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生事务所(21)
那块石头确实是宿鸣在大帐篷边上捡到的。
当时裴钺的猜测是“保留节目”不止一个,可能马戏团还在虐杀感染动物。
但现在来看,似乎不是那样?
“就是那个。”
温故说道,“那些融合恶生、人为异化的感染动物,融合的过程死亡率很高,就算成功了,你也能看出来,那些表演的动物都很虚弱。再加上那个会所里的实验……
所以那个血迹,我想应该是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留下的。”
马戏团的表演时间是隔一天一次,空闲的这一天,就是用来清理场地的。
裴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皱了皱眉,心里泛了几分恶心——这勾起了他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好了。”
简爱国走出来,示意人清场完毕。
温故探头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后,就让裴钺和简爱国都退后了几步。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了宿鸣。
“打开它。”
温故对宿鸣说道,然后把宿鸣直接扔到了地上。
宿鸣在空中几个翻滚,然后以一个体育健儿的姿势稳稳落在了地上。
简爱国在一边看得想要鼓掌,“哟,身手还挺矫健。”
温故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宿鸣看了简爱国一眼,然后脑袋一扭,似乎在说“大惊小怪”。
简爱国:“……”
宿鸣回过头,看了看面前对它来说“庞然”到如珠穆朗玛的大帐篷,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
它迈着小短腿,“丢丢丢”地走到了大帐篷的跟前,在大帐篷门边的铁杆前站定。
左看右看。
裴钺和简爱国都挺好奇的,都死盯着这只小家伙,看它要怎么“打开”、又是要打开什么。
宿鸣看了一会比它还粗的铁杆,然后又往前了一步,伸出它那一厘米长的小短手,轻轻拍了铁杆一下。
那动作,让简爱国回忆起了她闺女两岁时生气举起的小拳头,“打洗你”。
但宿鸣的这个拳头威力显然不是简爱国的闺女能比的。
宿鸣轻轻的一拍,整个大帐篷都像是被巨物撞击一样,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嗡鸣。
“嗡——。”
如同敲响了一口厚重的青铜钟,低沉的闷响贴着地面传出,从脚底往上震颤到了心脏。
裴钺和简爱国都不由呼吸一紧,简爱国甚至有些头晕。
好在这个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大帐篷里忽然弥漫起了深灰的雾气,将大帐篷里的舞台和桌椅都覆盖、掩去了踪迹。
宿鸣见状,满意地咪了一声,然后它从铁杆前走向满是雾气的帐篷里。
当它一靠近帐篷里的雾气,那些雾气就如摩西分海一样让出了一条路,露出了一个两米来宽、走势往下的楼梯。
“走吧。”
温故弯腰捡起宿鸣,放进兜里,然后回头招呼裴钺和简爱国。
简爱国的脸色有些凝重,这种规模的“门”,近几年已经很少见到了。
从那个楼梯往下,似乎看不到尽头,但是他们才不过迈了几下脚,眼前就豁然一变。
——不是温故他们见过的那个需要刷卡的小房间,而是直接到了那个会所里。
不过此时的会所里,已然一片狼藉。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很新鲜。
他们面前是那个休息区,不过现在休息区已经毁坏得差不多了,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其后的景象。
只见纯白的会所里,已经被血色污染。
各种感染动物的尸体堆积在会所大厅里,所有小房间的门都打开着,里面关着恶生的玻璃箱子也被毁坏,里面的恶生无一幸免。
鲜血浸透了地板,几乎让人无从下脚。
“啊!”
跟下来的工作人员里,有人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叫出了声。
“操!”
裴钺和简爱国不约而同地低骂出声,这个画面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的。
他们不顾满地血污,开始进去搜查可能的证据。
但是温故却还是站在那里,他低垂着头,看着脚边的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温故也认识,正是之前在台上表演过的那只“猩猩”。
此时,“猩猩”的脑袋被砍落,却竟然还没有咽气,它的嘴巴翕合,时不时涌出小股变回红色的血液;它那双墨绿的眼也恢复了漆黑,蓄着泪水。
它也在看着温故。静静的,和温故的表情竟然有几分相似。
温故没有任何动作,他也不知道它是解脱还是悲绝,他只是静静看着它,直到它的瞳孔涣散,失去了生命。
但那双漆黑的眼里,还倒映着温故的身影。
莫名的,温故的心里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来。
“还有一个活的!”
忽然,会所深处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温故抬起头。裴钺和简爱国已经朝发声的工作人员那边过去了。
温故看到那个工作人员站在一个小房间的门前。温故看了眼那个房间的位置,回忆了一下。
没错了,是那个马戏团团长张三的房间。
温故也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这个房间里倒是意外地整洁,唯有里头的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很明显地少了一些东西。
——温故想,少的可能就是药水。
而在这个房间里,也有一个大玻璃箱。箱子没有被破坏,里面装满了水,还有一只恶生。
这只恶生还活着。
这是一只水生的恶生,它的身材颀长,长有人类形态的上身。单看整体形态的话,和人类传说里的美人鱼很像。
但也只是体型像而已。
这只恶生的尾巴更像是鳗鱼,连上半身的皮肤也和鱼尾一样滑腻,呈灰黑色。
它的眼睛是浓到发黑的墨绿色,只有在眼珠转动的时候,能看到一点绿色的光影。
它还有一张类人的脸,五官像是没有长开的孩童,但是却没有半分孩童的天真可爱,反而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它如藻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像是一团黑雾包裹着它,细看的话能看到,那些头发其实是自己会动的。
从它上半身的形态来看,它是一只雌性。
裴钺和简爱国站在玻璃箱跟前,表情惊异地看着那只恶生,而工作人员则在旁边忙碌拍照留证。
那只恶生浮在水中,也隔着玻璃箱观察着新来的人类。仔细看的话,那双眼睛里竟能看出几分纯真的好奇。
简爱国习惯性想摸烟,但摸了个空,于是只好拿出戒烟糖恶狠狠地嚼了两颗才说道。
“这次可玩大发了。都快十年没见着这种形态的恶生人了。”
裴钺也吐了口浊气,全身紧绷,已经处于应战状态。
但他还有心思怼他家老局长:“更大发的是,这是十年前的那个马戏团。简爱国同志,当年可是你负责这个案子的,竟然留这样大的一个尾巴。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你在首都总部背书的英姿了。”
简爱国操起手就给裴钺的后脑勺来一下,结果被裴钺非常熟练地躲开了。
短暂的活跃气氛后,裴钺肃然了神色,说道:“这个不是正常的恶生,但是马戏团能把恶生融合成这样,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组织的支持。”
简爱国又愁又气,“这些人可真他妈爱作死!”
爱作死就算了,还偏偏作个这么大的,这次去首都背书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了。
而在两个人惆怅的时候,温故已经走到了那个玻璃箱的跟前,和玻璃箱离得很近。
那只恶生也发现了他,它从悬浮的高处沉下来,和温故脸对脸,好奇地看着对方。它甚至还伸出带蹼的手按在玻璃箱壁上,似乎是想要触碰温故。
“诶诶诶,温故你离远点。”
简爱国是对着温故这边的,先发现了温故的动作,立刻就急了。
裴钺转身,直接上手拽人。
不过他才刚拉住温故的手臂,就听到温故忽然发出了声音:“维卡沙。”
“哗啦!”
玻璃箱里的恶生激动地摆了一下尾巴,它双手和脸以及上身都贴在了玻璃箱壁上,咧嘴露出一口鲨齿般的牙。
看表情,是在笑。
然后接下来,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清晰、且异常动听的天籁童声。
“papa!”
作者有话要说:
裴钺:宝!它是谁!它为什么叫你papa!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人了!QAQ
温故:你猜:D
裴钺:……宝你别这样,我会当真的!(螺旋爆哭.jpg)
第25章 姐妹
Papa?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温故,特别是裴钺,他的脑海里一瞬间不可控地冒出了一些黄色废料,不过被他及时止损了。
裴钺很快理智回笼,他松开了拉着温故的手,和温故并肩而立,看了眼玻璃箱里依旧高兴得想要挤出来的恶生,再转头问温故:“这是怎么回事?认识?”
温故:“……”
温故无奈,他抬手指了指裴钺的后面。
“那里,你们没注意到吗?”
裴钺和其他人都回过头去看,这才发现,在玻璃箱旁边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和纸张。
赫然是一面记录墙。
不过他们刚才都被玻璃箱里的恶生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并没有发现那面记录墙。
那面记录墙占据了整个墙面一半的面积,贴的东西新旧不一。在墙最上面的位置,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几个大字——美人鱼计划。
显然,这个“美人鱼”说的就是玻璃箱里的恶生。
而这只恶生的名字,也叫“维卡沙”。或者说,它就是维卡沙——裴钺在记录墙上的照片里,发现了在张鸿的地下室里看过的那张酷似阿凡达宝宝的照片。
而这里的这张照片上,还多了两行字:
维卡沙
四十七天
“又是成长日记?”
裴钺粗略扫了一眼那些照片,就发现它们和张鸿家的那些一样,记录了这只恶生的成长过程,且每一张还都细心地标着日期和照片的内容。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在那张“四十七天”的照片之后,这只维卡沙的成长过程空白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应该有两三年。
然后它又再次出现,依旧是小小一团,但是没有了“阿凡达宝宝”的可爱模样,而是跟现在玻璃箱里的恶生有些相似了——从记录数据和称呼等来看,它们的确是同一只恶生。
而在记录墙的另一边,则贴满了这种纸质的记录资料,也是“病历”。
不过这些东西可比张鸿那里的专业多了,至少有了不少专业术语,还有一些裴钺在军研所见过的药剂的名称。
显而易见,这就是这个房间主人的“实验记录”。
但是这些记录实在是太多且驳杂了,重重叠叠,裴钺一眼看去,竟然还看到了一张纸的日期是七年前的。
简爱国还在埋头苦读,而裴钺看到那个时间后,果断看向了温故。
——该你上了,温·扫描仪·故。
温故虽然看不懂裴钺具体到绰号的意思,但能猜到他的意图。于是温故走上前,伸手直接指在了一个位置。
正是裴钺刚才扫到的七年前的那张纸的页脚。
裴钺看去,只见那里是一个笔迹清秀的签名:陈兵。
“陈兵?”
裴钺惊呼出声,很是意外。
他翻开那张纸仔细看了看,发现陈兵的签名落的位置,是“值班负责人签字”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