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开口,就被大呼小叫的兔子打断:“闹鬼!你堂弟身边有鬼!先是我一整支土龙人前哨小队,就像扔进大海里的石头,一个水花都没起来就全军覆没,只有一个藏在水里的远哨逃了回来。老子在港口这么多年,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木偶师”耸肩:“可能他们有捕蜥网?说真的,半夜睡醒在窗口看见一堆窥视的大蜥蜴,正常人都会想宰了他们吧?”
“我立刻派狼人去查了现场,还有那辆有问题的货车,地上还有土龙人身体被拖拽的痕迹,可那车里……那车里什么都没有!你能想象吗?所有物品都鬼气森森的,跟土龙人拍到的一模一样,里面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土龙人体重大,周身有粘液,他们五六个人挤在一个小集装箱里,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是凭空被什么鬼东西从世界上抹消了!”
格里芬唉声叹气:“后来狼人也——”
“那些灰毛的蠢蛋!”兔人眼睛发红,“他们说那是一辆鬼车,老子听他们满嘴鬼话,就把他们骂跑了。可是那几个狼人后来就这么没了,失踪了!直到我听见地下酒吧的老板抱怨狼人赊账,知道那几个狗东西已经好几天没去喝个烂醉了,才发现不对。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着道的,简直……简直像诅咒一样!”
“失踪?”
格里芬没再费嗓子跟唾沫横飞的大兔子抢话,一言不发地,他将几张照片展示给“木偶师”——正是海湾里刚打捞上来的尸体。
“哇哦。”
狼人已经被泡发了,裂开的致命伤几乎让他们头颈劳燕各飞,摊在地上不自然地歪着,看着像一排批发的狗皮毯。
兔人看了一眼,稀疏的灰毛都被血压顶起来了,一抬手拽过一瓶烈酒塞进三瓣嘴,“吨吨吨”地往下灌。
见兔人的嘴占住了,格里芬才开口:“我们的线索就断了,那辆诡异的车再也没动静,我们也不敢轻易派人再去查,只远远派一些隐蔽性强的秘族,盯着亚历山大的住处……”
兔人“咣当”一下把酒瓶子砸在桌上,暴跳如雷:“结果全填进去了!狐人、水蛇……甚至荆山人老郑!那家伙吃了生命石之后能自己躲在暗处,借用周围其他禽类的视野,相当于操纵着一堆隐形摄像头,根本不可能被人找到!可是连他都在三小时后失联,被人卸下翅膀拔了毛,像只烤鸡一样扔进了海湾里!”
“哦,好悲惨的故事。”“木偶师”捧读似的敷衍了一声。
“亚历山大身边就像有一群鬼怪,”格里芬这个窝囊的少爷说到这,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它们无处不在,我这一阵子夜里甚至睡不着,总怀疑它们已经找到了我藏身的地方……埃德蒙也毫无头绪。女士,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木偶师”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找到你怎么了,我还在这呢,你怕什么?”
“我当然……但还有亚历山大。他虽然是天赋者,但毫无社会经验,现在显然已经被那些东西缠上了……我们甚至怀疑他已经被控制了。不提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情分,那可是我族长大伯的独生子,要真在鸢尾湾出事,我该怎么办呢?”格里芬眼巴巴地看着她,低声下气地央求,“‘木偶师’女士,请把这当成我最后的请求,您喜欢的血宠也好,稀有天赋物也好,想要什么都可以,我……”
“木偶师”打断他:“我想要你从角区给我弄一个高级天赋物,以‘风暴’为原型的那种,也行吗?”
以七大神圣天赋为原型的天赋物,几乎都是梵卓家哪位大师亲手做的,流到黑市上的数量很少,即便有,也不是“木偶师”能弄到的——她是个诈骗犯,在普通血族面前能耀武扬威,战斗力和财力拿到黑市上就不够看了。
格里芬诚恳地按住胸口:“我可以签‘血契’。”
“血契”是“秘契”的血族版本,利用天赋物达成,签订后不得违约,原本是普通人和黑市天赋者交易时保护自己用的。可这位格里芬·费雪先生实在过于好欺负,反而把这玩意变成了别人拿捏他的工具,看得兔人又灌了半瓶烈酒,一脸恨铁不成钢。
半小时后,愤怒的兔子醉醺醺地走了,心满意足的“木偶师”悄无声息地离开老板的船,准备去会会那位“亚历山大·费雪”身边的鬼怪。
格里芬·费雪的秘密基地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这唯唯诺诺的大费雪少爷却并未因贴身保镖离开而不安,从监控里看见木偶师走远,他那总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微微弓起的后背挺直了,随手收起“血契”卷成一卷,往垃圾桶一丢——
他对空气开了口:“我要见‘她’。”
“鬼怪”——亚历山大·费雪,正称病谢客。
这本来是常规操作,鸢尾湾闹出这么大动静,理论上,几个大物流园都需要配合安全署调查。但这位小费雪少爷是天赋者,他不想配合,区区一帮尾区的穷酸警察也没办法,“称病”都是给当地政府面子。
何况他“病”得还挺像,真就不露面,门窗一整个“暗日”地紧闭,有时天都亮了,才叫人送饭送药,还是派秘书出来接。
“秘书”这会儿是加百列用“寄生”拟态的,开门看了一眼送餐员,一言不发地侧身把对方放了进来。
送餐员推着辆消毒小车,手里还拎着个假模假样的药箱。一对眼神,加百列就知道这送餐员的人皮制服下面是李斯特。
至于“餐”,是稍微化妆改了改发型的草莓,本色出演,不需要任何技巧。
一关上门,草莓猛地抬起头,张嘴刚要说什么,被加百列一个“噤声”手势打断了。
草莓立刻收住,屏住呼吸往屋里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地比划:怎么样了?
不等加百列回答,屋里就传出他们驿站长的声音:“活着,醒着……这个动静是草莓和李斯特吧?李斯特左腿受伤了?”
李斯特:“啊……呃,快、快好了,抓荆山人的时候,被那大鸟逮起来撞了一下。”
他一时间没顾上好奇乌鸦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看见旁边的加百列无声地叹了口气。李斯特一整个大震惊,从来没在大佬脸上看到过这么“人类”的表情,好像他也知道什么叫“无可奈何”似的。
在一些鬼怪故事里,如果死者不知道自己死了,就可以一直游荡在人间,好人一样,一旦真相被揭穿,立刻就会僵硬腐烂,尘归尘、土归土。
乌鸦把这种故事统一命名为“薛定谔的僵尸”。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个“薛定谔的僵尸”。
不承认、强行忽略身体情况的时候,他尚且可以忍耐……可谁让加百列的眼泪杀伤力太强呢?
一旦承认了、正视了,纸里就再也包不住火了,乌鸦当天夜里就烧了个晕头转向。
强效退烧药当然有,黑医那头甚至有种“神物”,吃完可以完全剔除身体的发烧功能,被加百列没收了。
不光药——加百列搜了他的身,“寄生”的手机、“秘书”的手机……还有那些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塞来的匠人造物,全部没收。
乌鸦嘴唇都烧裂了,还在满嘴荆山人乱飞,逗他说:“要不你干脆把我扒光了捆床上?”
结果他发现加百列不光没笑,还认真地思考起可行性,立刻“喵”都不敢“喵”了。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冷冰冰刺瞎迈卡维眼的、对罗兰长老爱答不理的、把鸢尾湾猎杀秘族行动搞成行为艺术的……基本都是加百列干的。
草莓和李斯特俩人一进来,就给乌鸦亮出了两双朦胧的泪眼。
草莓是担心,李斯特是脚软——跟着驿站长顶多是刺激,事后想起来,还都是可接受范围内的刺激,可这代理驿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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