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剑要洗澡(37)
话落,身上白芒一闪,已然变成了一朵巨大的白莲苞。
在他变成本体的一瞬间,半空的透明巨剑身上崩腾缠绕的银色雷霆宛若瞬间找到了目标,咆哮着嘶吼着,化作一条银色的雷龙乍然落下,威力比之之前的六道雷霆确要大了不少,但比之之前在云层之中加持了阵法力量酝酿而成的雷霆却要小了不少。
正是原本第七道雷该有的力量!
白濯涟乍然感觉到这股落到身上的雷霆,虽然全身上下剧痛无比,心里却奇异的感觉到一丝轻松。
我也可以帮到剑剑了。
他这么想着,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调动体内仅存的神力去对抗属于雷劫的威力,幸好他本体强大,这一道雷霆虽然威力猛烈,但圣莲的本体也不是说说的,在最后一丝神力耗尽之前,雷劫已经先一步用完了自己的力量。
他活下来了。
他成功渡劫了!
他急匆匆变成本体,抬头看去,就见半空巨剑身上奔腾的雷霆已经少了很多,至少不是要散溢而出撑爆剑身的那种感觉了,但也仅仅只是好了一点。
正当他想冲上去帮忙给他疗伤的时候,巨剑忽然猛的一震,全身上下的雷光以一种怒龙出海的气势,全部向着虚空某一点猛的轰击而去。
霎时世界被一片刺眼的光海吞没,所有声音都听不到了,所有东西都看不到了,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等外面的光芒散的差不多了,白濯涟缓缓睁开眼睛,向着那一处虚空看去。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截断裂的剑尖掉落在地上,通体乌黑,沉然若海。
半空中泪光闪烁的巨剑已然恢复了苍青色的本体,青色光芒一闪,转眼已化成人形。
白濯涟连忙朝他看过去。
苍御的脸色苍白一片,唇角映着一点血痕,衣服也多少有些凌乱,但神色还算镇定,唇角甚至还隐隐挂着一丝笑,只是那笑很冷很冷,就如他说出来的话,“我好像知道那个叛徒是谁了。”
白濯涟连忙飞过去,缠着他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起来,确定没什么明显的外伤,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大事。”
苍御的确没大事,他这副身体是灵体,本体还在一边镇压外面的凶剑大阵呢,刚刚的暴雷他将之全部纳入剑体之中,因为雷劫力量太过强大,多少是有些被伤到,但因为他很快便释放了一部分出来,另一部分也都还给了那躲在半空中的黑衣人,总体来说只是比轻伤稍微严重一些,但还不到重伤的地步。
不过身体上的伤,要比找到叛徒的喜悦轻得多了。
苍御安慰的拍拍白濯涟的手,一跃飞了过去,捡起地上那截碎裂的剑尖看了起来。
极剑阁十位长老,剑体颜色多数都是不一样的,剑宽,剑的样式,他闭着眼睛都能认得出来,这截剑尖属于谁,他当然不会不知道。
还真是他极剑阁的长老!
苍御心里止不住的升腾起一股暴虐的杀机。
他辛辛苦苦为他们拼搏这么久,还真有人不将他放入眼中,心心念念想着要背叛他!
二长老,铭晖。
他咬着牙冷冷的笑。
等冥界之事一了,本尊发誓,六界将再无你容身之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看谁敢留你容身!
你可做好了面对本尊怒火的准备?
☆、52.耍脾气的剑剑
雷劫过后, 天边乌云徐徐散开,一抹淡淡的白芒从乌云之后投射而下,照耀在白濯涟身上。
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溃散的神力慢慢回笼,气息一节一节的攀升,浓郁的神力荡漾在身周,很快就到了天极中阶该有的气势。
到现在为止,他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强者。
白濯涟也的确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
他的全身盈满了力量,身体像是经历过一次彻头彻尾的淬炼, 经脉根骨皮肤都变得更为坚韧, 他可以很肯定的确定一件事:地阶以下的剑,即使他不动用任何力量,也是伤不到他分毫的,就算是地阶以上,在他的护体罡气之下也别想破他的防御, 能让他稍微提起点兴趣的,只有天阶以上的剑。
只有天阶的剑,才有资格得到他的正视。
那道塑体的光束在将他伤势恢复后就散去了, 白濯涟重新化出一身洁白的衣服,便又是个清清冷冷的白衣公子。
苍御捏着那枚断裂的剑尖放入储物手镯里, 一跃飞回到他身边,这才有时间观察四周的形势。
这道幻境已经撤了, 四周便是破裂的冥王宫景象, 那五十多柄凶剑依旧在和冥界外面的人周旋, 浓浓的血红色雾气把周围全部隔绝起来,无一人可以闯入凶剑的防守,血雾之中惨叫哀嚎不断响起,足以见证里面的情况有多惨烈,一身灰袍的冥王在半空中气势大开,身周冥气涌动不休,他在很努力的驱散那些血雾的阻隔,但即便他如此耗费心神,也只能是将血雾控制在一定范围不会继续弥散,丝毫打破不了这个阵法。
紫菱,冥鸢,冥柩均都围绕在他身前护法,红袖冷冷的站在一边,唇角挂着一抹刺眼的血迹,脸上隐约有着一抹嘲讽的神色,但这次竟罕见的没有逃跑。
明明有这个机会的,幻境刚散那会苍御忙着抵御天劫,完全顾不上他,但他却忽视了。
四周的情况一眼便清楚了。
白濯涟微微凝眉,他本体是圣莲,天生喜欢纯净美好的事物,血雾之中的血煞之气和哀嚎惨叫和他的本体气息相冲,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他看苍御一直没什么表示,暗暗猜测是他的手段,便没吭声。
苍御环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红袖身上。
他心底有了点猜测,冲着他勾了勾手指。
红袖竟然也没抗拒,他慢悠悠的飞了过来,脸上那抹冷笑却是慢慢收了回去。
苍御抬了抬下巴,表情有点似笑非笑,“现在可以说了?”
红袖脸色依旧是冷冷的,不过这种冷更像是强装之下的冷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几分。
他缓缓的说,声音竟带了丝淡淡的笑意,“可以了。”
苍御笑着问:“是不是很想找个人立刻倾吐?”
红袖点头,“是啊!”
苍御也笑,冷冷的笑,“可我一点都不想听。”
红袖:“……”
他满腔话语都在这一句话之下噎住了,就像只被捏着脖子的公鸡一样,脸色都有点涨红了。
白濯涟也有点惊奇,之前剑剑心心念念想知道红袖背叛的原因,现在好不容易能知道了,他又不想知道了,啥情况?
苍御抬着下巴,冷声道:“凭什么你想让我知道我就得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白濯涟:“……”
耍脾气小气吧啦的剑剑真可爱。
红袖也被噎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苍御会在这种大事上耍小性子,搞得他整柄剑都有点懵。
白濯涟咳嗽一声,主动站出来,正色道:“红袖,我特别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苍御眼睛斜斜朝他一瞥。
白濯涟目不斜视,装没看到。
苍御冷哼一声,拂袖一转身,准备跑路。
白濯涟连忙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很轻易就把某个本来就不太想走的人给拽了回来,忧心忡忡的说:“剑剑,这血雾弄得我有些怕,你陪我一会。”
于是苍御很“不情不愿”的留下了。
红袖嘴角抽搐了两下,就是再不愿接受白濯涟这个存在,这会儿面对着这个主动站出来的阶梯,他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便哼了一声,作不愉悦状,冷声道:“我和他之间有一个约定,他不把极剑阁的秘密暴露出去,我不能做任何暴露他身份的事情,且得为他做事,约定时效为,他的身份暴露为止。”
他说完,苍御又是一声冷哼,依旧没吭声。
白濯涟努力忽视他“嗖嗖”释放的冷气,一本正经的问:“你们是立的生死契吗?”
红袖点头,“是,我和他都有一个,如果我把他的身份暴露出去,极剑阁的秘密也会随之暴露,得不偿失,所以我选择了忍,契约的效果在他身份暴露的刚刚已经破了。”
白濯涟有点担心了,“那就是说,他会把极剑阁暴露出去了?”
红袖一顿,表情略有些沉重的缓缓点头,“契约已破,他无所顾忌,况且身份暴露,他接下来极有可能把极剑阁拖入深渊,与其乖乖等死,他宁愿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我们极剑阁里都是有灵智的剑的话,整个六界都会乱起来,我们得尽快把冥界的事情解决了,去支援其它五界的分阁!”
苍御的神色这才慢慢变得正经起来。
他刚刚不想听红袖说,是因为他基本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不听已经无所谓了,刚刚的讲述证实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红袖的话也正中他下怀,其它五界的情况的确不容拖延,冥界的事情必须立刻解决。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脆响。
涌动不休的血雾立刻停止了动荡,里面的哀嚎惨叫也慢慢止住了,整团雾气都变得沉寂起来。
正在控制雾气蔓延的冥王霎时睁开眼,朝他投来一抹惊惧又疑惑的视线。
苍御伸手朝面前唯一立着的大殿轻轻一引,淡笑:“冥王,入内一谈?”
冥王从虚空中缓缓站起身来,一身精致华贵的灰袍荡起一抹粗狂的弧度,徐徐落下,遮住他伟岸健硕的身影。
他拢在袖中的双手握了又握,心知此次计划已然失败,他已将这传说中的剑得罪了个彻底,形势恐怕不容乐观,心里不由有些灰败,但他是一界之王,是冥界所有人的主心骨,不管情况再是糟糕,他脸上都没露出任何异色,只沉沉点头,道:“请。”
说罢,衣袖一甩,虚空一踏,当先入殿。
他身后三人紧随其后。
苍御微笑着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冥王宫所有的仆人下臣全部被冥王提前支走了,整个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们几人,空荡寂静,破落灰败,宛若一座死城,大殿之中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因为重重阵法的保护勉强在苍剑的冲击下没有倒下,但墙壁地面到处都是细碎的裂痕和土石,若是威力再大一点,恐怕就得倒塌了。
冥王没有坐上座,以战败者的姿态坐在上座只会更加加深他心里的屈辱,倒不如坦坦荡荡的退一步,他在大殿中央放了一张巨大的实木桌子,左右两边各设了座位,他在左边主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苍御坐在了右边。
白濯涟与红袖站在他身后,他们没有落座,同样与冥王身后的三人对视,随时处于警惕之中。
紫菱眯着眼睛盯着红袖看了一会,忽的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看来红袖大人果然早就心有所属。”
红袖面不改色,淡淡道:“彼此彼此。”
紫菱冷哼一声,侧过了头去,忽的感觉到一道充满压迫力的视线投来,下意识回头一看,对上一双苍青色的眼。
那双眼冷冷淡淡,就像皇帝看着一个挑战皇权的下臣一般,居高临下,不怒自威,让他心底不自觉生出一股臣服羞愧的感觉。
我冒犯了我的皇。
可……我是有主人的剑,他是我的道侣,我得帮他。
他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避开了那双眼,视线垂落在面前的冥王身上,整个过程再没有抬一下头。
苍御移开眼睛,视线落在对面的冥王身上。
他本也只是想小小教训下对面的剑,作为一柄剑,敢当着他的面质问他的人,即使他对红袖的确很不爽,那也是他极剑阁的剑,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