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剑要洗澡(25)
是夜。
经过了一个白天关于封界之事的沸腾,城池里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城主府里的气氛却依然是紧张的,原因无他,城里来了位冥王宫的使者,冥王殿下的三剑使之一,冥鸢。
谁都知道,冥王有三位剑使,本体俱是剑,分别是天极低价的冥鸢,天极地阶的冥赦,天极中阶的冥柩。
其中冥鸢因为长相的原因,本身妖娆妩媚长袖善舞,更得冥王喜欢,也更受宠一些,如今这位剑使大人亲自来这座偏远小城,可以想象城主到底有多受宠若惊了。
前厅的宴请结束之后,冥鸢便与城主去了后院商议。
这座城的名字叫邺渊城,城主是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爷子,慈眉善目看上去挺和善,名字也人如其名,叫善闽。
“敢问剑使,我界为何突然封界?”善闽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叹息着道:“我身为城主,总要给底下的民众一个交代。”
冥鸢柔若无骨的倚在一张贵妃榻上,纤纤玉指捏着一颗葡萄,边品边笑,“主人他在抓一个人,此人对我界至关重要,主人怕他逃跑,自然需要封界,我来也是替主人传播旨意,他隐约感觉到那个人在邺渊城里,需要做什么,想来无需我多言了。”
善闽一惊,“大人是想……”
冥鸢一眯眼,红色的眸子里倏忽闪过一缕寒芒,“启动封神困杀阵,封城。”
善闽倒吸一口气,“这个阵……这个阵……”
“这个阵会让整座城都沦为死城?”冥鸢妖娆一笑,“这是主人的意思,以邺渊城血祭之力,重创那位。”
善闽惊得倒退两步,连连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邺渊城里的子民都是我要保护的人,我不会让他们陷入险境的!”
冥鸢微微垂下眼睛,声音不急不缓,淡淡道:“善闽城主,我希望你明白,这是命令,而不是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善闽脸都白了,“王上怎么会……这可都是他的子民啊,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刚刚说以一城之力重创他,莫非一城竟还不能拿下他?”
冥鸢冷冷一笑,“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到时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是十座城一起血祭,也不一定能拿得下他,但只要能拿下他,就是一百座城也值!”
她站起身来,淡淡道:“事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城主还是尽快行动吧,若是误了主人的事,灰飞烟灭都是轻的!”
她说着,已经抬步往某一处方向走去,而那里,正是阵眼所在之地。
善闽脸色变了又变,大约还是不忍用满城人命献祭,终是老泪纵横往出跑去,口中呼道:“剑使手下留情啊……”
岂知还没出了屋子,一道威压猛地从前方袭来,瞬间以敌人不容置疑的威势将他压制在地,伴随着一道冷冷的女声响起,充斥着一股残忍冷漠的味道,“善闽城主,你太让我失望了,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话落,不知从何地蹦出来两道人影,将善闽以禁制手法束缚起来,顺带着把他口唇给封了,一路拖着往后屋走去。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收入了一个人的眼底。
不,是三个人。
白濯涟和君墨各自变成巴掌大的本体,一左一右系在苍御的腰带上,看起来就像两个精美的莲花饰物,一点都不起眼。
眼看着冥鸢已经快要进入一间隐约有着阵痕印记的屋子,白濯涟不由有些急了,“剑剑,不阻止她?”
苍御双手环胸倚在一颗树上,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悠悠然道:“你觉得,抓我这件事重不重要?”
白濯涟想都不想就道:“看他们这么谨慎,当然重要了。”
苍御又问:“既然这么重要,她一来,不先考虑如何尽快启阵,却去前厅欣赏一场招待用的歌舞?”
白濯涟一懵,“也是啊……”
苍御一条一条给他分析:“你觉得我们这一路偷听,有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阻挠?”
白濯涟道:“阻挠倒没什么,我以为是你修为高深不在乎……”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顿。
君墨正兴致勃勃的听着呢,见他停下,不由道:“怎么了?继续说呀!”
白濯涟语气沉沉道:“如果我们动了,才是真正触动陷阱了,封神困杀阵的阵眼,在那个女人身上。”
君墨虽是聪慧,但不是那等心思细腻的人,一时半会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苍御唇角一勾,笑容更是愉悦,他一伸手握住腰间的小白莲,指尖下意识在柔软的花瓣上摩挲了两下,笑道:“这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那场晚宴是告诉我们城主府来了贵客,让我们过来偷听,如果真的忍不住动了那个女人,那这个阵法才会真的启动。”
他说着,已经转身往城主府外走去,淡淡道:“这里没我们的事了,走吧。”
白濯涟被他摸的忍不住抖了两下,想起白天君墨和他说的话,洁白的花瓣悄咪咪泛上一丝红。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去哪里?”
苍御微微弯起唇角,“回家。”顿一顿,补充,“我们在冥界的家。”
白濯涟瞬间反应过来,“极剑阁?”
苍御正要点头,忽地,背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大人这是要去哪?若是回家的话,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冥界,已经没有您的家了。”
☆、37.红袖的背叛
在那声音出现的一瞬间, 苍御的脸色就变了。
不是为被发现, 而是, 这声音所说的事。
不过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他微笑着转过身来,一脸淡然道:“阁下说笑了,极剑阁的阵法乃我亲自所设, 若阵法被破, 我不可能没有感应,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潜入进去, 以极剑阁的底蕴, 也不可能在传不出任何消息的情况下被你们得逞,阁下若要激我对你出手,那就要失望了。”
冥鸢妖娆一笑。
她因着身上封神困杀阵阵眼的关系, 对周围的环境比较敏感,之前在与善闽谈话之中隐约感觉到周围有人, 但始终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直到刚刚借着进入那间看似阵眼的房间,等了会儿没等到预料之中的攻击, 又从其他地方出来四处转了转,才隐约听到模模糊糊的“回家”两个字。
刚刚苍御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心绪动荡,没隐藏好身影以致露了痕迹, 这才被冥鸢真正的发现。
由此可知, 他是真的很在乎极剑阁的。
只要在乎, 就不怕没有弱点。
她微微笑着,轻声道:“若是一般情况,的确不可能,但若是极剑阁内部有那么几个对阁里熟悉的人呢?”
苍御倏地一眯眼。
冥鸢好似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杀气,笑道:“实话也不怕告诉阁下,驻守冥界的九长老鸾凰,现在正在冥王宫里作客,大人确定不要一起去吗?”
苍御脚步一动,他脚尖微微变了一个方位,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那是他准备攻击的前奏。
岂知他下一刻还未有动作,一道清脆的声音倏地响了起来,“不对啊,九长老鸾凰,我好像是在我们魔皇宫里见过啊,怎么短短一段时间就到你冥王宫了,更何况你冥界还封界了,她是怎么进来的?”
苍御动作一顿,默默低头看向小黑莲的方向。
冥鸢这会儿也发现了他的存在,顿时一声冷笑,“你见的到底是不是鸾凰还不一定呢,我可是听说,鸾凰长老可是有很多分/身呢!”
君墨“哦”了一声,疑惑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们冥王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鸾凰长老啊,我刚从冥王宫出来,那个鸾凰长老我也见过,就一个不会说话的傀儡而已,说不准是你们起了冲突?她把自己的灵识撤回了,哪是什么真的?”
冥鸢柳眉一竖,大约是被他干扰了计划,一时有些气恼,“你去哪见过什么鸾凰长老,你明明一出来就直接莲遁……”
说到这里意识到什么,猛地一顿。
苍御微微笑了,“原来如此。”
白濯涟这会儿也回过味了,“原来的确是你们把小黑送过来的啊……”
君墨炸毛,“我不叫小黑,我叫君墨!”
白濯涟没理他,继续道:“那小黑身上的白色小剑印记……”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苍御却懂了。
如果红袖没有真的背叛他们,那小剑印记极有可能是那叛徒的,只要彻查极剑阁内部谁没有印记,那个人就是叛徒了!
他直接转身,脚尖在地面一点,便往极剑阁方向飞了过去。
后面冥鸢气急败坏的大叫响起,“你真不管鸾凰长老了?她真的在冥王宫作客,若一天之内不见大人,她会发生什么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苍御冷然一笑,“那就麻烦阁下好好照顾了。”
说罢,本来疾飞的速度瞬间长了一倍,直接化成一道光消失不见了。
冥鸢又气又急,很恨的跺脚!
她身上的阵眼是需要庞大的力量才能发动的,她自己虽然也可以,但终究力量有限,发动出来的威力要大打折扣,若是苍御刚刚攻击她,她势必抵抗,苍御会施加出比她更强大的力量,两股力量互相碰撞,会最大程度激发阵法的威力,苍御非重创是破不了阵的,但现在她发动阵法的话,威力要小了一半不止,如果是以满城冥界子民为代价的话,根本不值得。
所以她刚刚才刻意一直激怒他,但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但气归气,她还是通过传讯符,把这边的消息传到冥王宫了。
这一夜,邺渊城的冥族们都不知道,他们躲过了一次巨大的灾难。
冥界的极剑阁距离邺渊城,以苍御的速度,一个时辰即到。
为何不担心九长老呢?
其一,就如冥鸢所说,九长老善于分花佛影身法,平时有多个分/身在外,就连苍御都不一定分得出她哪个是真身,哪个分/身,区区一个冥王,哪里分得出来,不亲自去极剑阁看看,他又哪会那么容易就上当了?
白濯涟心思比较细腻,想了又想,终是有些担心,问道:“如果那印记是红袖送出来的呢?”
如果……红袖真的背叛了呢?
苍御抿紧嘴唇,眉间轻轻叠出一道痕迹,良久没说话。
君墨感觉气氛不太对,想说些调节下气氛,但又找不出什么话题,红袖的事情他也一知半解,只知道他原来是极剑阁的,后来背叛了,其它的事情白濯涟没有给他多说,他也不知道,想了想,就道:“背叛哪有真假呢,若是有苦衷,为什么不说出来,一旦那个叛徒身份暴露,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苍御沉默一会,道:“如果那个人和他有很亲密的关系呢?”
两人一愣。
苍御道:“红袖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若是对方以他的命相逼,他势必不会妥协,他身上没有被炼化过的痕迹,可以确定是没有受人控制,现在不说只有三个原因,第一是他真的背叛,第二,那个幕后的人是他想要保护的人,第三……”
他微微顿了顿,才道:“那个人在极剑阁里做了什么手脚,可以操控到极剑阁的生死。”
白濯涟“嘶”的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知道苍御真实身份的人,他不难猜出,极剑阁里的人其实都是满满的剑,若这个秘密暴露出去,那极剑阁……
苍御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我们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