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有位白月光(27)
“嗯,那就暂别。”
“再见免送请啦!”巫寺月摆摆手,飘然离去。
“永无止境的思念吗?”琴者自言自语时,笑容凉薄了起来:“你的神,不会爱人,就算垂怜,也是施舍而已。”
秋风拂过,风铃清音,不远处翻涌的荻花雪浪,如同荒野上的漫卷冰雪,沾染了瑟瑟秋凉。
而金陵城接下来的数日,金陵谢氏与琅琊王氏联手,效率非一般的高,不出数日,各地活傀尸之灾皆被消弭,复归平静,而在研制根除菌丝的解药、防备阴谋暗算期间,王谢两家联合举办的秋官祭依然如期举行。
修仙界中,大小仙门,乡野散修尊奉或有不同。金陵谢氏则是尊奉三官大帝,术法敕令虽多,却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皆为“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而在民间,江南一带也盛行秋官祭,一年一期一会,顾名思义便是在秋天祭祀三官,金陵城中,家家户户点灯燃烛,瓜果供奉,在秦淮河放灯祈福,去游龙白塔供奉明灯许愿。
而城中灯会,金陵谢氏则是与众同乐,送出万盏莲花华灯,全城民居商铺门前除了自己扎的花灯,亦有各色莲花灯,三天昼夜不息。
秋官祭的最后一晚,金陵谢氏与琅琊王氏共开阆华宴,广邀仙门名流雅士,那晚的宴会不仅群英荟萃,普通人也可在去白塔祈愿后抽签,运气好的,便会抽到阆华宴的请帖。
因此,每年的秋官祭,金陵城中也如同过年般热闹。
捡骨头的少年杜若之来到金陵城中,正是秋官祭的第二天夜晚。
离开明月山的这几天,他运气比较好,收埋了五具运气不好曝尸荒野的白骨,得到五根骨头,他向来是凭感觉前行,金陵城显然不会出现“路有冻死骨”这种情形,然而他还是凭感觉来了。
或许也不全是凭感觉,前些天浮梦生接了阆华宴的请帖,来金陵城中,或许会碰到那个人吧!这种细小微妙的感觉,少年也不知为何。
少年背着竹篓,缓步在明光煌煌的长街,秋风长,秋夜凉,灼灼华灯已初上,此情此景,有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周围皆是结伴而行的游人,他是独自一人,唯有灯火映出的影子相伴,小小的身子如同一叶孤舟在人海沉浮。
少年却并无孤独之感,目光掠过那些美丽的花灯与拥挤的人群,执着地寻找一抹明月清风般的影子。
“鼓楼上的烟花大会开始啦!”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
少年循声望去,不远处有座巍峨高楼伫立,牌匾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鼓楼”。楼前的广场,已经聚满了人,男女老少,身着节日盛装,有着还戴着十分应景的神灵鬼怪面具。
伴随着轰鸣声,不远处墨蓝的夜幕中绽开一朵巨大的赤焰莲华,接着是粉色的八重樱,烁金飞彩的烟火在天空画出各式各样的图案,火焰纹,凤凰纹,朱雀纹,而人群亦骚动起来。
这场绚丽的火树银花,也是琅琊王氏每年给众人准备的礼物,烟花绽放后从天上掉落的火树叶雪绒花,拾得者,可以拿去琅琊王氏换真正的金叶子。
人潮裹挟着少年往前,少年转身,努力拨开人群想要离开,好不容易挤了出去,却被涌动的人潮撞得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倒下去。
“小心。”随着一声温和提醒,杜若之被人伸手接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羡羡,第三次抱到了浮梦生道长^_^拥抱是温暖的
大家莫慌,挽银还活着~~
涣1大傲娇其实很细心的对吧。
小羽毛已被顺毛。
少年组再得一分!
——————灞陵心里话—————
长久以来,辛苦你们了。
我想抱抱大家。
☆、踏凌波
熟悉的清淡药草香萦绕在鼻尖,少年又惊又喜,顺势抱住,将头埋进那人怀中蹭了蹭,道了声:“多谢。”
“汪!”然而下一刻,一声欢快的狗叫响起,随即少年便被咬着后衣摆拖离热心人的怀抱。
还未回过神来,那条矫健的黑影又小旋风般袭来,猛地将少年扑倒在地,使劲蹭他。
少年摸了摸毛绒绒的狗头:“嘿,狗子你认识我?”
“嗷~~~呜呜呜呜呜!”黑色细犬前足踏在杜若之心口上,飞快地摇着小以巴,仰起头对着月亮兴奋地嚎了起来。
“伙计,别吹狗螺啦,先放开我让我起来!”
狗子松开少年,杜若之翻身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其实我也觉得你很眼熟。”少年搔了搔狗子的颈毛,关心道:“好狗儿,你受伤了?”
黑狗前腿和一只耳朵缠了白色绷带,却还是能动如疯兔不减风采,杜若之又怜惜又开心。
“呜噜噜。”狗子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少年,整个狗都要粘到少年身上去了,看起来十分欢喜。
“你真可爱,我惜惜,”少年捧着狗头两侧,用力揉啊揉了两下,“先让我跟你主人说两句话好嘛!”
“汪!”狗子听话地让到一旁,依旧张嘴吐着舌头,尾巴摇个不停,肉眼可见的十分快乐。
那位负手而立,墨发银莲冠的白衣道者,面戴乌漆描红,高鼻阔目的昆仑奴面具,在此期间一直安静地立在道旁月桂树下,似在用温柔目光注视着少年与细犬。
如果他的双眼能看见的话。
月光下的道者,周身散发着他独有的那份温柔气质,夜风拂过,衣袂飘然,有只赤色蝴蝶相伴,翩翩扇动翅膀浮在半空,在夜色下发出幽幽红光。
“多谢哥哥。”少年对月桂下的白衣道者展颜一笑。
“嗯,这位少年郎,可是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那人有着世上最柔和的嗓音。
“浮梦生哥哥,你明知道是我啦,我也知道是你。”杜若之笑嘻嘻道。
“小友是如何认出来,这千人一面下是阿谁?”
“我已经熟悉哥哥身上杜蘅草的清香了。”杜若之仰头,看着眼前之人,笑道。
闻言,男子不再负手,揭下那只面具,唇边漾开一抹温和浅笑:“原来如此,小友的感官也很灵敏呢!”
金陵月上桂花初,名士风流不尽书。
杜若之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那个执镜而立的人,周围喧嚣不闻,人影皆消,灯火安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清风徐徐,秋花瑟瑟,灯影下那人清俊面容漾开的笑,如同春日里徐徐绽放的早樱,自己曾在梦里见过的某个飘渺影像终于有了触之可及的清晰样子,他欣喜,他痴迷,如梦非梦。
“小友?”少年半晌无回应,白衣道者温和道。
“是,浮梦生哥哥,我在。”
“小友很开心?”
“是啊,能偶遇浮梦生哥哥,我很开心。”对方看不见,杜若之却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道子亦然。”浮梦生淡若琉璃的眸中有温柔笑意。
杜若之笑意更加灿烂:“哥哥此行,是要去往谢氏?”
“嗯,在此之前,请小友随道子同去白塔奉灯如何?”
如何?当然是答应啦!
白衣道者与红衣少年双双转身背离繁华落处,身边跟着一犬一蝴蝶,往游龙白塔而去。
游龙白塔位于金陵城东,白塔高耸入云,九重八角,飞檐皆悬铜制塔铃,与塔前那池净水中的镜像成双,白塔内供奉明灯一千零一盏,昼夜不息,百年如此。
白塔原本并无塔铃,也无明灯,只是在秋官祭这天,有秉烛祈福的习俗。经久不息的明灯供奉,缘起一位过客。
众人曾经也好奇过那塔铃之主,奉灯之人身份。据负责看护白塔的老者讲,百年前,曾有位年轻男子,带着一车黄金前来,作为采买费及辛苦费,将奉灯之事托付于原本的守塔人,让其保证塔中日夜明灯一千零一盏,待黄金用尽,那人会再来。
如今百年过去,原本的守塔人去世,子承父业的守塔人如今也年过半百,那车黄金却只用了三分之一不到,因到白塔祈愿很灵,尘世的达官贵人,普通百姓都习惯去白塔奉灯祈福,逢年过节期间更是人多如繁星。
塔中灯位一千零一盏是上限,前一个人所奉之灯灯油燃尽,才能换下盏。因而奉灯也要排队。塔里几个功德箱里日日爆满,大多是附了银钱交子的心愿帖,奉灯名额都能往后排一年,最初那位奉灯之人的经费,更无可花出去的余地,如此看来,那人现面的日子亦遥遥无期。
好奇并非执念,那位身份不明的过客被大多数人遗忘,唯有奉灯祈福的习俗流传了下来。
因秉烛祈福曾引发过一次小小火灾,秋官祭当天的祈福,也改为奉灯,在秋官祭第二日的烟火大会结束后,子时开始,人人皆可前去奉新灯,灯位自然也是先到先得,在白塔顶层夜阑西窗领灯。
今夜的游龙白塔,尚未及子时,也有了不少祈愿人。
离放灯还有点时间,人们大多在外候着,三三两两在露台谈笑风声,也有带着面具依栏咏诗吟唱的。
杜若之头回来此处,浮梦生便带少年先去塔内熟悉下环境。
细犬爬到第三层塔,就跑不动了,杜若之便独身将狗子抱了起来,便走边捋毛边问浮梦生:“哥哥,你的狗子叫什么名?”
小艾坡高兴地拼命摇尾巴,张嘴吐舌头。
“是你的狗子,它叫小艾坡。”浮梦生笑道。
“哈,我的狗子?哥哥居然也会开玩笑。不过,这真是个好名字。”杜若之一本正经道:“哥哥擅岐黄,是根据艾草和五月坡两位草药给狗儿取名的吧?”
浮梦生笑意愈深:“小艾坡应该很高兴,自己的名字多了这层涵义。”
“汪!”小艾坡表示无比赞同。
“哥哥你这样,我倒真是拿不准了。”少年脸一红,瞥见那赤蝶,想起那夜悉数飞走的银色灯蝶中,似乎有一抹红色光亮,便又问道:“那么,蝴蝶可有名字?”
“黄泉引路蝶。”
“这个名字,也真是好。”杜若之闭眼继续吹。
“是蝴蝶自己取的名字。”
“哥哥,您倒是给我留点面子啊!”杜若之抚额道。
“若有冒犯,还请小友见谅。”
“别别别,哥哥你千万别这样说,我开心还来不及!”
“今夜月色一定很美。”浮梦生嘴角漾开的笑意,如春水涟漪。
杜若之侧过脸去,抬头望向白衣道者,他行过之处正有一排塔窗,窗外墨蓝天际悬着的圆月,烟云朦胧,清辉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