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晏的脚抬起来刚踢出去,就被凉凉的大手捞进掌心。
“不要了,”石晏快要哭了:“我很累。”
“可我还没有教完,”魏闻秋吻吻他凸起的脚踝:“你的脚也还没热起来。”
“热不起来,”石晏有些绝望,“我想睡觉了。”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他自己真是不应该招惹,对方压根就是在报复他早先那句上位者的“我允许你教我”。
这是鬼,不是人。鬼是不会感到累的。
第二天石晏没有去上班,他在家昏睡了整整一天。
恢复些力气与精气神后,在几天后的某个清晨,背着双肩包外出上班的石晏突然折返。
听到锁芯传来动静时,魏闻秋还光着脊背,身上松松垮垮系着条围巾,在小厨房做饭。
他吹着口哨,餍足的鬼,十分快乐。
盘算着给石晏熬点有营养的汤之类,补补身子。本来就瘦,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折腾。
前脚刚一转身,后脚就见石晏推开大门,板着小脸进来了。
上班时间突然回家,魏闻秋不明所以,他关上煤气,刚准备开口询问。
紧接着便看见石晏身后跟着进来一穿着道袍类服饰的长胡子男。
他站那顿住。
只见石晏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空气安静了三秒,终于很严肃地开口说话了:“大师,这就是我家——”
“鬼在,开阵吧。”
魏闻秋:
第21章
将时间倒退回一天前。
石晏感觉自己的阳气被抽干了。那晚后他先是在家狠狠昏睡了一整天。
期间醒来了几次, 一会天黑,一会天亮。
他也不知道几点是几点,薄纱帘是拉上的, 从后面透着光。
有时他昏沉着醒来片刻, 睁眼看去, 外头又是漆黑的。
他只管睡, 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疲惫与酸胀淹没了他。
然而除此之外,石晏难得又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宁。
他这样漫无天日地睡着, 每次醒过来, 都是因为有个冰凉的东西抚上他的脸。
待石晏从睡梦中极艰难地睁开眼后, 脸上的触感才消失, 一只胳膊从后将他的圆脑袋扶起来些, 喂他一些热粥热汤之类。
“我不饿。”石晏说着又要闭眼:“我要睡觉。”
“你已经睡了十二个小时了,”他感到魏闻秋在用手摸他闭着的眼皮:“吃点再睡,不然熬不住。”
石晏偏头躲开那只手:“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思考数秒,他才得出定论:“我想你有点过分了。”
魏闻秋举着勺义正严辞:“过分, 太过分了!”
然后又喂一口:“放了红枣桂圆, 甜口,你喜欢的。”
等了两天石晏才感觉好些, 终于有个人样能出门上班了。
他从柜子里掏了件超高领毛衣,穿在夹袄里面, 确保连耳朵后都能缩进毛衣下面。
然后从门口的小钉子上取下自己的双肩包,往包里装了一些零碎的各式小包装零食, 装了几个一次性口罩,一包小熊图案的纸巾。
背上走之前,听魏闻秋问他:“不难受了吧, 好些没?”
石晏扭头,没回答,先是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从俊朗的五官来判断的话,魏闻秋的表情确实是很诚恳的。
琥珀色的眼睛好看地弯了一半,牙齿白白的,光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摸起来也是十分舒适的。
还是不要叫哥担心了。
于是石晏点了点头说:“好些了。”
想了一会,又说:“我想吃上周五的甜味酱烧鸡。”
魏闻秋答应得很快:“完全可以。”
石晏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小柜里有零钱,带一张放人家的抽屉里。”
整个上午他惦记着那小学生口味的甜酱烧鸡,浑身也确实没什么力气,趴在桌上开小差。
与前两天相比,坐着时已经没有那种强烈的不适感了,但仍是算不上舒坦。
九点多时周荣去茶水间打水,回来时拎着个水瓶,大声问:“谁带退烧药了?”
“怎么了?”旁边有人接话:“你发烧了?”
“不是我,”周荣把壶放地上:“是经理,跟上次一样,又在那说胡话呢——”
石晏从桌上扭扭扭,艰难地坐起来了。
“我应该是有的——”他说,接着把脸往包里塞进去一半,胳膊朝里掏掏掏:“我看一下。”
上面是一层的零食,石晏仓鼠一样窸窸窣窣地拿出来大半,站起来给周围人都分了一些。
“经理是不是又给吓着了?谢谢弟弟。”另一个人压低声:“我早都想说了,咱们这是不是有点那什么啊?”
“别瞎说——”包装袋撕开的声音:“我今晚要加班呢,你别害我行不?”
“哪瞎说,你小心为妙。上次经理不是特地找人看的,那天我还告诉你来着呢。这也没过去多久啊?”
周荣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今天反正是有点邪乎,卫生间灯闪半天了。”
“我靠真的假的?加个屁的班,不加了——”
恰巧这两天气温低,前头拐角窗户没关紧,整个办公空间里阴风阵阵。
等石晏送完药从经理办公室出来,那几个闲聊的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脸色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石晏没太当回事,他现在颇有见过大世面的淡然。
鬼算什么?
他家里还养着一只呢。
一直到中午午休时间,办公大厅里估计剩下个七八个人。
离得近的都回了家,离得远的,像周荣他们几个,网购了折叠床和小毛毯,办公室开着空调,这么睡一小会也不冷。
石晏的出租屋离公司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他不喜欢来回折腾着跑,基本上中午也是留在公司的。
他抖开自己的小毛毯,打开自己的小折叠床。
板板正正地躺上去,看着天花板。
“阿嚏——”不远处有人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石晏给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抖了下,小床咯吱一声响。
还好很快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见一些很小的翻身动静与轻微鼾声。
石晏打了个哈欠,感到困了。
他泪眼婆娑地愣愣看了会天花板,怕吵醒别人,小心翼翼地翻个身。
床便空出来几十公分。
侧躺时石晏更好入睡,他平稳呼吸,刚酝酿了几分困意。
然而紧接着,他感到身前的床朝下微不可闻地陷下去一小截。
待他的眼皮再次掀开时,面前赫然躺着本该待在家里的魏闻秋。
石晏一惊,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腿一抖,又是咯吱一声响。
他便又蜷了回去,不敢再动了。
“你的床好小,”魏闻秋和在家里说话一样的音量,怕他掉下去,很自然地托住他的后腰:
“你睡在上面不会难受吗?哥去商城给你扛个大的回来。”
石晏惊恐地环顾四周。
魏闻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拍了拍:“他们听不见我说话,不用担心。”
石晏舒了口气,紧跟着再次睁大眼睛,似乎有话想说。
张嘴,又闭嘴。欲言又止,一幅很为难的模样。
魏闻秋很了然地再次解码:“知道了,我会给他们钱。”
石晏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终于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他虚弱得太早了。
很快石晏就明白他应该一早就将这鬼从床上踹下去——如果他能的话。
“香香的,用的什么沐浴液?”
“内裤是我昨天洗得那条吗?”
安静的空间里,石晏根本无法开口回答哥的任何问题。
他的大眼睛瞪起来,其实没有任何威慑力。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