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前,这根手柄砸向了郭千山的右臂,以万钧之力,企图将他持刀的右手砍断,郭千山及时横刀抵挡,原本已经格挡住,可那手柄却忽然软下,变成了可以随意弯曲的软管,刹那间绕开郭千山的刀,在郭千山猝不及防下,直咬他的右肩。
原来那是蝴蝶吸食蜜汁的口器。
郭千山闷哼一声,及时后撤,却还是被吸吮走了一片血肉,那手柄变成的吸管看似柔软无害,却十分厉害,郭千山右肩顿时一片麻木,不得不用双手握持斩鬼。
而此时,袖蝶夫人身上的气息也节节攀升,从金丹初期变成金丹中期。
这是她命器的特殊性,也是她不常示人的杀手锏。
她的命器是蝴蝶,看似柔弱无害,然而命器怎么用,全看它的主人。那些年,袖蝶夫人为了晋升金丹,观察了长生界几乎所有蝴蝶。
蝴蝶不是人,哪怕是蝴蝶类的妖物,也逃不开在命运驱使下走向繁衍,然后死亡的道路。
她知道破茧后的蝴蝶活不了多久,可她又不是真的蝴蝶,命器是为人所用,人不受命器驱使!
她费心钻研,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路!
当她是筑基初期时,她可以用“破茧成蝶”顷刻抵达筑基中期,如今她是金丹初期,她也可以用这个神通,顷刻拥有金丹中期的修为。
蝴蝶破茧后活不了多久,而她破茧后,会有长达几个月的虚弱期,在这期间,她会跌落到筑基初期,随便一个修士都能杀了她。
要是往常,袖蝶夫人绝不会在一个筑基面前使用这一招,不划算。可是此刻,在那不停哒哒哒的笛子敲击声下,当着越来越多的围观路人,她这一场必须打得漂亮,必须完全碾压朝歌一方,如此才能杀一儆百,彻底挽回蓝花阁的颜面!
她不但要杀了眼前这个大胆挑战的筑基,还要破了朝歌的战阵!让朝歌变成笑话!
袖蝶夫人厉目一扫,手中拂尘长柄化作一条带着细微倒刺的鞭子,裹挟着惊人威势朝着郭千山扫去。
这由她命器化成的鞭子末端是蝴蝶口器,一旦沾到郭千山身上,不但要吸食他的血肉,还要吸食他的灵力!让他最后落个凄惨死相!
铮的一声,仿佛毒蛇撞在琴弦上,蝴蝶口器撞在斩鬼刀的刀锋上,激得那那把令袖蝶夫人感到战栗的斩鬼刀嗡鸣不止。
蝴蝶口器没有丝毫损伤,反而咬住刀锋,金丹期的灵力爆发,源源不断灌注进鞭子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要毁掉郭千山的命器。
“这袖蝶夫人,真是歹毒啊!若是那把刀毁了,这人从此就废了!”
“哈,修士斗法,原本就是强者生存,算什么歹毒?你如此仁善,下回斗法主动伸脖子等死呗?”
“朝歌跟蓝花阁也没什么仇怨吧!做什么打生打死的?”
“你是刚刚来的吧!我一直待在这码头上,从头到尾看了遍。”这人将蓝花阁与朝歌的矛盾转述一遍,然后道:“要我说,朝歌的做法也没错,蓝花阁的那些馆子,本来就不是好地方,很可能助长邪道势力。”
“但这事儿,朝歌也是没理啊!那些货物本来就是蓝花阁花钱买来又辛苦调.教的,馆子说拆就拆,货物说抓就抓,蓝花阁亏了老本,不得跟朝歌拼命么?”
“哈哈,你还真是天真,你当蓝花阁吃亏,蓝花阁说你好骗,那些货,蓝花阁都是去穷乡僻壤收上来的,买的时候几两银子,卖的时候要几枚灵石一晚上。”
“嘶!蓝花阁竟然这么黑心!那我以前都亏了啊!”
……
鲲舟上,铁笛隐隐约约听见这些寡廉鲜耻的话,眉头厌恶地拧起,“这些人,真是不把人当人,那些年轻人在妓馆里受尽凌辱折磨,他们却只关心自己吃了多少亏。”
话毕,迎上泓真两姐妹诧异的目光,铁笛这才恍然,这里不是朝歌,外面的世界,人本就不是人。
她心头一时郁结,怒火却越积越盛,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肮脏的、不公、邪恶的都烧成灰烬!再在灰烬上立起朝歌的旗帜!
她双目死死盯着郭千山的身影,心中呐喊:“你可千万要赢啊!”
郭千山上半身的衣裳已经在灵压下爆开,露出贴身的一件玄级护甲,他双手死死攥着斩鬼横在身前,抽取着所剩无几的灵力结成护盾艰难抵挡。
因为耗费太多心力,他的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两条胳膊上青筋暴突,汗和血淋漓而下,脸色也一片苍白。
他耳鸣一阵又一阵,以至于根本听不见斩鬼刀发出的暴怒嗡鸣。
袖蝶夫人挥霍着金丹中期的力量,轻蔑地看着苦苦支撑的郭千山,她太沉迷于这种碾压式的快感了,一次次让她体会到孰为强者,孰为蝼蚁。
差不多了,该送这自不量力的人上西天了。
袖蝶夫人单手往下一压,下一刻,她惊愕地抬起眼。
她怎么,没压下去……
第220章 第一更
筑基高阶和金丹中期在修士眼中是天壤之别,因此郭千山能在袖蝶夫人手底下扛这么久,的确是相当了得的人物,在任何人眼里,这一战他必败无疑,却也能令他在一夕之间声名鹊起。
毕竟这可是一个能在金丹中期手底下硬抗如此之久的人物,该得一个“金丹以下无敌手”的名号了。
“我看他,也该松手放弃了吧!”
“是啊,都已经扛了这么久,大家都认他这条汉子。”
“袖蝶夫人可不是个良善之辈,再不求饶,袖蝶夫人就要把他皮扒了,到时候浑身血淋淋的,多不体面。”
然而郭千山始终没有退却,虽然在金丹修士爆发的灵压下,他的抵抗仿佛蜉蝣撼树,别说反败为胜,他连袖蝶夫人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从头到尾都在被动挨打。
斩鬼刀横在他身前,他的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攥住刀面,以一个向上抬的姿势,聚起浑身灵力,强行挡住袖蝶夫人的鞭子,因为太用力,刀锋已经嵌入他的掌心,鲜血沿着掌心纹路往外淌,沾满了整个刀面,这血仿佛从他骨髓里涌出的岩浆,将这把刀灼得无比滚烫。
然而郭千山根本无法体会到这灼人的温度。他的双腿一前一后曲着,是一个艰难抵挡的姿势,鞋面却早已深深陷入了泥土中。浑身上下都因为上方传来的重力而绷紧,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微发抖。整个人就像一块夹板中的石头,随时都有可能被压成一滩碎末。
他艰难地抬起眼,双目却早就被汗水朦胧,眨一眨,眼前的景象更模糊了,只能朦胧看见以斩鬼刀为核心撑起的无形之盾,以及那压在灵力盾上伺机而动的口器。
他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并没有即将失败的懊丧,他只有一个念头,比起袖蝶夫人,我真的弱吗?
或者,我的道,真的弱吗?
郭千山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或许也没有多久,只不过是两三年前而已,当时他还是奇珍堂一名杂役。
身为一个既没有钱上供,又不会讨好管事的杂役,理所当然被分配到地下看守人牲。
作为祭品,人牲不需要健壮,不需要干净,只要有一口气,只要还能献祭就行。可是当他面无表情地将一勺勺辟谷丹化开的水倒进人牲进食的水槽里时,他发现他的刀在颤抖。
那时他很茫然,他不知道鬼在哪里。
后来在无名谷中,东家救了他,告诉他,等时机到来的那天,他会知道答案。
迷茫好像无名谷外的沙子,他留在安宁又忙碌的无名谷中,一出门就被荒漠包围。
再后来,他杀了宋典来的鬼魂,无名谷内燃烧不休的阴火随之熄灭,他筑基成功。
包围着无名谷的荒漠变成了绿洲,他也好像找到了自己的道。
今天,他带人冲进那些腌臜地方里抓人,有一间屋子里躺着个衣不蔽体神情麻木的少年人,看见他进来,下意识摆出了一个等待客人享用的姿势。
那一刻,朝歌长久以来繁华安宁的幻梦骤然破碎,他彻底明白了这片绿洲只不过是陛下庇护下的人间仙境。
一旦走出这个仙境,走到外面的底层里去,这世上真正残酷黑暗的一面就给了他迎头痛击。
上一篇:npc都被我气秃了[无限]
下一篇:命仙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