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白边走边玩着俄罗斯方块,“你觉得是就是。”
“什么叫我觉得是就是,你脑子进水了?那是鬼!”
“你看你身体差成什么样了?”
江橘白没来由的烦躁,“他不是已经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老爷子扛包走在后面,被怼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细想。
出了院,江橘白没急着回学校,他去了趟无畏子的道观。
“师父给她起名抱善,要是你去京城上大学,以后就让她也考京城去。”
江橘白戳了戳抱善圆鼓鼓的腮帮子,比最开始好看多了,之前被徐栾抱着,活像一个鬼婴。
“等她上大学,我都三十几了,我又不一定留京城。”江橘白才懒得带小孩。
明心不纠结于这个话题。
明心:“对了,师父说那天辛苦你了,他给你画了许多张护身符,让我交给你。”
江橘白没去数有多少张,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书包里。
抱善挥舞着双臂,抓住了江橘白的一根手指头,冲着他笑起来。
要是知道自己杀了她哥,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江橘白忍不住想道。
“走了。”江橘白没多留。
明心送他。
走了几步,明心吁了一口气,说:"师父让我转告你,莫与自己纠缠,也莫与过去纠缠。"
江橘白脚步都没停,兀自朝山下走去。
“说那么轻松,还做什么人?直接成神仙。”少年的声音荡在山谷中。
江橘白回到学校后,没两天,学校放假,因为高考就在三天后了。
吴青青在家正式地供了一座六爷神像,每日清晨都洗干净手给神像烧一炷香,每周更换新鲜的贡品。
这可方便了江祖先,再也不用蜗居在那小阁楼里了,他在堂屋光明正大的神神叨叨。
江橘白倒在床上,他手指间捻着一张纸条。
“我想…和你玩。”
他换下一张。
“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叫江橘白,你叫什么?”少年喉间干哽了一声。
他腕部的铜钱清脆撞响,红线变成了最开始的颜色,起了毛毛,暗红得像是脏了似的,铜钱看起来也陈旧非常。
江橘白视线被吸引过去,他坐起来。
食指在铜钱上轻点上,“1,2,3,4……多了一个?”
他坐到了窗边,窗边更亮堂。
他把手串解开,铜钱一个个摆在桌子上,发觉出其中一枚铜钱颜色要更亮一点,而且边缘也没那么齐整。
它不是铜钱,它是一块铜钱模样的金子。
就是徐栾最开始给它的那块金子。
徐栾像是死了,又像是没死。
窗外日光变得刺目。
江橘白独自一人的时候,想念的感情就含糊不过去了,他骨头像是在那天被打散了,至今还没有归位,一动,四肢百骸撕心裂肺地疼起来。
他杀了他的幼年玩伴。
杀了自己好像喜欢的人。
那些纸条在对江橘白咄咄相逼,江橘白感到一阵切肤撕皮之痛。
他用了一个下午把徐栾的《罪与罚》看完。
楼下,吴青青叫喊着,“小白小白!你快下来!快下来!”
江橘白丢了书,穿着拖鞋就跑下了楼,吴青青惨白着一张脸,指着树下一脸安详的狼狗说道:"柚子好像没气儿了。"
吴青青手里还端着一盆饭。
柚子的旁边,大黑把下巴磕在它的背上,打着盹。
江橘白蹲下来,推开了大黑,他推了两把柚子,“柚子?”他不敢相信。
柚子?
柚子?
眼前场景疑幻疑真,江橘白喉头干涸,眼睛通红。
吴青青见着江橘白状态好似不对,拉了一把他,“没事没事,我们把它好好埋了,它下辈子准能做个人,做个跟你一样帅气的小伙子,要么做个漂亮的小姑娘。”
眼泪在江橘白脸上汇成河,他从懵然到涕泪横流,他跪倒在柚子旁边,种种心绪在此刻爆发决堤。
“可是他没有下辈子,他做不成人了。”
第72章 大学
没过两天,高考来临。
吴青青仔细检查着文具袋,把准考证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怕是拿错了。
“光宗耀祖了,光宗耀祖了。”吴青青拍着江橘白的肩膀,“我跟你爸,我们两家加起来还没出过一个成绩好的呢,你好好考,考完了妈给你买电脑,去市里买!”
“给钱吗?”江橘白问。
“滚滚滚。”
江梦华就知道吴青青装不了几秒钟的好,他赶紧道:"我给你,我给你,考完了我给你红包。"
“快去快去。”
江橘白转身,身影汇入黑压压的学生流。
头顶烈日将整座学校炙烤着,考场里只有电风扇嘎吱嘎吱转,但为了不影响学生思路,大部分教室的电风扇也关了,考生和监考老师一齐汗流浃背。
学校大门外等候的家长没多少,齐刷刷躲在树荫底下。
题目对江橘白来说很简单,他做语文和英语的速度会慢一点,理综卷他信手拈来,看着简直像提前知道了试卷答案。
但江橘白其实在频频走神。
他身体里好像不止装着他自己,还有另一个。
答案是他思考的结果,但冥冥中,还有人在指引他,做对的选择。
考完了试,学校在大门口派发冰的绿豆汤。
“前程似锦啊,前程似锦。”
“金榜题名啊,金榜题名。”
负责派发绿豆汤的队列里有陈芳国,他戴着一顶旧草帽,汗水将他的衬衫都打湿透了,他扇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踩着一双草鞋,没有一点老师样。
“哎哎哎,江橘白,过来过来!”他拍着扇子。
江橘白走过去,“我不喝绿豆汤。”
“谁叫你喝绿豆汤了?爱喝不喝,”陈芳国用扇子打了他一下,“考得怎么样?”
“还行。”
“什么叫还行?”
“不知道能不能满分。”
“……豁!口气不小!”
陈芳国扯着又要走的江橘白,把他细细端详了一番,“我看你气色比之前要好了?但精神怎么变差了?”
“你转行了?”江橘白眸子微眯。
陈芳国:“什么意思?”
“不当老师,改行帮人看面相。”
陈芳国扒了脚上的草鞋,举起来就要打江橘白,江橘白往旁边闪了几步,挤进学生堆里,“一把年纪了,小心把腰给闪了。”
“哥!”
江橘白被这一声哥吓了一跳,他茫然回头,是一脸笑嘻嘻的小马。
小马全名叫徐登,被徐武星那伙人起外号,叫马镫,但不是每个人都甘愿去传播他们对同学的恶意,就鬼鬼祟祟把外号改了,叫小马,小马自己也挺喜欢的,总比马镫好。
“你考得怎么样?”江橘白随口一问,毕竟他们在同一个宿舍,徐登还经常拿着试卷找他问题。
小马挠挠头,“应该还行,最后一次测验我考了五百二十多,本科应该没问题。”
江明明和江柿在拥挤的人流里张望着,寻到了江橘白后,朝他跑来。
“走走走,我们去下馆子,这算正式毕业了吧?”江柿兴高采烈。
“我跟我妈说一声。”江橘白说道。
“我也得给我爸说一说,再找他要点钱。”
“在文化广场集合!”
吴青青递给江橘白一杯凉茶,她刚刚看见江橘白在跟几个男生说话。
“邀你去玩儿?”
“去吃饭。”
“你阿爷今早特意去镇上买了七八斤小龙虾,就等你考完了回去吃。”
“先养着,晚上当夜宵。”
江橘白仰头一口气把凉茶喝光,把杯子塞了回去,“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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