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攻略(29)

　　“您为什么选了他呢？”
　　那人闭起眼，似是在倾听神明的声音，随后他又缓缓开口。
　　“我深知您是睿智而慈爱的。”
　　“但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再次爱上他。”
　　“那些散布于外的……即使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忘记那深植灵魂的约定。”
　　“即使宇宙终将湮灭，我依然……”
　　那人突然噤声，似是那至高神明正在向他循循善诱。然而今天依然还是一样，无法得到任何结果。
　　祈祷神殿外，两名貌美的神仆少女悄声议论着。
　　“圣子真的听得到神明的声音吗？”
　　另一个年长些的立刻捂住对方的嘴，十分严肃地瞪着她。
　　“神官长前天发布的神令已经说了，圣子如今……已经是神明了。”
　　少女惊讶的轻叫一声，随后转头看着那紧闭的神殿大门。
　　那花瓣一样柔软的圣子殿下……竟变成了落入人间的神明吗？
　　联邦星系，仙达尔·议会大楼。
　　江亭远把桌上的春酒和甜糕都吃了之后，他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布雷希特已站到了他身后。
　　“会开完了？”江亭远问。
　　布雷希特点点头，却不说话。他抬手轻轻把江亭远的头转回去，这样江亭远就看不到他的表情。
　　“布雷希特？”
　　江亭远正觉奇怪，他的脖子上却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他低下头，在他的衬衫领口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盖亚”的空间纽。
　　“我即刻就要前往外星域作战，大约一个月后回来。”
　　“到时你要杀了我也可以。”
　　那放在江亭远脸颊的手缓缓放开，江亭远握着那块纯白的空间纽，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猛地转头怒吼。
　　“小玛丽是你吗————”
　　老子要锤爆你狗头！
　　然而江亭远身后已经没有人了。说是即刻还真是即刻啊，平时怎么没看到你行动这么迅速！
　　鹤山南站在望得到庭院的地方，看着江亭远在下边大发雷霆。
　　“啊，也许将军……真的回不来。”
　　他轻叹一声。
　　在鹤山南身边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光屏之上，出现了惨烈的战争场面。
　　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巨大的，仿佛披着钢铁般鳞甲的怪兽正在星际间撕扯着星舰。在这高达五十米的巨兽身边，满是星舰与机甲的残骸。
　　那巨兽仿佛才从困锁已久的牢笼中放出，朝着无边的天际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
　　所有学过历史的人类都认得它的身姿。
　　那是人类初次来到这片星域，就差别被其灭亡的异形种族——彼勒。


第二十六章 迷恋
　　帝国, 安塞尔行宫。
　　侍从官安雅正站在寝宫的帘幕外, 等待医生给安塞尔亲王检查伤口。
　　头发已经花白的医生面带微笑地将缠绕在安塞尔喉间的纱布拆下，露出白皙的脖颈。那里已经没有了狰狞的伤口, 医生恭敬地把纱布放好往后退了一步。
　　“殿下，您的伤势已经全好了。”
　　安塞尔朝医生轻声道谢，年老的医生如同看着自己孙辈一样, 细细叮嘱着。
　　“继承之日将近, 您该更注意身体才是。”
　　“我知道。”
　　安塞尔缓缓发声, 他的声音不再受伤势影响而变得断续，重新变得动听起来。
　　“但是有些事不由我掌控。”
　　帝国王室近些年子嗣衰微，安德烈大帝的皇子皇女们在成年前都因为王室病而夭折了。因此身体健康, 头脑聪慧，还继承了帝国历代王室勇武的安塞尔, 就成为了安德烈大帝最属意的帝位候选人。
　　以上种种自然是安德烈大帝考量的标准, 对民间来说, 当数位帝位候选者出现在光屏上时，大多数人都看脸选择了安塞尔。
　　无论是安德烈大帝还是民间，安塞尔的支持率都极高, 因此总有些想要拼一把的人，想把安塞尔根除。
　　刺杀不只一次，而早前那次是他们第一次得手。
　　安塞尔做了防范，却没想到有些放弃尊严的王室，选择了与联邦合作。
　　因此他才会在夹击之下轻易受创，即使将对手全灭, 他也失去了立刻前往艾尔比塔接走江亭远的时机。
　　才会让江亭远被那该死的弥伊·费罗斯先带走……然后现在……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响起，医生识相地拿着医疗箱离开。他掀开帘幕走到外边时，与安雅轻声交谈了安塞尔的身体状况。
　　安雅对医生表示感谢，正要把他送走，医生却低头有些八卦地询问。
　　“殿下最近在忙些什么？我看他好像……”
　　安雅则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医生不要询问安塞尔的私事。
　　医生无奈地摊开手。
　　“好吧，我不过是看着他像是在恋爱的样子，觉得新的小殿下也许很快要由我来接生了。”
　　安雅则微笑地看着医生，接生倒是用不上的。
　　安塞尔抬起手中通讯指环，看着光屏上跳出的一小段消息。
　　当然，是有关江亭远的。
　　光屏中是一幅偷拍的画面，一架形如白鹿的机甲正在一座巨大的训练室中进行作战练习。
　　正是江亭远的“盖亚”。
　　安塞尔看着那架机甲，脑海中回想起当年帮江亭远寻来各类机甲部件，和他一起组装盖亚的情景。当然安塞尔的记忆里是筛掉了很多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只剩下他和江亭远。
　　安塞尔看了好一阵，仿佛能透过这段视频看到驾驶舱里的江亭远。他突然打开通讯频道，连通了帝国边防指挥室的波段。
　　“为您效劳，亲王殿下。”
　　一名身穿帝国白色金扣衣服的金发男人出现在光屏上，他年约三十来岁，身材很高，体格健壮，踮起脚来光屏都要照不到他的全脸，纯正的金发碧眼，轮廓粗犷长相很有男人味。
　　“奥托，联邦出现了彼勒。”
　　安塞尔看着寝宫屋顶上漂浮的帝国三百三十六星系总图，手指划拉着，将地图边缘放大展现。
　　“早在数万年前就消失的异族，为什么会再度出现呢？”
　　光屏上奥托沉默了一会，以他认为最可能的猜想说道。
　　“也许当年还有小股残党没有消灭。”
　　“那么如今，是它们重新繁殖到足以再次出现的程度了吗？”
　　安塞尔将地图移动到光屏上，给奥托查看。
　　“也许在帝国某处，彼勒……已经等在那了。”
　　“毕竟它们很聪明，对吗？”
　　安塞尔轻声说道，他已经看过最近的巡航图，他所指的地方，巡航舰队已将近一年都没有去过那里巡视。
　　奥托登时紧张起来，立刻双腿绷直，右手放在左胸对安塞尔行礼。
　　“是！我们这就加大巡航范围！”
　　光屏关上，安塞尔又再次看向盖亚训练的机甲视频。安塞尔微微一眯，看到机甲突然停下，驾驶舱缓缓打开，盖亚从自己左胸心脏处一放，便见那名黑发黑眼的青年从驾驶舱跳到了手掌上。
　　光屏是无声的，但安塞尔能清晰想象到江亭远落到地面发出的喘息，手指轻轻擦过额发的声音，还有他轻快的脚步。
　　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一定会说“想喝点冰的”。等喝到了冰镇饮料，会满足地发出喟叹，就像断电的电池又被充满了电，他又能继续去训练或者做点别的事。
　　安塞尔就这样看着江亭远推门离开，直至光屏渐渐暗下。
　　过了许久，安塞尔才转头看向寝宫的帘幕外，安雅已经在那等候了。
　　“我现在去联邦，可行吗？”
　　“愿为您效劳。”
　　安雅从不违逆安塞尔，安塞尔也知道在他管辖之下，所有人都会为了他的愿望粉身碎骨。可是即使这样，他依然无法得到想要。
　　“他一定讨厌我了。”
　　安塞尔看着屋顶上不停旋转的星图，在那遥远的联邦，彷如天降雷火燃烧不息的星系仙达尔，他所思念的人就在那里。
　　“我知道，他讨厌我是对的，远离我是对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在驱使他奔逃。”
　　“安雅，我错了吗？”
　　安雅听着亲王殿下的呢喃自语，直到安塞尔问她，她才回过神来。她不明白安塞尔在烦恼什么，因为迄今为止……
　　“您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让他不要爱上您。”
　　安雅脱口而出，一时觉得自己越界了，立时低头道歉，却久久没有听到安塞尔的回应。等安雅察觉不对抬起头时，安塞尔已经捂着头从软塌上跌了下来。
　　“殿下？！”
　　安雅冲入帘幕之中，却不敢轻易碰触安塞尔。安塞尔蜷缩在地毯上，脸色青白，额头青筋暴起，他紧闭双眼，牙齿咬着下唇，脸上满是冷汗。
　　“医生——”
　　安雅惊怒地打开通讯指环呼叫在外边等候的其他随从。她惶恐不安着，认为这也许是又一次来自其他候选人的刺杀。
　　安塞尔紧闭双眼，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忍着疼痛，踉踉跄跄地追着前方的微光跑去。然而无论他怎么跑，他都追不上前方那手持金色权杖的白发老者，等安塞尔真的跑累了，他单膝跪地，依然注视着前方。
　　那位老人才缓缓停下脚步，像是施舍般侧头看了安塞尔一眼。
　　“笨拙的家伙。”
　　“你把他赶跑，最后还不是会本能地追上去。”
　　“无论怎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的。”
　　安塞尔张着嘴，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结果他的头却一阵剧痛，彻底沉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