么, 反正每年租客都会换,来来去去很正常……不过我们很好奇,这些猫咪能看见您吗?”
租客基本都是租的赵阿姨和邻居们的房子,大家自然不会计较。
陶奶奶点点头,慈爱地看着排排坐的猫咪们,说:“它们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猫咪比一般动物通灵性,这种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陶奶奶看向赵阿姨夫妻,说:“你们把猫咪们照顾得很好,辛苦你们了。”
赵阿姨笑着摆摆手。
随即她迟疑了下,看着陶奶奶,说:“对了陶姐,之前有个租客家的小孩说看到您了……我跟老头子当时还嘀咕,以为小孩眼花了呢,难道那小孩真的见过您?”
如果那个租客家的孩子真的看到了陶姐,那大家肯定会担心那小孩是不是被吓到了。作为邻居,他们不怕陶姐,但对租客的小孩来说,陶姐是陌生人,看见陶姐也算是撞鬼。小孩撞鬼对身体是有一定坏影响的,大家也怕小孩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季木棉听着赵阿姨叫陶姐,而他称呼陶奶奶,辈分似乎有点乱套。
不过大家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辈分问题,他也就没有纠结这个事。
陶奶奶有些诧异:“有小孩看到我了吗?”
如果知道会被小孩撞见,那她一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家,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只有晚上的时候偶尔来阳台,而她家在二楼,那个小孩是怎么看到她的?
季木棉给她解惑:“那个小孩贪玩,有天晚上跟另外一家租客的孩子玩捉迷藏,跑到了您楼下。您当时就坐在躺椅上喂猫,他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您……大家也知道,小孩比较容易见鬼,不过他也只看了一眼,很快就被吓跑了,倒是对他的身体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一般来说,小孩见鬼后会被吓得魂魄丢失,但那小孩没有丢魂,所以问题不大。
陶奶奶懊恼地拍了下额头:“那还真是我的错,如果我没回来,那小孩就不会看见我。”
虽说小孩是因为贪玩才会在大晚上跑来这边,但说到底,如果她早已去地府,那小孩也不会被她惊吓。
季木棉安抚似地看她一眼,说:“我回头给小孩一些符纸,能温养小孩的身体,而且小孩很快也会忘记见鬼这一茬。”
陶奶奶不由松了口气,诚挚地向他道谢。
·
自此,事情算是真相大白。
但大家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陶奶奶没有去地府报道。
赵爷爷合理推测:“您是舍不得猫咪吗?还是舍不得人间的食物?”他回想刚刚陶奶奶惬意吃雪糕的样子,笑着说,“其实想一想,如果死后能和您一样洒脱,我觉得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
在他们看来,陶奶奶坐在躺椅上一边撸猫,一边吃雪糕,简直不要太爽好不好!
如果死后能过上这么怯意的日子,那谁还怕死啊!
陶奶奶笑了笑,没有做声。
如果仔细看,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一丝苦涩。
季木棉扫过她的脸,说:“陶奶奶,您之所以不去地府报道,一是舍不得猫咪们,二是因为您害怕去地府吧?”
陶奶奶虽然不知道他就是本地城隍庙的季大师,但她知道他是道士,见他看出自己的想法,她也没有隐瞒,轻轻叹口气,说:“对。”
这下子赵阿姨等人都好奇起来。
为什么会害怕去地府?
陶奶奶生前做了很多善事,她的退休金基本都捐给了山区的孩子,她还收养了很多流浪猫狗,可以说是积累了很多功德。
像这种大善人去地府,肯定会被妥善对待吧?
季木棉解释:“因为陶奶奶的丈夫和儿子都比她先去地府,她担心丈夫和儿子已经去投胎,到时候她见不到他们,会徒增伤感;如果她丈夫和儿子没有去投胎,那她见了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结起来,就是近乡情怯。”
所有人:“……明白了。”
陶奶奶叹口气:“其实我更担心丈夫和儿子已经去投胎……我活着的时候,起码有这么多邻居和猫咪们陪着我,我并不感到孤独……要是去了地府,我丈夫和儿子不在,那我就是孤零零一个人……想想那样的日子,我就有点接受不了。”
大家表示理解。
活着的时候热热闹闹的,要是去了地府冷冷清清,确实会不习惯。
赵阿姨犹豫道:“要不您还是留下来吧?咱们以后不把房子出租了,小区里都是熟人,您也就不怕暴露了,晚上您还能现身跟我们聊天呢。”
其他人也都赞同这个提议。
陶奶奶却拒绝了:“我知道活人见鬼会沾染上阴气,对身体不好,我之前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怕你们看见我,我不能害了你们。”
而且在知道租客们因为她搬走后,她就已经决定明晚去地府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
大家跟陶奶奶的感情很深,怕她一个人去了地府孤单,还是建议她留下来。
季木棉笑了笑,说:“不用担心,陶奶奶的儿子生前是消防员,因为救人才去世,身上积累了许多功德,他去地府后没有去投胎,而是选择在地府当阴差。其实他平时偶尔也会来看陶奶奶,只是没有现身和陶奶奶相认,如果陶奶奶去了地府,母子俩就能见面团聚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陶奶奶也是满脸惊诧:“我儿子居然当了阴差?”
季木棉点头:“前段时间是中元节,您儿子一直忙,要不然他肯定亲自来接您。”
根据陶奶奶的面相显示,她儿子已经知道她过世的消息,只是他前不久被派去外地执行任务,这才耽搁了时间。
陶奶奶:“……”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这就是又惊又喜的感觉吧。
邻居们也替她感到高兴。
赵爷爷拍着手掌:“阴差好啊!咱们在地府也是有人脉的人了!”
大家都笑起来。
陶奶奶红着眼眶,也跟着笑:“我也想当阴差,不知道地府收不收我这种老年人……”
季木棉看身侧的裴久景一眼。
裴久景轻轻点头。
季木棉与他心意相通,明白他的意思,笑眯眯说:“当然收!您身上功德很深,地府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您这样的工作人员。”
现在新生儿减少,地府阴魂很多,需要阴差维持次序,因此阴差越多越好。但阴差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起码生前必须没做过恶,若是像陶奶奶母子这样功德深厚就更好了。
陶奶奶不由高兴起来,拍着胸脯,对赵奶奶等人说:“以后我也是你们的人脉!”
大家一时间笑得更开心。
·
事情结束后,季木棉和裴久景先行离开,留下赵阿姨她们和陶奶奶叙旧。
他给了赵阿姨那些邻居每人一张符纸,这样一来,他们身上不会沾染阴气,也就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坏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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