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本事养的龙(17)

    是酒吧工作人员的更衣室。
    他对环境的观察力比普通人敏锐，第一眼就注意到第二排柜子后面有一条细长的阴影，像是绳子的倒影，还在小幅度的晃动。
    那是，小怪物的长尾巴。
    禹周和松了口气，看走廊里左右无人，回身轻轻把门锁上，开灯。
    小怪物在满屋子奇怪的味道里，准确捕捉到禹周和的气息，慢慢从柜子后面挪出来，压抑的情绪有所缓解。
    它其实说不出禹周和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好闻安心。但一想到对方丢下自己独自离开，就变得又焦躁又不安，瞳孔缩成一竖，有暗蓝色幽光一闪而逝。
    崽崽要哄，动作要轻，声音要柔，态度要诚。
    禹周和靠近，“乖乖，你下来，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回家这个词让小怪物看了他一眼。
    禹周和再接再厉：“先不生气，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去再说。”
    听见他的话，小怪物犹豫片刻。
    如果只有自己一只龙，它是完全不怕的。不过如果加上眼前这人，以它现在这个状态，不能保证可以保护好对方。
    虽然生气，但小怪物心里还是不希望禹周和受伤。
    那很痛的。
    它从柜子上跳下来，离他不远不近。
    这距离足够禹周和看清它的状况了。他睁大眼睛，快步蹲到小怪物面前，口吻急切，“你受伤了？”
    他没来得及诧异一天之间小怪物背上就新长出了骨翼，而是先注意到这对骨翼软趴趴垂在两侧，根部还沾染了一丝血迹，很可能是用力过度造成的磨损。
    他探身想细看，小怪物默默后退半步，不让他靠近。
    拒绝的姿态。
    但它那双幽深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禹周和，里面清晰印出他半蹲在地的样子。
    禹周和想起第一次见面，自己也曾这样蹲在地上。那时小怪物可怜兮兮流着泪水，想让他抱抱，眼里全然信任，没有丝毫抗拒。
    “我们先出去，”他看着小怪物，缓缓道，“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要不然我们会有麻烦，所以先让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说出这话时，不知为何，禹周和心底竟有些酸涩。他微微垂下视线，睫毛纤长，在眼底映下阴影。
    是他明知道新生期幼龙离不了人，却没说一句话就抛下它走了。哪怕最初是以为龍眠草能解决问题才放心离开的，但离开是事实，没有借口可以推脱。
    小怪物不说话。
    禹周和屏住呼吸，试探着伸手。它没动，他不由自主露出微笑，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托起它。
    小怪物背上的伤比他想象中严重，禹周和完全不敢用力，但又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出去，只能说：“我要用外套包住你，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小怪物没有反应。它像是累极了，原本强撑着的精神，在被他抱起那一刻松懈下来。它眯起眼睛，眼皮缓慢闭合。
    我要先睡一会，睡醒了再生气。
    禹周和弯起嘴角，眼睛里却淡淡的，没有太多笑意，只剩下心疼。
    到酒吧门口时，宿舍的人还在。老大晃了晃车钥匙，冲他招呼到：“要去哪儿，我们先送你过去再回校。”
    小怪物被裹在外套里，禹周和把外套往臂弯藏了藏，尽量不动声色，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LED交通牌。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老大摆摆手，“知道，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所以我请了代驾。”
    现在这个点也不好打车，禹周和答应下来，“在原三路把我放下就行。”
    原三路是距离农大最近的一条商业街，路上餐饮小吃、宾馆酒店，商场公园，应有尽有。
    老大点点头，把手上拎的袋子给他，“喏，换洗衣服。”
    出去约会哪能身上都是饮料，所以他们三人集体出资给小幺买了件上衣。不贵，在他接受范围之内。
    “谢了。”禹周和不清楚他们的想法，笑着接过袋子，锤了锤他们几个的肩膀。
    他带了身份证，下车后找到一家连锁酒店，刚好还剩下一个标间。旁边就有便利店，他怕小怪物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就买了些烤肠和关东煮提上去。
    本来还打算等放下小怪物，他就再去药店买纱布和医用酒精。但刚有动作小怪物就醒了，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像只要他再走，就要大发雷霆。禹周和只好用软件叫了跑腿代购。
    小怪物浑身脏兮兮的，外套和床单都染上一抹灰，他走进浴室放水。它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自己在水里浮动，只能托着，用水流轻轻拂拭。
    虽然知道龙的恢复速度快，但不处理还是不放心。等大致清理完毕，快递员把东西送到，禹周和马上给小怪物消毒包扎。
    小怪物挣扎得厉害。
    还在闹脾气吗？禹周和轻轻碰了碰小怪物的吻部，耐心道：“崽崽乖，包扎了才不会感染，你忍一忍，不要动。”
    听见这话，小怪物停止挣扎，乖乖任他动作。
    在禹周和看不见的地方，小怪物表情迷茫，眼神里有轻微的不知所措。
    乖崽才讨人喜欢。
    所以它是有哪里不乖了，眼前这人才会下山离开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崽，你超乖，真哒！
正文 第23章 养龙23
    龍眠草失效，不知道是不是只发生在小怪物身上，禹周和打电话给董明跃说明情况。
    董明跃听说这事，非常吃惊，“黑龙自己跑到山下去了？怎么会，龍眠草竟然没用？！”
    “也许做成标本就没有效果了吧，”对方的声音太过于一惊一乍，禹周和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它就在我身边。我怕小金龙也醒过来，你要是不嫌麻烦，就现在去山上看一眼吧。”
    “好，我这就过去。”董明跃匆匆穿上外套，“但是黑龙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伤人？”
    “没有。”禹周和看向小怪物，它刚刚一口接一口把关东煮吃了个干净，看样子饿坏了，此时安静下来，趴在床上休息。他微微一笑：“它很乖，只是出来找我，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发狂。”
    怕打电话吵到它，禹周和往浴室走。视线瞥过另一张床，目光突然一凝，在一片灰色泥印里，有几点暗红混在其中，好像……是血。
    床单上哪里来的血迹？
    当时他把小怪物放在床上，但这血不会是它的，因为那时它背上骨翼根部的血迹已经干涸，没有流到腹部或者爪上，自然也就沾不到床上。
    不是小怪物的，那就只能是别人的，难道小怪物还是攻击其他人了？
    禹周和脸色变化不定。
    小怪物转头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又温顺又乖巧。
    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还在闹别扭的小怪物突然就变回软绵绵的粘豆包。禹周和的心瞬间就软了。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甜、这么善解人意的崽？都不需要人哄，自己就消气了。
    董明跃还在那边诧异，“那真是太好了！族里记载说黑龙最不好相处，幼年期被惹怒甚至还有过伤害监护人的举动。照你这样说，它出现在到处都是人的酒吧却没有做出伤人举动，也许真是我们小题大做了。”
    记载里的那只黑龙也许是特例也说不定。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只黑龙幼崽是特例。但不管这样，这都是好事。
    “也许吧，”禹周和含糊附和着，没有把刚发现血迹这件事告诉对方，“不说这事了，你先到山上去看看，有情况及时联系。”
    说完就挂了电话。
    禹周和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小怪物的头。
    它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但很快克制住，没让禹周和发现。
    禹周和顿了一顿，轻声问：“你攻击人了？”
    小怪物安安静静，半晌，点了点头。
    禹周和沉默片刻，突然想到酒吧里王联友被野猫抓伤后背，他立马把这件事联系起来了。他放慢语速，尽量简化语言，问小怪物是不是它在酒吧攻击的王联友，以及它是不是只攻击了对方一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
    是它攻击的王联友，也只攻击了他一人。
    禹周和松了口气，伤人是不对，但没有伤及性命，他心里放松了许多。
    而且，“你是因为我才攻击他的对吗？”
    小怪物的眼睛很大，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吓人，禹周和看久后习惯了，只觉得萌。再加上此时湿漉漉的，更是看得让人想把整只龙崽抱在怀里揉一揉。
    它慢慢挪到禹周和身边，伸出爪子掀开他的上衣，碰了碰他的后背。
    白皙的皮肤，中间一大块乌青，彼此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不是很疼。”禹周和说。
    他身上血管细，磕一下碰一下，就很容易出现淤青。
    小怪物抬眼，瞪他，爪子轻轻用了点力。
    “嘶……”禹周和躲开它的触碰。
    好吧，是疼。
    王联友推他那一下用了狠力，后背重重磕上吧台，当时他差点起不来。原来小怪物那个时候就已经在酒吧，看到这一幕，所以才会等对方一个人在休息室时下手，帮他报仇。
    “你啊……”禹周和刚想说话 ，突然感觉小怪物钻进他的衣摆，小心翼翼避开伤处，趴在他背后。
    禹周和僵了一僵，“崽你要干嘛？”
    小怪物没有回答，而是伸出舌头轻轻舔上他的后背。
    湿润粘腻的触感。
    又冰又凉。
    禹周和愣住，都忘记了要躲开。
    这发展太奇怪了，难道龙族也流行“呼呼就不痛了”这种把戏，但那也不需要上舌头舔啊！
    等他反应过来，小怪物已经趴回床上，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