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羽(35)
“循例巡房。”桑菊说话的嗓音很奇特,有着阴冷沼泽的冷意。
陈永业抽了抽鼻子,隐隐约约闻到桑菊身上似乎有一种腐臭的味道。
桑菊伸手摸着陈永业缠绕着纱布的小腿,一下重,一下轻。
冰冷、湿滑的恐惧感,让陈永业脑袋运作罢工,眼睛凸出,无比盼望桑菊快点挪开她的手。
摸了一会儿,桑菊把手移开了,陈永业立即松了一口大气。
桑菊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的小腿被人切了一块皮下来?”
经她这样一提,陈永业才想到昨晚的恐怖经历,他着急地道:“桑医生,我、我昨晚见鬼了!”
桑菊笑了,似乎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见她不相信,陈永业急了,“我说真的,我真的见鬼了,我不要再呆在医院,我要回家。”
“行,那你回家吧,我带你去办手续。”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陈永业整个人都傻了,“你说真、真的?”
桑菊点头。
陈永业欣喜若狂,“谢谢你,桑医生。”
听到他的道谢,桑菊又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陈永业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一想到能够离开医院这个鬼地方,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走吧。”
“好好好。”
陈永业挣扎着爬起来,桑菊把放在床头的拐杖拿给他。
“谢谢!”陈永业感激不已,这个桑医生虽然古古怪怪的,可是人还是挺好的。
走廊里灯光昏暗,四周一片寂静,仿若一个死城,没有任何活物。
陈永业走在桑菊后面,不安地四处张望,“桑医生,医院晚上都是这样安静的么?”
“医院嘛,不能吵着死去的灵魂。”桑菊轻飘飘地道。
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陈永业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冷颤,本来想着和桑菊说说话驱散心头越来越浓的恐惧,可是桑菊的话让他更加恐惧,陈永业只好不说话了,不时地回头偷望。
长长的幽暗走廊尽头,似乎有无数的鬼魂正在张牙舞爪,亟待冲出来把人吞噬。
陈永业不敢再看,一边把头转回来,一边在心里咒骂:以后再也不踏进这鬼医院半步。
转了一半的脖子僵住了,他骇然地发现刚才还走在自己前面的桑菊不见了……
陈永业惊恐欲绝,把自己的背紧贴着墙壁,嘴唇发白,双手紧紧地握住拐杖。
“桑医生,桑医生……”
陈永业慌张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声响,似乎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按道理说,这么大的一个医院,即使怎样安静,也不可能一点声息也没有的。
陈永业的腿软成了一团,几乎连站也站不稳。
他缓缓地转动着眼睛,向两边望去,两头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黑糊糊的一团,更诡异的是,这过道两边竟然没有门,陈永业清楚记得走廊两边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门的,可是现在那些门消失了,只有熏黑的墙壁。
陈永业用力揉着眼睛,我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
就在陈永业惊惶得心几乎跳出嗓眼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哭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哭的人渐渐走近。
陈永业整个人都僵住了,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
静止的空气中突然扬起一股阴风,朝陈永业直扑而来。
脆弱的神经终于绷断,陈永业大叫着拄着拐杖发疯地往前跑。
好几次,他都摔倒了,每摔倒一次,他就感觉那股阴风离自己更近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恶臭随着阴风充斥着他的鼻端。
陈永业不敢停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跑。
陈永业赤着脚,拖鞋也跑不见了,他恐惧地感觉到一只枯瘦的手有好几次就要捉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倒,那种感觉很像昨晚那只骷髅手抚摸小腿时粘稠恶心的感觉。
陈永业魂飞魄散,发足狂奔。
拐了一个弯,他终于看到了一扇门,门缝里正透出柔和的灯光。
狂喜的陈永业无暇细想为什么本来像个死胡同一样的走廊会突然出现一扇门,也没时间想门内会有什么东西,他只想走到有光明的地方,似乎在明亮的地方,就不会那么恐惧,黑暗中那样东西也不敢追过来。
他咬紧牙关,忍着腿上阵阵钻心的疼痛,憋着最后一口气,一手推开门,冲了进去。
撞门、转身关门,陈永业的动作一气呵成,确定门关紧后,他虚脱地靠着门跌坐在地上。
气喘如牛地喘了一会儿气,陈永业这才顾得上回头看看屋里的环境。
“你是谁?”忽然有人问。
“啊!”陈永业发出高频率的尖叫声,身后站着是梦里那个胸口被掏穿了一个洞的女人。
女人朝他咧嘴一笑,鲜血哗啦地从嘴里流出,甚至有几滴鲜血滴在了陈永业的脚背上。
艳红的血刺激着陈永业的神经,他疯了地大叫着,举起手中的拐杖朝女人插下去。
第36章
萧春夏才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看到一个神色恐慌的男人慌失失地冲了进来。
男人进来后第一时间把门反锁,软到在地剧烈地喘气。
那人衣衫不整,赤着脚,其中一条腿截去了一半,另一条完好的腿上缠着纱布,鲜血正从纱布中渗出,顺着小腿滴落在地板上……
萧春夏皱眉,上前一步问:“你是谁?”
男人回头看他,下一刻却像看到恶鬼一样,高声惨叫,举起手中的拐杖就劈。
事情过于突然,萧春夏只来得及狼狈地就地滚到角落。
陈永业一击不中,狂叫着举起拐杖正想朝地上的萧春夏再度插去,背后忽然一声巨响,结实的木门从中裂开了,陈永业刚想回头看个究竟,头刚转了一半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得往一旁飞过去,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
陈永业听到自己身体内传来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了,鲜血从嘴角溢出,眼前一黑,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头撞在书柜的边沿上,萧春夏只觉得头脑一阵轰鸣,几乎要晕过去。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把他扶了起来,耳边响了起玄妙可急切的声音:“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萧春夏吃力地睁开眼睛,“没事,我没事。”
玄妙可把萧春夏扶起来坐好,埋怨:“哥哥也真是的,也不把事情说清楚,差点就害你受伤了。”
萧春夏头还有点晕,闻言不解地问:“什么没说清楚?”
玄妙可也是一知半解,玄炫打电话通知她和萧春夏下班后留在医院,说什么引蛇出洞,还嘱咐她不要离开萧春夏半步,结果她只不过是出去买罐热咖啡就跑出一个疯子袭击萧春夏,要不是没走远,没准萧春夏就受伤了。
刚才情况危急,玄妙可下手极狠,萧春夏看了一眼地上晕死过去的陈永业,尽管这个人刚才想杀自己,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便连忙打电话救人。
等陈永业被抬上急诊推床送去急救后,玄妙可拉起萧春夏,“走,我们去找哥哥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桑菊脸色一变,用手按住胸口。
“桑医生,你怎么了?”清冷的嗓音在寂静中响起。
桑菊急忙回头,暗淡的灯光下,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桑菊转动着没有生气的眼睛看着闲适地站着的玄炫,“原来是你。”
玄炫看着脸庞上开始泛起黑斑的桑菊,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杀了很多人,再不收手,你就只能堕入炼狱,永不超生。”
桑菊面目狰狞,恨声道:“该死的人还没有死,只要他们死了,我就收手。”
玄炫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一条末端绑着一个金铃的红绳,他道:“该死的人你前世已经杀了,今世他们不再背负罪孽。”
桑菊激动狂乱地大声道:“他永生永世都该死,那个女人也该死,我对自己发过毒誓,一定要他们陪葬!”
“执迷不悟!”玄炫不再废话,手腕一抖,红绳甩出,朝桑菊的手缠过去。
桑菊反手一抓,想扯掉红绳末端的金铃,绳索似乎有生命一样灵蛇般顺着桑菊的手腕绕上她的手臂。
桑菊丝毫不当一回事,另一只手抓住绳索,想将其扯下来,她的手才刚碰到绳索,手臂上忽然冒出一阵黑烟,绳索缠过的地方突然燃烧起来,一转眼就烧掉了她手臂上的皮肤。
桑菊怒叫一声,白森森的五只指骨扯着绳索,蛮力硬扯。
绳索终于被她扯了下来,可是她整个手臂上的皮也被剥了下来,表皮剥落后,内里只有嶙嶙白骨,不见肌肉。
桑菊脸上黑气大盛,她狂怒地道:“你暗算我?!”
“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天师用的东西能随便碰的么?”玄炫冷笑。
桑菊的十指突然变得又长又尖,朝玄炫扑过去。
玄炫侧身闪过,一翻手,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泛着红光的匕首。
吃过一次亏的桑菊不敢大意,急忙跃开。
玄炫紧跟而上,凌空跃起,匕首闪烁着寒意直插桑菊的眼窝。
桑菊闪避不及,匕首直插而入,玄炫左手拍出,在她头顶上按了一下。
桑菊发出类似负伤野兽的咆哮声,猛地把匕首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趁着玄炫分神的瞬间,桑菊吐出一股黑气,仓惶逃走。
玄炫掩住口鼻,挥手驱散恶臭。
待黑气散去,桑菊已经踪影全无。
玄炫弯腰捡起串着一只眼珠的匕首,挑掉眼珠,收好匕首。
他也不去追,桑菊已经是强弩之末构不成威胁,接下来就是上官轩的事了,还是去看看小可那边的情况如何吧。
***
小狐狸可怜兮兮地缩在门边,小心地朝门内张望。
“哼!”屋里人的重重地哼了一声,脸拉得长长的。
小狐狸害怕了,把头缩了回来,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黑糊糊的脚掌。
不就是印了一床单黑脚印么?为什么这么生气?它也不是第一次把床铺弄脏了,可是也不见他像今天这样生气啊?小狐狸沮丧。
用脚掌按了按扁扁的肚子,又小心地看了看一脸怒容的人,实在没有胆子进去,可是肚子又饿,左思右想,小狐狸决定吃饱肚子再回来承受男子的怒气。
它朝男子呜呜地低咽两声,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哥哥朝气鼓鼓地鼓着腮的弟弟道:“好啦,看你,把它都给吓跑了。”
弟弟赌气地道:“有本事它最好不要回来!”
哥哥觉得好笑,“它只是只畜牲,你何必跟他生气?只是弄脏床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