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觉得长兄如父,既然像哥哥那就要像父亲,所以方谷尚且年幼的时候就总是自觉要以严父一般的身份自居。
而小时候的路嘉木总是看起来木木的也不会去反驳他,他就变得格外沉稳早熟有担当起来。
他开始担心他异父异母的好大儿长大以后受到坏人指使做坏事,变得难以管教,于是总是老气横秋的对他说:“年轻人要有勇气,不畏困难,要一直向上,去做对社会对人民有益的事,而不是向下,去做别人蛊惑你去做的事。”
去做对的事,而不是错的事。
方谷此人可以说是红里红气,觉悟很高。
甚至“大义灭亲”这个词还是方谷从他妈妈那听来后又来教他的。
路嘉木三观则很灵活,听这些话大约也就是听个响。
他们成年之后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一个带着一个的跑了,毕竟没有人会一辈子觉得另外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同龄人像自己的儿子。
所以很奇异的,一旦日记开始攀扯“从小到大最好朋友”这个概念的时候,路嘉木就真的会回忆起那段时光,达到日记希望他能念旧情的目的。
可是它越攀扯,它同时又会变得和路嘉木记忆中的那个人越来越不像。
可能十一场残酷游戏改变了他原本性格中过度乐观对世界有信仰的那部分,毕竟人总是会变的。又或者是死亡真的将他带走了。
日记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觉得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我凶性太强,杀人就像喝水呼吸,你对我有偏见了。但我这一生有两个绝对不会伤害的人,一个是我的妈妈,一个就是你我的朋友。我能做出承诺,你何必还要那么在意我是人是鬼?”
“其实无论你愿意承认与否,你心里也知道,我就是方谷,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总是会处处无条件的向着你维护你,其实我希望你也能如此对我。”日记歪了歪头,“我们一起回去,哪怕你以后只把我当成一件特殊物品,我也会努力帮你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证明我的价值和我对我们友谊的重视。”
它又双手合十,开始可怜巴巴的哀求:“而且我的妈妈还在等我,就算我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也必须要回去找她。我已经死了,你也失踪了,以后谁来照顾她呢?她的老年难道要孤苦无依的过吗?”
路嘉木确实单方面承诺过一定会给方谷的母亲方丽云女士养老。
如果他明天就要死在这里,那他心里最难以放下的也是方女士。
因为在路嘉木看来,方女士是个很伟大的人,也是路嘉木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的任课老师。
路嘉木从小就比较特殊,长大以后的情感淡漠在他小时候更明显的表现为木讷呆板,不哭不笑不爱讲话,总是一个人呆着,无法回应他人情感也不理解。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还在学龄前就被当成缺陷儿瑕疵品,导致重度完美主义的精英父母崩溃,开始互相指责是对方基因不好可能存在重大缺陷,频繁吵架最终离婚,又各自重新组建家庭练小号,谁也不管他,让他独自生活升了最次的小学。
但他还不是因为傻,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的智商远比同龄人高,导致转速过快的大脑和新生的其他肢体难以适配。
有时候是脑子转的太快想的太多,虽然想出了答案但也不知道先从哪一句话说起,又觉得别人应该也都能明白,干脆就不说了。
有时候则是因为洞察力太强,一眼看破了成年人的心思,又觉得把别人的心思说出来会对自己不利,干脆也不说了。
更多时候则是课本上的知识看一遍已经会了,但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还要讲那么浅显的内容,于是上课的时候开始想其他事情或者看课外书。
再把他叫起来老师问解题过程他直接回答结果,让人觉得他偷看答案了。
被老师揪出去后又想了太多,一方面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最好,又觉得事情不重要不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干脆面无表情,一方面觉得解释说是对方上课太无趣会冒犯到对方,所以干脆不解释了。
所以他小时候看起来,总是像个呆在角落里死机了的傻子。
再加上路嘉木当时的班主任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人,看他不爱说话还总是形单影只,就开始带头言语霸凌他,凡是他考试满分就骂他是作弊,说他上课都不认真听怎么可能学得会,小小年纪智商不行人品也不行,以后就是社会上的垃圾蛀虫。
总之一心认准了他就是个低能儿,是班级的耻辱。把他标记为困难生,各种向领导反映,骂他是弱智让他快点转校去特殊学校。
还好路嘉木早就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班主任只是觉得自己被分配到这个破小学当小学老师真是屈才了,这才会以霸凌本校学生为乐,所以并不在意他如何评价自己。
但他这样的人似乎依然很难和这个世界和解,有太多的矛盾,如果无人帮助之后也很难适应环境。
就在他已经想到行而上学不行退学,以后不上学了应该如何谋生,再长高点要不要偷渡去境外打黑工换个环境生活,看看一切会不会好起来的时候,方女士带着她的儿子方谷转到了他们学校他们班。
方女士初来乍到很关注班级里的困难生情况,但稍加接触很快就发现了路嘉木根本就不是什么弱智,而是一个比较反常的高智商儿童,于是特意叮嘱方谷,让方谷有机会多去和路嘉木交流沟通一下。
于是方谷就觉得是他妈妈给他安排了一个弟弟,是新的任务,所以之后每天一有空就去骚扰独自挂机在角落的路嘉木,让他说话。
方谷是个很乐观开朗热情还天马行空的小孩,原本开始路嘉木没想好怎么理他所以不说话,但他撞了冷脸非但没有任何挫败感,反而还产生了“爸爸才会一句一句教儿子说话”的联想,开始认为自己和路嘉木的关系亦兄亦父,对其他小孩说路嘉木是他新收的义子。
小学里的小孩本来有一部分就很喜欢玩过家家,平时就抢着当爹妈,所以这会并没有人觉得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反而因为方谷的妈妈是老师,之后也不敢再欺负路嘉木了。
路嘉木虽然觉得他好像有病很幼稚,但能看出来他是好意,所以从来不反驳,任由方谷试图一句句教自己说话,两人居然因此成为了关系最好的朋友。
方谷的妈妈方女士也客观公正的向学校领导反映了路嘉木的真实情况,并指责原本的班主任居然连这么点和孩子沟通的耐心都没有,天天眼高于顶的实在枉为人师。
她这么初来乍到就因为一个学生和老老师发生冲突实在是不讨喜,但她是个实干派,开始找资源带路嘉木参加各种竞赛。路嘉木也没有辜负她,次次榜上有名,反复拿奖后来直接保送成为了学校的活招牌,这才堵住了别人的嘴。
她也为路嘉木百无聊赖的生活注入了新的意义。
如果说路嘉木的人生原本是一潭沉寂无波的死水,那这对母子就是突然照进来的两束光,督促他不断向上,而不是向下乱搞一气,最终拥有了更符合世俗眼光的高品质生活。
路嘉木一直很敬重方女士。
往后的每一个人生重要阶段,他们也从未缺席,重新在路嘉木的世界定义了家人的含义。
直到有一天方谷突然失踪,隔了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所以路嘉木一直对破解日记内容,了解方谷最后的人生经历有很深的执念,一路坚定不移地走了下来,并且从来没有丢下过日记,即使觉得它就是个鬼。
随着游戏逐渐深入,他知道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有些原本还不确定的事情也已经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只差临门一脚就彻底完整了。
日记还扒着床沿在看他,似乎是耐心的在等他心情好了和自己交流,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少年时。
只是以前是学校宿舍的小床,现在是难民营一般破败的黑塔最底层,终究不是一回事。
日记抢来的躯体也和少年方谷也毫无相似之处。
现在似乎又到达了某个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去做错的事,还是去做更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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