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在此时此刻却跑得停不下来
佐知子拼了命的沿着雨后山路的泥泞脚印追过去。她脚上的木屐早已消失,白色的足袋也依旧被山路石子割破,过于脆弱的脚底顿时鲜血淋漓,血液染红了足袋。
摔跤了就爬起来,精致的华服沾满了泥土和污水也无所谓。
她一刻不停的奔跑着。
哪怕肺部刺痛、手脚快要绷断、过于艰险的路让她摔得头破血流……她也浑然不觉。
佐知子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了。
直到体内拥有庞大但无法使用的咒力的她突破结界、终于沿着偏僻的山路抵达祭坛,佐知子才在目睹了祭祀现场后发出了落魄绝望的悲鸣。
“我的卯生……我的孩子……”
“他是光啊,他为了家族付出了那么多,你们不可以这么做……让他正常的闭眼吧,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佐知子放下了一切尊严的哀求着。
但疯疯癫癫的她却被强行按在了地上,被禁止向祭坛上的青年靠近。
佐知子的指甲不管不顾的在地上抓挠着,很快就变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她……她是怎么到这里的?不,她是怎么突破后山的结界的?”
“不知道,但是别让她靠近,影响了仪式就糟糕了。”
族老势力的人细碎的交谈传到佐知子耳中,而佐知子死死看着祭坛上滴落的血迹。
一切都显得无比荒谬。
。
鹤见佐知子这辈子有两个最爱的人。
一个是给了她为人尊严、勇气、自由和鼓励的丈夫。
一个是她可爱又懂事温柔、像是太阳一样的孩子。
但最后,她却一个都没有了。
为什么呢?
佐知子不明白。
她身上是有什么厄运吗?
她爱的人,永远都得不到善终吗?
或许是母子之间的感应,躺在祭坛阵法中心的卯生最后一滴血液被身下的阵法吸收干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佐知子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我那么温柔的孩子非得短命,你们这些人渣败类还记得他的努力吗!?凭什么你们能够活到老?”
女人眼泪滴落,尖锐的质问和唾骂传入沉默无声的族老们耳中。
“老天啊,你没有眼睛吗?”
佐知子又哭又笑,她绝望痛苦到无法呼吸。
“卯生、卯生、我的卯生——”
一无所有的女人喃喃着,她体内隐藏着的庞大咒力在一点点的突破限制。
有着最强诅咒天赋,却只能够在极端的、濒死般的绝望和痛苦中使用力量的「咒女」,在无意识间给予了她死去的孩子一生仅此一次的、名为「爱」的最强诅咒。
“不要死啊,活下去啊——”
太阳陨落了,火种熄灭了。
为此而恸哭着的佐知子伸出伤痕累累的手,竭尽全力朝那遥远的天空挽留。
咒女觉醒后的诅咒,扭曲了她死去的独子那尚未消散的灵魂。
。
于是祭坛中心、那具残破的让人惨不忍睹的尸体残骸上,浑浊又压抑的力量开始聚集。
在周围人猝不及防的震惊目光下,最危险可怕的特级咒灵诞生了。
——脸还是那张脸,但昔日纯粹的宝蓝色眼眸被凝固的血色取代,黑发化为老者般的死白,白皙的皮肤也如同被污染般转为暗沉的深色。
顶着阴森的非人骨角与骨尾,熟悉又陌生的新生怪物发出了无理智的低吼。
「活下去」。
由最强的特级咒术师堕落而成的特级咒灵的脑海里被刻下这三个字,随后结合咒灵的本性,被点燃了杀戮本能。
——只要能够杀掉一切,就能排除一切风险。
不分敌我、不限范围的杀戮开始了。
。
鹤见卯生最喜欢他的母亲。
自父亲离世之后,他的母亲便是唯一一个不因为他力量、不因为他品格、不因为他所做的成绩而爱他的人。
只是因为他是卯生,所以被爱着。
无条件的爱。
温柔的爱。
让卯生能够在一片浑浊的环境里成长为太阳的爱。
鹤见佐知子是卯生人生中的光,是他想要改变整个咒术界最坚定不移的动力。
卯生想要自己的母亲过的幸福快乐,想要保护她不被任何人伤害。
如果有谁伤害了佐知子的话……哪怕是被称为神明般强大慈悲的男人,也会在那瞬间化为最可怕的恶鬼。
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卯生至死都在为了佐知子而担忧着,至死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直到面目全非、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他在浑浑噩噩的杀戮欲望中平静,理性回归大脑。
直到他缓缓睁大眼睛,先前所作所为的记忆开始争涌而来。
扭曲的怪物已经不在后山,而是站在了鹤见家的族地里。
四周是数不胜数的尸体。
——鹤见家族人的尸体。
包含男女老少,其中不乏卯生熟悉的面孔、不乏曾经追随过他的人。
「少主!?」
「为什么——少主!」
「卯生哥?你怎么了?」
「住手、我是——」
「醒醒啊!少主!」
「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
曾经抓着卯生的手、祈求他努力活下去的男孩跌落在地上,他怀里抱着他重伤的兄长,恐惧的视线凝固在熟悉又陌生的咒灵身上,下意识的大喊:“……怪物!”
不可置信的声音,不甘心的呼唤,戛然而止的恐惧,和最后排斥的尖叫……各种各样的声音瞬间在卯生的脑海中爆发。
人类卯生曾经努力建立起来的一切,在此刻被他亲手摔碎。
——没人会追随一个不分敌我肆意屠杀的领袖。
新生的咒灵张了张嘴。
我做了什么……?
他迟钝的在心底这么喃喃。
然后新生的怪物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脸上、身上滑落。
——是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
视野开始聚焦,咒灵恍惚的转动自己暗沉的红眸,将目光定格在面前。
然后,他的呼吸顿时消失,浑浑噩噩的意识顿时被劈醒。
咒灵猛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
他反复喘息无数次,喉咙像是破了个洞一样不断发出不成调的声响。
最后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
“母亲……大人?”
刚刚恢复理性的卯生看着自己贯穿佐知子胸口的手,僵硬的一动不动。
。
咔咔……
——现实世界。
特级咒物「阿摩罗」的运转卡壳了一瞬。
它翻阅过去得到的「事实」,和卯生「记忆」里的细节产生了细微的冲突。
。
1958年,夜。
在一地惨剧中,衣着华美的女性胸口被贯穿,脸上满是泪水。
女人想要抬手捧住卯生的脸,但是她没有力气了。
女人张开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咙不断涌出鲜血却让她吐不出半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不要露出这样崩溃的表情。
什么都说不出来。
佐知子痛苦的留下眼泪。
为什么啊。
我不是……我没有想要你变成诅咒模样。
我做了什么?
佐知子被贯穿的胸口位置,连带着心脏都被破坏。
她没撑多久就死去了,眼睛迟迟无法合上。
卯生看着她,脸上沾染的属于佐知子的血液沿着脸颊落下,身上沾染到的血液,则是随着卯生的理智回归而转变为了血色的咒纹。
佐知子在最后一刻努力想要安抚却未能说出的话语,在崩溃的咒灵脑海中产生的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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