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怕虫子啊!哈哈哈这胆小鬼!”
“——明明自己都长不出个人型啊,他照镜子的时候不会被自己吓到吧!”
“哎呀,人家是大城市的公子哥儿嘛,可能从来都没见过蟑螂吧嘿嘿嘿嘿!”
真是一群坏人啊。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这样的坏人呢?其实小时候的巴尔师父也常常被人这样嘲笑的,只不过那时候他能躲开,现在躲不开了。
他捂着耳朵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直到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巴巴里安。
……
多年之后,和牧遥讲起这段经历,巴尔师父的语气却并不激烈,甚至是很平淡的。他告诉牧遥,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带他们来巴巴里安?他听说过有些犯罪组织会把人骗到一些帝国警察找不到的地方,搞诈骗或者贩·毒走·私之类的。所以他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到了巴巴里安,他就惊呆了:他没有想过这颗星球是这样子的!
牧遥小声补充:“是巴巴里安的西半球。”
“是巴巴里安的西半球,”巴尔师父重复了一遍:“和东半球一样广袤啊!如果没有人类介入的话,应该是美丽的自然风光吧!不过那时候西半球就已经有不少老工厂的——烟囱高耸入云,黑色的白色的烟往天上冲,弄得天空也脏兮兮的了。这里的人穿两种衣服,一种是管理者穿的衣服……不过他们其实什么都穿,也不管款式材质,还有人大夏天裸穿皮草呢!还有另一种衣服是条纹状的,有点像帝国监狱的囚犯服,衣服上还有编号,他们的身上也有同样的编号。”
“我们很快也被要求患上同样带编号的衣服。然后大家就排成队,挨个接受刺青。给我们做刺青的师父也穿着带编号的衣服,他说现在日子已经好过了,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接受烙印,还有人受不了死掉呢,刺青就好多了。”
然而不管是烙印还是刺青,这对待动物一般的处理方式都让人极为难堪。做完刺青之后是消毒,消毒完了他们每个人会收到一套衣物,换上之后,他们就被管理者们驱赶牲畜那样,赶去各自的工厂。
巴尔师父说:“那是一个不在乎个人价值的地方,你在那里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你的生命,身体是没有价值的,你的头脑和智慧也是没有价值的。”
牧遥心疼地看着巴尔师父。
巴尔师父……一定很难过吧,由于长相和出身,他童年的时候说不定一直都很自卑,所以在学到技术之后才一直把自己的才华看得那么重要。
巴尔师父的目光却变得很空茫,他似乎又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牧遥就小声说:“要不,我们明天再说?”
巴尔师父吸吸鼻子:“不,我要说。”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仇恨,愤怒,委屈,绝望,不同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碰撞,他大声说:“我要说出来!牧老师,你知道吗?那些年很多次我就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我们每天都被鞭打!还常常饿肚子,他们给我们的食物都是馊的,坏掉的!但我们还是想办法去反抗!我们都没有屈服!!!”
他接下来讲的,就是在他进入“工厂”之后的事情了。一开始巴尔师父很苦恼,很绝望,还寻过死,不过时间长了他也认识了几个“工友”,他们脾气相合,都喜欢聊外面的事情,偶尔在休息的时候还能在一起说说话,做做游戏。
这份“苦中作乐”的精神让他坚持下去。
他和工友们也会互相配合——这鬼地方对病人很不友好,既没有医院,也没有病人餐,谁要是生了重病,那就离死不远了。所以他和工友们中间如果有人生病的话,大家互相之间都会打掩护,他们平时也学会了偷工减料,偷偷藏下有点价值的东西——比如说巴尔师父就可以凭借鼠的嗅觉,偶尔在野外放风时采摘一些烟草,卷起来留着之后送给低级管理者。
巴尔师父说:“低级管理者一般也就是星际海盗中的小喽啰,没钱没地位,两卷烟草就可以从他们那换来一片消炎药。”
听起来也太苦了……
可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巴尔师父和工友们的小团体还是慢慢地坚持下来了,他们最初几年一直在等待星际刑警救援,可是那么多年都没有人来,大家也就放弃了获救的希望。巴尔师父来到巴巴里安西半球五年之后,成功升级“工头”,因为他有技术,有经验,所以竟然慢慢地管上了一个小车间。
——他很清楚,星际海盗们是很看不起他,才会对他这么放松的。也是,他长得矮,还不太像人,力量小,每次统计工作量他都是倒数,还因此受了不少罪……能混到现在,都是因为他文化高,懂得多,有一次一个小海盗来“视察”的时候哮喘发作了,是巴尔师父用随身带的天然“空气清新剂”:宁神花的的花汁救了他一条命。
巴尔师父说:“那之后,我的日子好过多了。我就顺便把工友们都要到自己的小车间里,这样我们就更加抱团了。”
事情看起来是变好了?也许吧,他们是比以前多了点自己的时间,但也有人眼气。但大家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就只有一个想法:逃跑!
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绝对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交代在这里!
巴尔师父说到这,眼神都放光了:“我们计划了很久,光做计划都整整计划了三年……当然,当时我们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最开始的几年我们把这当成一种精神寄托。”
就好像做白日梦一样,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是仅仅能做梦就已经很幸福了。
第93章 逃生之路
在巴尔师父来到巴巴里安西半球的血汗工厂整整十二年之后,他们的逃跑大计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可能性。
“虽然说是第十二年,不过到了那时候,我们对于时间都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
巴尔师父说:“回想那段时间,真像是做梦啊。牧老师,你是不知道,每天的生活都一样,人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地方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而且最可怕的事情是……我们当时的生活好像的确变好了。”
他们刚刚到西半球的时候,每天都被当成牲畜一样压榨,吃得甚至还不如牲畜,还常常被人鞭打辱骂。现在慢慢地能吃饱了,偶尔甚至还能吃上肉,而且时间长了他们一直没有闹事,也就没有人天天盯着他们了,像是巴尔师父这样的“技术人才”,更是无人敢打骂他。
巴尔师父说:“这是最可怕的!这……这样下去,我们就不想走了!”
牧遥点点头,很明白巴尔师父当时遇到了怎样的困境: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有压力的时候往往还能坚持自我,一旦没有了压力,反而容易放松下来了。
就更不要提巴尔师父他们当时的处境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在星际海盗建造的血汗工厂里,他们绝对不是最悲惨的一批人,但如果他们之一要逃走,失败了的话,他们会变成比悲惨更悲惨的人。
想想阿维和自己科普过的,星际海盗凶残的手段……
牧遥看着现在生活在瑞尔镇,显然是成功出逃了的巴尔师父,心中除了敬佩就是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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