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大师兄也这样吗(62)
直到烟尘散去后,周明重和夜未央站在蔽日崖边缘,神色冷厉地看着那死而不僵的妖修——若是方才不是周明重及时反映过来用全部灵力撑开一道结界,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会被那最后一道雷劫劈的连渣都不剩。
归宁脸色铁青,此时也一点不耽搁,直接用灵力托起那巨大的长蛇,朝着蔽日崖底的法阵直接甩了下去。
巨大的蛇躯消失在了蔽日崖漆黑的崖底,众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陆青空催着行鸢缓慢而来,落在了蔽日崖上。
巨大的行鸢刚一落地,陆青空就踉踉跄跄从上面跳下来,一下扑到了归宁身边,急急道:“师、师父!七师兄他……”
归宁瞳子一缩,不等陆青空说完就飞身上了行鸢,远远便看到蜷缩在软榻旁的明烛。
明烛一身伤痕全都被沈娣安处理好了,此时他换了身白衣,抱着双膝缩在软榻旁,神色满是惶恐。
归宁走上前,轻轻抱住他,轻声道:“别怕,师父来了。”
明烛耳朵好了许多,听到归宁清冷又带着点柔色的声音,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落下,他猛地扑到归宁怀里,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沈红川的尸身被易负居从储物戒取出放在了行鸢房间中,陆青空正跪坐在身边,脸上全是泪痕。
归宁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没说话,只是对陆青空道:“走吧。”
明烛许是被吓呆了,死死抓着归宁的袖子寸步不离,脸上全是惶恐和惧怕,归宁也不觉得烦,他哭了就用袖子帮他擦泪,害怕了就柔声安抚他。
陆青空擦干眼泪,将行鸢上的阵法催动,摇摇晃晃朝着恢复平静的天幕飞去。
就在此时,行鸢底部似乎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了一般,长鸢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啸,整个船身踉跄了起来,险些将在甲板上的人摔飞出去。
归宁脸色一沉,将明烛交给易负居,叮嘱道:“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
明烛急急抓着他的袖子不愿意松开:“师父,师父!”
归宁轻轻点点他的额头,轻声道:“我很快回来。”
说罢,带着所有人出了房间。
周明重和明昭此时都站在行鸢边缘的栏杆上,长衫长发翻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从蔽日崖底伸出来的巨大白绳——那绳子仿佛是有妖修的灵力凝成,如同灵蛇一般张牙舞爪地朝着行鸢抓来。
明昭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道:“真是难缠。”
那条白蛇被劈成那副德行竟然还未死绝,竟然从悬在蔽日崖的法阵中爬了出来,此时巨大的头颅瘫在悬崖边缘,无数白色灵力从它身上散发出去,凝成粗长的白蛇模样,四分五裂地扒住了摇摇欲坠的行鸢,妄图想将巨大的行鸢拖下去。
归宁迟迟赶来,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凝重:“要快一些,若是被他从法阵从逃出来,雷劫已成,他巩固修为到大乘期后便真的无人可阻了。”
周明重懒懒应了一声,三人一同从行鸢上跃下,身上灵力骤然爆发,势如破竹般朝着那妖修的头顶砸下。
白蛇猛地痛叫一声,嘶吼声响彻天际,缠在行鸢上的白绳也被归宁用百把虚幻长剑悉数斩断。
即使是这样,行鸢也摇摇欲坠地往下坠去。
沈娣安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嘶声道:“九师兄!快一点,我们要摔下去了!”
游女也抱着陆青空的大腿,叫着要死了要死了。
陆青空被烦得头疼,咬破手指将行鸢上被破坏的符咒一点点补全。
“你们吵死了!安静一点!”陆青空边补边骂道,“还有没有教养了?!”
与此同时,三个修为登顶的大能赫然朝着蔽日崖下苟延残喘的妖修劈去,几乎是一个照面便将那鲜血淋漓的蛇躯劈得半边粉碎。
妖修惨叫一声,身上被斩断的灵力再次汹涌得如同海草一般,朝着天边行鸢缠去,更多的白绳死死锁在行鸢的栏杆、窗棂上。
沈娣安和游女一声惨叫,身形不稳地被颠得滚了出去,险些直接摔下去。
只见到剑光衣一闪,周负雪和明浮华剑已出鞘,面无表情地用剑光朝着缠住行鸢的白绳砍去。
明浮华冷声道:“不要乱,用剑将白绳斩断。”
她话音刚落,剑刃砍在那白绳上,竟然直接被弹开,明浮华和周负雪同是元婴修为,用尽全力竟然连那虚幻白绳都斩不断分毫。
陆青空死死扒着栏杆,直接道:“斩不断那绳子就将它缠住的地方砍掉!”
众人闻言,顿时对那崭新的只飞过两次的行鸢开始了惨无人道的破坏,陆青空一边用微末的修为将一个精美的栏杆斩断,一边道:“沈娣安,帮不上忙就去看着七师兄,不要让他尸……身体再受损。”
沈娣安连忙跑进了房间里。
而与此同时,二楼的房间中,整扇窗被一条手臂粗的白绳直接拍断,仿佛活物一般从外面钻进来。
易负居面无表情,翻手将焦尾琴悬置在面前,手中琴弦猛地拨出去,一道道灵力随着琴音如同波涛般汹涌拍去,猛地将白绳弹开。
明烛抓着木柱立在一旁,看着那宛如白蛇的灵力双腿发软,似乎想要帮忙却一步都动不了。
“负居……”他哆嗦着手想要去唤易负居,眼中全是被吓出来的泪水。
易负居将那白蛇击退,却有更多的东西从下面钻进来,源源不断,没完没了。
易负居修为虽高,但是对上这么多砍也砍不断,击也击不退的东西,不过片刻也有些灵力枯竭。
他飞身落在明烛身边,飞快打手语:走,我们下去,待在行鸢上迟早会被这些东西拖下蔽日崖的。
明烛连忙点头,两人正要转身离开,一条白绳仿佛是被逼急了,竟然直直朝着两人袭来。
易负居本能地要去拿琴,但是还未来得及任何动作,明烛就一把推开了他。
耳畔传来身体被刺穿的声音,一滴血溅到了易负居的脸颊,他猛地一回头,便看到那穷追不舍的白绳不知何时已经刺穿明烛的腹部,并且直接穿出来,绕着明烛鲜血淋漓的腰缠绕几圈,一寸寸将他往外拖。
易负居眼睛瞬间红了,他没再管掉落在地上的琴,手中灵力倾泻而出,不留一丝余力直直地落在那白绳上。
那几乎连一座山都能轰碎的灵力击在那仿佛不堪一击的白绳上却没有起到半分波澜,依然死死将明烛拖着从破碎的窗棂上往下拽。
易负居常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惊惶,他踉跄着伸手去抓明烛的手,但是在触碰的一瞬间感觉到了正在迅速枯竭的经脉和生气。
那一击从后腰穿透丹田,直接将金丹捻了个粉碎,就算是拼力将他救回,明烛也是没有命活。
巨大的行鸢一阵剧烈晃动,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陆青空的喊声:“师兄师姐们!行鸢还在往下坠,还有那烦人的绳子没砍断吗?快着点啊,要撑不住啊。”
明浮华冷冷道:“能瞧见的全都斩断了,我去行鸢反面看一看,那里似乎还有一根。”
“劳烦师姐。”
接着便是脚步声急促地跑来。
易负居抓着明烛的手将他死死拽着,听到他难忍的闷哼,知道他这么做也只是徒增明烛的痛苦,便有些绝望的一点点松开了手。
明烛被拽了一个踉跄,整个身子掉落在了空中,只有左手死死抓着窗棂处破碎开的铁栏上。
易负居猛地跪在了地上,双眼发酸,似乎有热泪要溢出。
带着腥气的寒风从蔽日崖底席卷着吹了上来,将明烛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
蔽日崖的白蛇依然在嘶吼着,咆哮着,但是却因为明昭他们的围攻声音越来越弱,垂在悬崖边的蛇头也一点点往下落。
明烛整个人有些神志不清,他单手悬着,迷迷瞪瞪往上望去,隐隐约约传来的野兽咆哮中,掺杂了一声细微的长剑出鞘声。
易负居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那张悲天悯人的脸上满是痛楚,他苍白的唇轻轻动了动。
“对……不……”
他修炼闭口禅多年,早就忘记了该如何开口说话,乍一出声,却只是一串磕磕绊绊如同孩童学语的声音。
而他的经脉也因为他的出声,几十年修炼毁于一旦,血从他唇边落下,滴在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对不起……”
易负居手中的剑放在明烛左手的手腕上,冰冷的剑锋将明烛激得有一瞬间的清醒,从腹部飞快流失的生机让他在残留之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眸中浮现一抹哀求。
“我还……不想死……”
明烛低声喃喃道。
易负居眼眶中的泪终于一点点落下,滴在明烛脸侧,仿佛烫极了,令他浑身颤了一下。
下一刻,他手腕陡然传来一阵剧痛,无数血色在他眼前炸开,明烛愣愣看着面前的易负居逐渐远离他的视线。
明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掉下来了,他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眸中还残留着浓浓的哀求,以及还未出口的那句。
“求你救救我。”
与此同时,明昭飞身落在那巨大的蛇头处,一掌击了上去,白蛇再无着力的地方,直直从蔽日崖落下。
在即将落入法阵的那一瞬间,它猛地积攒全力,张开狰狞大口,一跃而上,将从空中掉落下来的明烛一口吞入腹中,接着再无后继之力,直直落入阵法中。
阵法终于发动,绽放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将那蛇妖的躯体彻底吞没。
远在千里之外的归何正将藏书楼一些古老的书籍一本本搬出来摊在木板上晒,晏雪玉在一旁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晒太阳,眯着眼睛躺在书上,惬意得不行。
归何无奈道:“雪玉,那些书的年纪比你还要大,你躺在上面着实不妥啊。”
晏雪玉淡淡道:“无事,反正也没人管我。”
他话刚说完,商焉逢就冷着脸匆匆走来。
晏雪玉听到脚步声立刻暗叫糟糕,连忙从书上坐起来,唯恐那顽固不化的五师弟会数落自己。
但是此时商焉逢已经没有余力去管这些事情,他满脸惶恐,连手都在剧烈发抖。
“小师叔!”商焉逢快步走来,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归何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发生何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商焉逢声音不稳,语气中满是恐惧。
“长生殿中沈红川和大师兄的长生灯……”
“……全都灭了。”
归何手中书籍猛地落地。
四海清平
在妖修掉入法阵的那一瞬,被困住的行鸢挣脱最后的束缚,猛地飞跃入了天幕。
在台阶上的明浮华险些被甩下去,连忙扶住栏杆站稳,等到飞行平稳后,才快走几步推开了明烛的门。
整个房间一片血腥气,半个窗棂毁于一旦,易负居侧躺在墙边,许是受了重伤,已然昏睡了过去。
而在破碎的窗棂旁,红莲剑落在一堆血泊中。
在明浮华进来的瞬间,明烛被砍掉的血淋淋的左手飞快被一簇红莲火焚烧殆尽。
明浮华随意看了一眼,没发现明烛的身影,她心中奇怪,但是看到昏睡中的易负居顿时冲上前,将易负居扶了起来。
片刻后,行鸢稳稳落在远离蔽日崖的荒原上,几个人聚集在易负居房间中,脸上全是愁色。
沈娣安脸色难看,将探查的灵力从易负居破碎的经脉中收回,道:“二师兄全身经脉受到重创,修为也毁于一旦,怕是……”
明浮华没管其他的,连忙道:“伤能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