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话就算了。”红发男人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只不过,今天这个日子……我还以为你会清闲一些。”
“……”
里德脸上有一丝空白,紧接着突然想起:
今天是他的生日。
也是母亲的忌日。
“嗯……也不是说很忙。”红发半精灵歪了歪头,改口道,“喝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去你房间?”
他和男人相视一笑。
……
浅褐色的茶水沏入精致的描金茶杯中,伴随着氤氲的热气注入,深红的玫瑰花瓣在茶水中缓缓绽放,浓郁的花朵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神经微松。
一头红色短发的中年男人将手中的茶壶缓缓放下,将茶杯连同茶碟一起递到坐在面前的半精灵的面前。
“我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喝茶了吧?”
里德接过茶碟,抬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光明神在上……我太想念这个味道了。”
“只有在曼斯菲尔德阳光充沛的夏季种出来的玫瑰才能有这样甘甜的口感。”安德烈说道,“我带回来了很多制好的花茶,你可以带回圣山,分享给你的属下,还有道恩。”
“道恩……他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享受不到了。”里德意有所指道。
“怎么,你们闹别扭了?”
“当然不是……以他那个冰块一样的性格,和谁能吵得起来啊?” 半精灵抬起眸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总觉得安德烈的用词有些古怪。
闹别扭……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似的。
“没有吵架?那是怎么了?”英俊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不是和他关系最好么?还想偷偷调换比赛名册,让他拿比武大赛的第一名呢。”
“您知道了?”
“怎么,你还想瞒过老子?”
“……只是不想让您操心而已。”半精灵讪讪道。
在光明教会他是威风凛凛的裁决骑士长,但在身经百战的烈火元帅面前,他只是个孩子。
他低下头,战略性地喝了口茶。
安德烈将手靠在椅背上,看着儿子低头喝茶,优哉游哉地说着,“我又把名单调回去了,毕竟……想成为我的女婿哪有那么容易。”
“噗——”闻言半精灵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咳咳……父亲,您在说什么?”他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
“不是吗?”安德烈露出知子莫若父的表情,“我看你还挺喜欢他的。”
“我……”里德张口,欲言又止,“我只是欣赏他的为人罢了!”
安德烈挑起眉,“欣赏,不就是爱慕的委婉表达?”
“不过嘛,我看那小子好像还没开窍呢,你要是对他这种想法,不如趁早对他表露心意,把他拿下。”
“当年你母亲就是这么矜持,要不是我主动出击,烈火干柴一步到位,你小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安德烈说着,又将剩下的一个茶碟端起来,小心放到了墙上一张被仔细装裱着的油画前的小桌上。
油画上,金发碧眼的长发女人穿着一件宝绿色的长裙,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一把竖琴,神情温和地朝着画面外微笑。
她有着如晨光般温暖而又梦幻的柔美面庞,双目如同森林中的湖水那般碧绿,长发后露出两个尖尖的精灵耳朵。
中年男人注视着画框中的女人,眼中露出几分温柔。
“那天晚上月光皎洁,星空灿烂,虫鸣美妙,我和温洛蒂丝就在精灵族的树下赤-裸相对,她的身体就好像在发光……”
“……父亲。”里德额头挂下几根黑线,“我是圣骑士……而且是你的儿子。”
“啧。”安德烈不耐烦地咋了一声,收回话茬,“你都多大的人了,这点尺度都接受不了?顶个屁用?”
“……”里德能说什么呢。
“况且圣骑士又不能当一辈子。”安德烈不以为然,“柏宜斯家的嫡系就你一个独苗,你早晚要继承我的爵位当曼斯菲尔德的领主,难不成为了当那什么戒律骑士,你连婚都不想结了?”
“是裁决骑士……”里德纠正,“至于爵位,您不是还正值中年吗,我又没有不同意您再娶……”
安德烈冷笑一声,“这种不成体统的话你也敢说!还当着你母亲的面!里德·柏宜斯,你这个逆子!”
“……”红发半精灵无奈地看着怒发冲冠的父亲,然后无声叹了口气。
“好了……不要着急,至少再给我几年时间。”
“哼。”安德烈回过头,“准备好了就赶紧回来吧,我岁数大了,领地里还有很多事情,你可以提前接手。”
“知道了。”里德点头,“话说回来,您没去看今天的比赛?”
“怎么?比赛出什么事了?”
“……深渊巨龙现身了,您没听人说起?”里德语气疑惑。
安德烈皱起眉,靠在椅子上,用指节敲击着椅子扶手。
“我刚刚祭奠完你母亲,还没来得及去听下属的报告,你刚刚说深渊巨龙……是看守深渊的那头黑龙?”
“是的,您也有所耳闻?”
“……只是听说过。”
“您还认识他呢。”红发半精灵眼神兴味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塞克塔斯,听说您还邀请他加入蔷薇骑士团了?”
“塞克塔斯……”安德烈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会儿,然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他啊……怪不得。”
“我一见到他就觉得他实力不错。”男人点了点头,显然对那时黑龙的表现非常认可。
里德不由地扶额,“父亲,他可是条魔龙。”
“他在比赛场上当众向道恩示爱,让他成为他的……新娘,道恩和他大打出手,然后跟着他打开的位面通道一起离开了。”
安德烈转过头来看了儿子一眼。
“……你吃醋了?”
他一副“我早就和你说要让你早点下手”的表情。
“我只是担心他而已!”红发半精灵腾地一下站起来。
在那一瞬,他的脑袋有一些眩晕,但是他没有在意,只觉得是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
“只是单纯担心,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安德烈慢悠悠地站起来,扶住他。
“没必要担心,你既然说是道恩自己跟那条魔龙走的,那他应该有分寸。”
“我不是这个意思……”里德晃了晃脑袋,但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浑身发软,只有靠着男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
可刚刚明明还很正常……
只有……
红发半精灵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花茶上。
他这才发现,从头到尾,安德烈根本一口都没有喝过自己的那杯茶。
“父亲……”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是一些安神助眠的药,对你的身体没有害处。”安德烈说着,神色依旧如常。
“为什么……”
意识在逐渐远去,里德·柏宜斯挣扎着问出自己最大的疑问。
“为什么您要这样对我……”
他的眼眶微红。
作为裁决骑士,职业习惯让他不敢轻信任何人,但他从未怀疑过安德烈。
那是他的父亲,他唯一的亲人,最信任的对象,他们甚至几分钟前还在座位上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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