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有意(14)
渊屿闻言浑身一颤,然后猛地站起身来,面上表情变化几番,最后恢复了无表情,渊屿呼出一口气,道:“你回来了。”
秦有意正想回答呢,就被另一个较为尖利的声音打断。
“是啊,秦有意,你终于回来了。”蔡家庆撇着嘴,起了床,双手抱肩,一脸不爽,道:“你可真是大牌啊,查案查着查着人就不见了,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你嘛?”
没有理会他,秦有意伸手把后面的人往前拽了一点点,然后对着两人介绍道:“木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严玉,从今天开始,他就加入我们的团队一起旅游了。”
渊屿沉默着凝视严玉,没有什么动作,蔡家庆却是哼了一声,睥睨道:“我可不记得我们买了四张票。”
“哎呀,玉儿和我什么关系嘛,他住我的画里就好了。”秦有意一手搭上严玉的肩,另一只手挑了挑他的下巴,眉轻挑,调戏道:“是不是啊,我的好玉儿?”
学坏了……严玉淡着一张脸,嗯了一声。
“奸情。”蔡家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秦有意了。
最近这位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差了,更年期么?秦有意撇了撇嘴,走到沙发边坐着,顺势往后一靠,姿势要多嚣张有多嚣张,道:“木头,我离开这半日里,你们可曾得了什么线索?”
“你消失之后,河神庙忽然一阵动荡,黄河之水也忽然有了激流,黄河口镇的民众都有些惊慌,那位林先生就去抚慰河神去了,我们本想留在河神庙里等你,但是林先生要在那里抚慰河神,作法之时不允许外人在河神庙附近逗留,所以我们就先回来,准备等林先生回来以后再去河神庙找你。”
说话的是蔡家庆,渊屿是说不出这么多的话来的,通常他来讲大概就是一个字无。
“河神发怒了?”秦有意皱起眉头,道:“已经浪费了半天时间,我们的时间不多而来,这半天你们都休息好了吧,我稍微有些线索,我们接下来就去租辆车去调查一下吧。”
蔡家庆撇了撇嘴,道:“还算休息好了吧。”
秦有意所说的线索,是他上房梁时摸到手里的东西,湿湿的,有腥咸气息,后来他用手帕擦了擦手,又将手帕放回了兜里,他养伤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研究那方手帕,那时候湿湿的东西已经干了,被折在最里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白色晶体。
秦有意请人试了试,是盐,这是一股来自大海的气息,所以也该向着海边而去。
秦有意向柜台的陈姐问了海滩了位置,就让渊屿开着车上路了,一辆黑色的别克越野穿行在路上。
“玉儿,我已经不用喝药了吧。”秦有意苦着一张脸看严玉,对方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冒气的碗,碗里是黑漆漆的汤汁,秦有意看得嘴里发苦,往后挪了两下,靠近车窗。
严玉淡着一张脸看秦有意,虽然只有鼻子以下和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那双眼睛却是非常,非常平静的看着他。
有点恐怖……秦有意默默地伸手接过碗,壮士断腕一般的一口干,然后苦得自己吐舌头,对着严玉张大嘴,道:“啊。”
严玉心领神会地将早就捏在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看到对方咬着东西的可爱模样,内心底不由一动,眼神柔和了几分,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有意一边吃一边夸他。
“玉儿你真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意了。”金丝蜜枣很甜,秦有意咬着,觉得心情都好了几分,果然女孩子们心情不好的时候爱吃甜食是有道理的,唔,好甜。
正在开车的渊屿从后视镜中看到后面的情景,握着变速杆的手一紧,神色稍沉,却没有说话。
蔡家庆见了渊屿这副模样,勾唇一笑,也是难得的没有嘲讽秦有意的小孩子气。
车是往海边开的,秦有意提前订了酒店,他们先在酒店安顿下来,然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一行人到了海滩边,享受着舒爽略带凉意的海风。
“喂,木头,难得到海边来,你居然还穿着你那一身黑皮衣。”秦有意狎笑道:“你就不怕你下水之后皮衣收缩了?”
本来抱着肩的渊屿看了秦有意一眼,又看向大海,道:“乌金龙甲,水火不浸,刀枪不入。”
“哇塞,木头你这衣服来头好大。”秦有意捂着嘴,做出一副惊诧至极的样子,又勾了唇角,道:“希望你这大来头到时候要镇住水里的那些东西才行啊。”
画中事 第二十六章 水下神光
四人方才下水,本来蔚蓝的大海在水下却是浑浊不堪,就算严玉给秦有意眼上布了一层黑气,也是无用,看不清就是看不清,这海水下的浑浊可不单单是普通的水体混浊。
“秦有意,你想找什么东西?”渊屿传音问道。
秦有意听到了,勾了个笑,拉过严玉的手,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往更深处潜去。
“他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严玉淡淡的声音传入渊屿耳中。
“那为何还要往下潜?”
“因为想去探寻一下原因。”
秦有意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要想不凭借任何的东西就潜入这样危险的海中,他只能一直拉着严玉的手,严玉身为冥主,本领之大在这浑浊海水中维持他们几人的联系倒也不算困难。
浅一些的地方好歹还有些微的光芒,大约再往下十几米,就是十几米了,这也属正常,但是……抬起头,也是一片黑暗,浑浊之水不见了,反倒是周围一片黑暗,静寂得似要将人吞噬。
这般的黑暗静寂真是挑战人的心理,冥主可有解法?秦有意握着严玉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字,然后淡淡的笑着,似是毫不畏惧。
可严玉却感受到了那双手微微的颤抖,那是一种不自觉地颤栗,是心底的恐惧,秦有意他,在害怕,在害怕这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只有一只依凭的手的畏惧。
“吾没有解法。”严玉说着,却是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秦有意的腰,只是轻轻地搭着,没有半分冒犯,他看得见,头靠过去,和秦有意的额头一碰,道:“吾将眼睛分你一只。”
秦有意睁大了眼睛,看到眼里的奇幻世界,他伸出手一揽,看着手心发着蓝盈盈的光,秦有意微微抬头,以冥主之眼看冥主本相,虽然仍旧看不破那面具,却也有不一样,冥主的身边一圈散着淡淡的微光,和他手心里的光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冥主,这是什么?”秦有意不由问道,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神光。”严玉伸手,手心似乎有吸力,让周围的一圈光芒全部都聚集到他的手心里,严玉将光球抵到秦有意面前,道:“自然衍生的神灵会被天道赋予神光,让他们运道极好,不至于消泯。”
这光芒很是美丽,迷惑人的眼睛,秦有意伸手要去摸,严玉却忽然将光芒散去,秦有意抬头,疑惑道:“为什么将它散了?”
“神光从神灵的身上褪去就会是一种致命的东西。”严玉看着秦有意,认真地说道:“如此浓郁,吾护不住。”
“居然还有这个说法?”秦有意笑笑,道:“果然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有毒,冥主大人,你目力好,可曾看到些别的东西?”
吾已给了你一只眼睛了……严玉想这么说,却没说这个,他又将四处看了一圈,道:“吾看到了血光。”
“想要查证的东西没有线索,倒是知道了另外的东西,冥主啊,带我上岸吧。”秦有意说着,伸手一圈严玉的腰,又道:“记得告诉木头一声,让他带着蔡家庆上去。”
四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星星满天,一闪一闪的让人满心平静,几人先去吃了晚饭,准备回房间先洗个澡,然后再出门赏星星赏月亮。
“哗啦啦。”花洒落下温热的水,令人舒适至极。
秦有意一边往身上抹泡泡,一边哼着不知调子的歌,抹泡喷水,泡泡永远都不会满身,秦有意在花洒下又享受了一会儿,然后灌了水,围了浴巾走出门去,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看坐正襟危坐在床边的那个穿黑西装的男子,挑眉道:“冥主大人这是之前浴池泡得太多了,所以从海水里泡完回来都不去洗个澡的?”
“吾洗过了。”严玉移目到秦有意身上,道:“吾知晓,你有些微的洁癖,吾也有。”
“谁说秦某有洁癖了?”秦有意撇了撇嘴,道:“冥主大人可不要为了推锅给秦某,秦某最不爱替人顶锅了。”
严玉低眼,道:“失礼,是吾失礼。”
这是一个小插曲,秦有意换了身休闲装,然后拉着严玉往外走去,走出酒店的门就看到同样一身舒爽的蔡家庆拉着仍旧黑色皮衣皮裤的渊屿站在那里,相谈甚欢的样子。
拉着严玉小跑过去,秦有意笑得灿烂,道:“木头,我们去那边的小树林里走走吧,刚刚听柜台的小妹妹说,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看到从海里上来的美丽鲛人呢!”
“鲛人?”蔡家庆满脸惊讶,问道:“这种生物真的存在吗?可是我看那些资料里的鲛人,不是丑得不堪入目,就是长相类似人鱼的生物,真的是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是没有见过鲛人的了,不过……”秦有意费力想了一下,道:“画楼里的书上有提到鲛人的,书上对鲛人的描写皆是,美艳绝伦,惑人心神,尤其是鲛人的歌声更是能勾人魂魄,据说这种鲛人在明清之前还有出现,明清之后就少有见闻了,到了民国更是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从西方传来的鲛人以及现代科学验证猜测的鲛人了。”
“那你画楼里的书还真是古老。”蔡家庆哼了一声,道。
秦有意笑笑,道:“是啊,它都老得成精了,每次都让我不要看免得伤眼睛,整日掐着一副老人嗓给我讲它书上的故事,听到的见闻什么的,真是……”
蔡家庆翻了个白眼,觉得秦有意居然连自己话中的讽刺之言都没有听出来,跟他计较的自己真的是掉价,也就没有说话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已经进了林子,夜色笼罩,林中静寂,除了虫鸣声,就是不时地草木沙沙响,几人的脚步声虽然不算响,倒也算这林子的打搅之客了。
“啊!”
一声尖利女声打破了寂静,叫本来安静散步的人步子一顿,心中一惊,秦有意和渊屿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道:“玉儿,你带我,木头带阿庆,我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