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等他们恐慌的情绪到达了一定程度,进而影响着直播间观众们一起恐慌的时候,那场虚幻的海啸就会变成现实,最终彻底淹没这座岛屿。
但这推测还有一个问题解释不通,那就是为什么岛上的怪物们不跑。
想了会儿后,东尽即时更正了自己的猜测:也许这是因为那场海啸并非彻底由虚变实。
海啸很可能依旧是虚幻的,它只会淹没那些真的相信它存在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试炼者们哪怕兑换了船票机票,只要没有意识到这场海啸其实是镜花水月,那么无论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依旧会被蔓延世界的虚幻之海给淹没。
——这就是副本叫做“海市蜃楼”的真正原因吗?
——因为副本里的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像而已。
想通了一切的东尽再度看了眼游戏面板。
早在歌剧开场时,他的游戏面板上就刷出了两个进阶任务。
[进阶任务一:发现“海啸”真相。]
[进阶任务二:揭露“海啸”真相。]
看来只听完歌剧还不算完成进阶任务一,得他真正说出自己刚才的推理才行。
但现在不是慢悠悠说推理的时候。
东尽瞥了眼下方正不耐烦地和男主唱说着什么的辛歌,准备趁着对方过来前溜出歌剧院。然而就在他即将推开包间门的那一瞬间,他的手顿住了。
此刻根本无需“真实之眼”告诉他门后是谁,因为门后的男人已经先一步推开了门。
今日西装革履的雷鸣不复昨夜被鲨鱼撕咬的狼狈。
只见他就这么倚着门,垂着那暗金色的眼似笑非笑道:
“听辛歌说,我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是什么东西?”
“啊……我知道了。是你的命吧?”
这一刻,东尽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真的不该欺骗善良的人,现在他的报应不就来了吗?
第28章 海市蜃楼(五)
东尽看着门口明摆着守株待兔的雷鸣, 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现在故技重施地掏出手机直播肯定是来不及的,可要让他在副本第二天就氪命单刷BOSS……先不说打不打得过,这种蠢事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此刻另一边的雷鸣也没急着动手, 只是盯着东尽纯黑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继续道:
“前不久辛歌在剧院外问我是不是杀了她那个骗子男朋友,我跟她说‘我对只会脏手的垃圾没兴趣’,让她快点进去排练。”
“大概是这不欢而散的场景被人看见了,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跑过来告诉我,辛歌不讲规矩地带了个没剧票的小瞎子进来。当时我还在想上个骗子刚卷款跑路, 又是哪个吃软饭的抓时机抓的这么准,还胆大包天地混到了我的剧院里。没想到竟然是你啊……”
说起来他今天能堵到东尽, 真的只是因为他一时兴起而已。
向他告状的人是想顶替辛歌成为新任主唱的家伙。
雷鸣其实根本无所谓辛歌性格怎样、处事如何,他甚至根本不在乎人类。他留着这位女演员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嗓子还过得去,能增加他接下来这场大戏的完成度而已。
所以在辛歌发现男友失踪后,荒谬地前来质问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时, 半点没将人放在心上的雷鸣自然也不可能为此动怒。他不过是嗤笑着嘲讽了两句, 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剧院。
事实的确像他讽刺的那样,就她那个骗完钱直接卷款失踪的骗子男友,他碰一下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更别说大发善心地帮辛歌解决对方了。
反正只要不影响他的戏剧, 辛歌被骗多少钱都不关他的事。
但以上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影响他的戏。
当他听到辛歌竟然荒唐地将人带进了剧院后,不想自己的剧院被搞得乌烟瘴气的雷鸣立即派人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已经做好连辛歌带小瞎子一起扔出剧院的准备了,没想到最后辛歌让人给他带来的回答却是:
“就算是怪物也得有点良心吧?他可是和你住在同一间民宿的,发现你落东西后还特意冒着雨给你送来。现在外面雨还没停,让他在包间里稍微待一会儿, 听听歌剧歇一歇怎么了?”
先不说一个瞎子是怎么发现他东西落下的。既然是特意来给他送东西的, 那么这人为什么会舍近求远地找上你,还莫名其妙地跑到剧院的包间里去?
即便是不怎么动脑的雷鸣, 这一瞬间都忍不住怀疑起辛歌的智商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顾不上辛歌那仿佛进了水的脑子了。
——因为他猜到了那个小瞎子的身份。
和他住在同一民宿,还有胆子以他为借口的人有且只有东尽一个。
于是便有了他此刻堵门的这一幕。
语调散漫的说完了前因后果后,站在门口的雷鸣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东尽仍有些潮湿的发,和他那在剧院晦暗光线下愈发苍白绮丽的脸。
过了一会儿,他才似夸赞似讽刺地开口道:
“如果是你的话,别说辛歌那个同情心泛滥的女人,谁带你进来都不奇怪。”
戏剧里总爱用最夸张的辞藻来描绘最举世无双的美丽。而以东尽那张脸的惊心动魄程度,甚至都不用多此一举地装瞎,谁在雨中见了这样的他会忍住不对他伸出援手?
即便是他这样的怪物……这一刻,雷鸣的舌尖无意识地划过了自己尖锐的犬齿。
昨夜勉强熄灭的捕猎欲再次复燃般地蠢蠢欲动起来。
“东尽,我的独角戏都已经唱这么久了,你该想好了吧?关于我落在你那里的东西。”
东尽闻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腕间的手表。
试炼者需要让怪物对自己的情绪波动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获得击杀怪物的资格。
这两天里,雷鸣确实零零散散地对他起过一些情绪波动,但累积到现在,东尽也不确定这些波动值总额是否足以让他有资格攻击到雷鸣。
他一共也就70来天的命,这不得精打细算地用?可别在他忍痛献祭寿命后,却像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倒霉试炼者一样,连怪物的防都破不了。
被这可怜巴巴的寿命余额搞得不敢瞎莽的东尽不禁微微动了下左手手腕。
此刻手腕内侧贴住手表的地方,静静藏着一把他从民宿厨房里顺来的餐刀。虽然和他惯用的飞刀没法比,但这种远程武器配上“真实之眼”,依旧是百发百中的天作之合。
只要他能破雷鸣的防,正面突围绝非问题。
明明正暗中寻找着下手角度准备一击定胜负,东尽面上却故作无辜地笑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把心落在我这里了?”
这种土味情话一说出口,东尽自己都觉得有点反胃。
他很肯定,如果是失忆前的雷鸣,一定也会被这种满是绵软意味的爱语给恶心得够呛,然后冷笑着问他是不是想死。
可这偏偏是失忆后的雷鸣。
所以东尽曾经百试百灵的话术罕见地没有如愿激怒对方。甚至雷鸣闻言后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还对着东尽半真半假地回道:
“我一向喜欢璀璨的东西。如果你愿意成为接下来这场大戏的绝对主角,说不定我还真会为你动心。”
什么大戏?在虚假海啸里奔逃送死的大戏吗?
你那到底是为我动心,还是为我的死亡感到开心?
在东尽毫无波动的眼神中,这场暗藏杀机的言语交锋走向结束。下一秒,率先动手的竟不是早已准备好的东尽,而是先前还一副懒散姿态的雷鸣。
不得不说,这位神明即便做事再不着调,对战斗的嗅觉却永远敏锐得过分。
毕竟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除了这种战斗本能外,对于戏剧、尤其是悲剧之美的喜好似乎也残留在了雷鸣的记忆中。
所以哪怕雷鸣的这具怪物躯体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他却依旧放弃了使用锋锐的指甲,仅是随手从花瓶里抽出了一朵盛放的黑玫瑰,狂妄地以纯黑花瓣作为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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