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而燃[星际](34)

　　“跟来你会有危险。”德蒙手劲不减，他刚才意识到自己抓错了地方，但反应过来后更用力了。
　　“我不在乎。”伊梵洛干脆开始维持最初的自己，那个原本一心一意想着德蒙的自己在知道德蒙放鸽子后应有的反应。
　　德蒙心里动了一下，愧疚和令他厌恶的空虚导致的感激一起涌上来，手却小了些力道，不忍弄疼洛洛。
　　“为什么？”德蒙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因为你……”伊梵洛闭上眼豁出去了，让洛洛留在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让德蒙心生愧疚。
　　他咬牙，少年音憋出一句：“……始乱终弃。”
　　似乎奏效，德蒙明显懵了一下。
　　这个理由掰出来就顺了，洛洛天蓝色的眼温润地看向德蒙，流畅道：“说好的求婚都是骗我，你从没想过对我负责。”
　　德蒙：“……”
　　伊梵洛这辈子也没想过有一天要装成怨妇语气，忍不住单手摁住了脸：“你应该对我负责，至少愿意留在你身边，是我的选择和权利。”
　　看起来委屈极了。
　　德蒙无言了半晌：“我……”
　　飞船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伴着突如其来的撞击，灯光全灭，陷入黑暗。


第33章 五区（一）
　　飞船剧烈摇晃, 两人感到一阵失重, 脚下不稳, 紧拉的手也在震动中错开。
　　伊梵洛在船身晃动中倒退了一步, 眼看要向后摔倒，还伸在空中的手就被德蒙拽了过去，整个人也被他拉到面前，险些拉入怀里，又被摁住肩膀推开一点距离。
　　一蓬明亮的火光“呼”一声浮在伊梵洛眼前，染亮了黑暗。伊梵洛看见这团火就怔住了, 从德蒙怀里挣扎抬头看他。
　　德蒙并没有看伊梵洛，他稳了稳上身, 走进驾驶舱, 仿佛晃动不存在。火异能照亮了驾驶席面板，此处本该闪着指示灯的位置灰暗而了无生机。
　　“德蒙……”虽然不是问的时候, 伊梵洛急切地想弄明白德蒙的火异能是怎么回事。
　　“别说话。”德蒙轻声说, 目光不移驾驶台，出于对洛洛的逃避，他捂住了伊梵洛的嘴。
　　伊梵洛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只好静下来等德蒙启动飞船, 几秒后德蒙才放了手。然而伊梵洛本以为德蒙处乱不惊肯定操作熟练，几秒后却发现德蒙东戳戳西按按，毫无规律和思路，波澜不惊的只是脸而已。
　　伊梵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意外地盯着德蒙, 试探问道：“你……难道不会操作？”
　　净土星飞船的型号普遍较老，功能相对单调，没看错的话，只要学过，就连他这个外来人口都能很快上手。
　　德蒙基本的操作还是会的，但稍微需要技巧的就不太行，更别提现在重启需要一定经验。
　　但他不想和洛洛解释，如果可能，他希望这架飞船直接把洛洛导航送回去。
　　张了张嘴，德蒙敷衍：“嗯。”
　　伊梵洛一口气哽住，心里又失望一分。飞船在小幅抖动中快速滑行着，明显能感到是在下坠，他看着德蒙戳戳按按，心里不无好笑和讽刺：“不会操作，可以。连这么点打算都没有，还觉得自己在拼命？你只是送死而已。”
　　德蒙听得出洛洛的失望，心里松了口气：“没错，你走吧。”
　　“……”伊梵洛也知道德蒙在赶这个跟屁虫洛洛走，于是抿了抿唇，沉默过后，语气硬是伪装着软下，伸手拉住德蒙的衣服，语气诚挚：“德蒙，我只是嫉妒那个人，你还是跟我走吧。你会安全的。”
　　德蒙不回答也不看他，依旧戳着按钮，顺序却更慌乱了。
　　对方看都不看自己，伊梵洛伪装诚挚目光都觉得没意思，眼里覆着失望冷意垂眸，这才看见自己指节紧捏着德蒙上衣的布料，已经用力到发红，手指也有些无力的颤抖。
　　他一时间怔住，就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十年信仰泡汤。
　　挺好的，以后都不用再想这个人了。撑不下去的时候不想，独自一人的时候不想，沮丧失望的时候不想。
　　可他不能什么都不想。
　　这个身体一次一次为了德蒙在beta和alpha之间逆转，从每一个细胞开始，每一寸肌肤乃至骨骼全部打乱重组，即使是现在高烧结束，那份新生的痛楚也新鲜地保留在神经里，风吹过来是疼的，每走一步脚底都会刺痛，相对身为alpha时的感官，beta的身体如同单薄绷紧的鼓面，心跳震颤着胸腔时，呼吸甚至会受阻。
　　心率因为失望在重击胸口，beta身体的伊梵洛疼得暗自抽了口气。
　　就算什么美好背影都没有了，至少德蒙这个人的命他还是要救下的。
　　——去你妈的。
　　伊梵洛心里暗嘲，笑了笑。
　　十多秒的时间里，飞船似乎又被轰了两次，第二次已隐有黑烟缭绕室内，伊梵洛坐到了驾驶台上，爽歪歪坐等坠机或爆炸，撇开头，也不想再看德蒙一眼。
　　反正有他的冰异能，两个人都不会死在爆炸里，自己这个身体顶多被炸烂一点，回天启星系还长得回来。
　　这下德蒙应该会吃一堑长一智和自己走。他就不信一个鲁莽没目标的笨蛋在经历死亡威胁后还有心——嗯？
　　伊梵洛僵住了。因为德蒙忽然轻轻抱住了他。
　　“德蒙？”伊梵洛疑惑。
　　飞船的晃动越来越大，德蒙把他从驾驶台上抱下来，四处看了看，似乎不知道把人往哪抱。
　　伊梵洛：“……”
　　对方不是要把他趁着爆炸丢下飞船吧，那可很棒棒。
　　犹豫过后，德蒙坐在了地上，把伊梵洛拉进怀里，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护住了伊梵洛的后脑，把他脑袋按上自己肩膀。
　　后脑传来的温热让人感觉舒适且安全，一直被德蒙无视的伊梵洛忽然明白对方在保护自己。
　　“德蒙？”他意外喃喃，抬头想看德蒙，脑袋又被德蒙按了下去。
　　德蒙不说话，被按着的伊梵洛也不说话，两人又是好几秒时间一声不吭。
　　飞船在重击中下坠，两人都知道船身已有爆炸的部分，只是还没落地。驾驶室内全是黑烟。
　　“我记得你不怕火，现在也是？”德蒙忽然不确定道。
　　伊梵洛本以为他会彻底无视洛洛，反应了一下，不明白对方在问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德蒙语气淡了些，一只手把他的腿弯起来，让他侧坐在自己左腿上，踩着自己右腿，身体没有一处落地。
　　“别害怕。”
　　德蒙对洛洛的印象还在刚恢复的记忆里。洛洛似乎总在哭，胆子很小的样子。
　　他犹疑了片刻，没保护过什么人也没被什么人保护过，落在洛洛后颈的左手别扭地安抚了他两下，自己也不知道是拍还是摸比较合适，干脆都来了几次。
　　伊梵洛的后颈被各种力道连拍带摸，伏在德蒙颈侧持续发懵。
　　直到德蒙在他耳朵轻声说，随意中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的别扭：“你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得好像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沉静中积蓄着力量，伊梵洛又觉得对方像乔了。
　　飞船终于彻底爆炸，火光与爆炸的冲击覆盖住二人，伊梵洛被德蒙弓身用力按进怀里。他挣扎着伸出双臂，护住了德蒙的头部。


第34章 五区（二）
　　“维泽克申请了一架星舰的使用权。”罗喝了口茶, 随口说, 他抿抿嘴, 用挑起的眉头称赞了自家茶厂新品。
　　厄琉斯经常分不清罗·霍伊尔的话是否认真, 身份地位注定他的每句建议都可能是宝贵经验，但他那随性且跳脱的语气，让每句话都看似是随口一提。厄琉斯只能将他的大部分话都当做是有意提起。
　　她蹙起眉，语气不自主带了轻视，“听说是表面为了控制港口，实际为了帮德蒙。泰伦追了他两天, 据说看见德蒙劫狱进了维泽克的办公室。但这并不可信，他对德蒙的动向一直草木皆兵。”
　　或许不只是草木皆兵吧。厄琉斯说着, 嘴角了然地弯了弯。
　　“德蒙每年这段时间都会偷偷去天启星系附近转转, 这段时间也正是他被送到净土星的时间，应该是去看生母葬身处。该黑的也拎出来黑过了, 再黑就会影响擅自离境本身, 对谁都不方便。但这次泰伦直接收了德蒙的雄狮部队，据他手下的人说，泰伦认为德蒙这次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回甘不错, 这次加了一种茄科浆果。”罗给厄琉斯斟了一杯茶, 王都的地理位置几乎四季如春，茶杯里的袅袅热气让厄琉斯觉得有点多余。但她还是点头感谢了罗，接过茶也没喝，端坐得笔直，继续说下去。
　　“可没过两天, 泰伦又派人守在星际港口堵德蒙，觉得德蒙一定会回来。如果是我这么做，可能是会杀了德蒙，夺取雄狮部队。可泰伦这么做，只是因为——”
　　“尝尝，我的公主，凉了不好喝。”
　　厄琉斯不自在地看向罗，探究中眨了下眼睛，“老师，您怎么看？”
　　罗无所谓地动了动嘴角，胡子耸了耸，“你本可以得出更好的答案。只要你不迁怒于泰伦。”
　　“确实，我不讨厌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我讨厌他来做我的对手。”厄琉斯不耐地眯了一下眼，抬手喝了口茶，“只有这种人最没资格。唔，茶不错，起名字了么？”
　　“果香酸甜生津，不乏清爽，像个新季节的伊始。”罗回答，笑得惬意，“我打算在换季的时候让它上市，就叫‘惊喜’。”
　　“换季？”厄琉斯在心里算了算，“或许配上金纸，叫‘王冠’比较合适？”
　　罗歪头想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随意道：“那就不用等到换季了。”
　　厄琉斯眼睛飞快挪过视线：“不到三个月，德蒙会用投票数取胜？他没这个优势。”
　　“你为什么觉得他想要王位？他在监狱说‘愚蠢的奥尼尔皇室早该完蛋’。”
　　“如果他会是这一届的王，他就会在王位上。他在监狱释放犯人，制造那些虫子，三区就已经会有人愿意投他一票。但优势还是在我……和泰伦身上。而且德蒙不是拉取投票数的类型——不。”
　　厄琉斯说着又皱起眉，陷入沉思，“让德蒙拉票才是对我有好处的，兵权不在我这，占优势的是泰伦。如果是拉票，我最好把他逼到三区，让他尝尝甜头。只要他不是有意拉票。”
　　她看向罗：“老师，为什么觉得他会用投票数？”
　　“不用太在意我的想法。我在会议上打了哈欠，差点被人说看腻时局发展，对国家失望。”罗端着茶杯无奈地耸肩，“其实是通宵打了游戏。我只是个军人，议会那套还是要你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