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琉夏有些不知所措,他能感觉得到,一开始的时候,琉夏提议让鸣帮忙驱除魔神污染的时候,魈却是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但是在仙人们都离开之后,魈周身的风,都渐渐沉寂了。
琉夏心心念念要帮助魈驱除魔神污染,但是魈好像没有他意料中的那样开心起来。
因为魈在之前的提瓦特一直帮助琉夏,所以琉夏一直都很在意。
“魈仙人,其实,你并不在意……魔神污染的事情,对吗?”琉夏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觉得不是这样一回事。“或者说,你并不在意自己因为魔神污染所遭受的痛苦,将这份痛苦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历练,并怀抱着终有一日会在与魔神污染的斗争中,失去性命的信念,直到最后的因果来临,这份痛苦的末端,将你的生命和痛苦一同焚毁之时,这就是你最终追求的结局。”
魈抽动了一下手指,想要像往常一样化成风散去,却被琉夏一把抓住了衣角。
“你就算不说,我也会去问钟离先生的!就算钟离先生不告诉我!我也要去问留云借风真君——最后一定有能解答我的人。”
魈沉下眼睛,眼尾的红色殷红如血:“……太过温柔的话,就会感觉到痛苦。琉夏,你做到了你能做的,我很感激你,除此之外,很抱歉。”
还不等琉夏继续说什么,魈挣开衣摆,轻轻一个后撤,便像风一样隐去了身形。
“我都这么威胁他了——!”琉夏不可置信。
鸣摸了摸琉夏的头,安慰道:“或许正是将你当成朋友,所以不愿意让你直面自己的罪恶,如同他所说,太过温柔就会感觉到痛苦,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们确实可以问一问钟离先生。”
“……我吓他的,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说的,就没有意义啊。”琉夏泄气般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手心,“他在想什么呢,我又不会因为他以前的一些什么事情就改变对他的看法……”
“或许真的是一些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不好的事情吧。”鸣沉下眼睛,声音有些低哑。
琉夏眨了眨眼睛,忽然转过头问他:“那鸣呢,也有什么对我隐瞒的事情吗?”
鸣愣住了,片刻之后,他又微笑起来:“——如果你问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这是吃定了我肯定不会问啊。”
“所以,魈说的是没错。”鸣有时候还是很赞同这个活了几千年的仙人的话,“你曾经对自己的痛苦视而不见,但是对他人的苦痛感同身受,在魈的问题上,因为魔神污染的原因,因为你治愈了,所以魈的污染就成为了你的责任,在不能得到代偿性的满足之后,你就会陷入自我怀疑。但是与此同时,你不会勉强他告诉你原因,所以这些自我怀疑都只能自己去消解。”
停了一夜的雪,又纷纷扰扰飘落下来,露台上很快积了一层浅浅的雪。
只剩下桌子中央依旧燃烧的炉火,和一壶喝了一半,在雪中逐渐冷却的茶水。
“啊呀,怎么这么忽然又下雪了。”琉夏趴在窗户边,稍稍探出头去。
望舒客栈的规模,大概是随着这棵盘绕的巨树扩建的,此刻的客栈内,就有不少因为雪后出行,结果被困在半道上的旅人们。
适应了突然的寒冷之后,魔物们也开始出没,琉夏想着,此刻的魈仙人,一定又忙碌起来了吧。
“其实……也不用这么在意。”鸣忽然说道。
琉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鸣在说什么。
“啊……哦,是说魈仙人的事情吗。”
鸣点点头,他正在叠那套很繁杂的巫女服,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想必他魔神污染被驱除的事情,岩王帝君很快就会知道了。”
“嗯……然后呢?”
“我想。”鸣干脆将衣服放到一边,一把拉过还在窗外吹冷风的琉夏,双臂将他箍在自己怀里,“……对于自己座下夜叉,在自己的命令下清除魔神污染,但是却被业障缠身无法消解这件事情,他一定非常关注。”
“在自身被魔神污染侵蚀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之后,不管魈还要做什么,岩王帝君都不会视而不见的。”
“啊……所以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魈的痛苦根源是什么,反正如果他继续自我惩罚的话,家长就会来教训他了,是这个意思吗?”琉夏恍然大悟。
鸣内心的柔情万种被这一个“家长”给击垮地荡然无存,现在是什么气氛都没了,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下巴搁在琉夏的肩窝:“是是是,家长会来的。”
“而且,魈仙人深爱着璃月这片土地,他一定是经历过极致的苦难,才会为了现在平凡的生活付出一切。”
琉夏:“……虽然你讨厌魈,但是今天你却意外地一直在为他讲话呢。”
“……这个魈,倒也不是那么讨厌。”
魈隐着身形,站在望舒客栈的露台上。
雪渐渐在他附近积起来,这样的天气,让他更加深刻的想起了以往的时光。
雪天,算是魈心底最美好的时节了吧。
“又站在这里看雪吗,魈。”露台忽然传来耳熟的声音,将魈从回忆里拉出。
魈立刻从露台屋顶落下,向来人行礼:“帝君。”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污染,在被一股温柔又强韧的气息压制消除。”
来人正是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他动用神力,褪去一身的积雪,不一会儿,雪花又继续在他身上累积。
“是……因为琉夏。”
“趁着雪天,不妨休息片刻,如何?”摩拉克斯笑起来,他拂去桌子上的积雪,将炉火重新点燃,但是也不将水壶放上去。
魈有些挣扎:“可是我……”
“魈因为与我的契约,值守望舒客栈,已经有几千年了吧?”
魈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我知道,你将这份契约视作救赎,要为此战斗到生命的尽头,你不光是在守护他人,也是在拯救自己。”摩拉克斯拨弄了几下烧的通红的炭火,岩元素在指尖堆积,隔绝了炭火的热度,“几千年了……”
“帝君……”
摩拉克斯收手站起来,走到一直半跪着的魈的面前,伸出手——
“帝君——!”魈察觉到头顶的温度,一时有些惊慌失措。
“啊……积雪了。”摩拉克斯拂了几下,轻柔的触感随着魈的发梢传递过去,还带着仿佛炽热的温度,“如同我说的那样,魈,下雪的时候,就休息片刻吧。”
说完,摩拉克斯转过身,荡去了一身的寒冷,踩着薄薄的积雪往楼下走去。
魈站在原地,看着这位在几千年来,一直在他身边引导他前进的神明。
“啊……是,帝君。”
魈低声回答。
积雪的滋味,美梦的滋味,杀戮的滋味。
在这一刻好像混杂成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魔神污染的痛苦在他身上消弭,魈从露台的栏杆上挖出一团积雪,像几千年前,被帝君收入麾下之前,在魔神手下挣扎求生的那么久远的时光里,做的那样,混着雪与寒冰,咽下最后的苦难。
“是。帝君。”
*
另一边。
琉夏和鸣此刻还不知道摩拉克斯已经来了望舒客栈,他们还在房间里你侬我侬的。
屋外有风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
屋内又火炉,暖暖的,热热的,琉夏像什么小动物一样,凑近火炉暖手。
“琉夏,离火炉远一点哦,当心烫到。”鸣叠好衣服,见琉夏整个人都要凑上去,叮嘱道。
“不会啦。”琉夏毫不在意。
鸣看着琉夏被烘得红红的脸颊,忽然坏心思起来,人偶的手一直很冰凉,他悄悄走过去,将手沿着琉夏的衣服领口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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