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吗?”鹤丸国永从壁橱之中拿出两条干燥的毛巾,然后直接丢到百鸟的脸上,盖住了他的脑袋。
他站在原地随意擦了两把头发,让头发不再滴水,也不在意自己和对方身上滴落害得榻榻米变得潮湿的水珠,从橱柜之中又拿出了两套衣服。
不同于昨天晚上审神者准备的一看就没有人穿过的新衣服,鹤丸国永从橱柜之中拿出的肯定是他自己的衣服。
“把身上擦干,然后换件衣服。”这么说着的鹤丸国永,背对着百鸟又踮着脚在那巨大的小抽屉柜子之中随意拉开寻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喃喃:“我放在哪里了来着……”
然后说完这句话的档口,一个被制作成向日葵的惊吓礼盒娃娃突然在他拉出一个抽屉的时候蹦出来。
伴随着bgm,连带着换衣服的百鸟都吓了一跳,更别说直面的鹤丸国永了。
看着头发都支棱起来惊呼一声的鹤丸国永,百鸟惊讶道:“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放了什么吗?”
“就是要有这种惊吓才有趣吧?”鹤丸国永呼出一口气,顶着向日葵玩偶那刺耳又欢脱的bgm,总算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绷带和一些治疗用具。
等两个都换好衣服的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鹤丸国永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头发上还盖着毛巾的百鸟:“果然啊……”
“嗯?”百鸟抬眼。
“吃饭的时候就有感觉了,但是果然啊——”鹤丸国永重复道:“像这样面对面坐着,就像是照镜子的感觉啊!真有趣。”
百鸟把脑袋上的毛巾拉下,眼睛一弯:“这样就不像了吧。”
“谁说的,我去染个黑发,戴个美瞳,肯定其他人也很难区分出来吧?”鹤丸国永开口道。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让对方感到对比的痛苦,但是真的接触之后,他就很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家伙,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外形的变化以及自身的暗堕,这份情绪甚至还比不上对光坊的早餐的在意。
他并不因此刻的暗堕而自哀自怨,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自己无法承受他人的灵力这个事实,哪怕再糟糕的情况,也能被他品出一点甜味。
就像是……乱藤四郎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本丸的刀剑,这一点光是看都能看出来。
那么,他口中的——和乱一起被歌仙丢下水的事情,还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身上遭遇的坏事,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日常。再怎么样,因为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有了最糟糕的预期,所以都在接受范围内。
或许一时间的确快被情绪压垮了,但是那双眼睛——当看到那双哪怕不同于自身色彩的红色眼睛,鹤丸国永就清楚了。
眼前这振刀、另一振的自己,诞生那刻的基调就是自由的、自信的、骄傲的,甚至于,那份色彩称得上“自我”。
哪怕此刻深陷泥潭,他也会自己调整好心情,然后从泥潭之中爬出来,拍拍自己身上的脏污,也能做出一副“这是个不错的惊吓”的表情。
但这不代表鹤丸国永真的就放心了。
嘛,信任归信任,该担心该在意的,鹤丸国永也不会忽视就是啦。
过刚易折,哪怕自身足够坚韧,当外界赋予的压力太大,刀还是会断的啊。
所以,得努力让人真正地放松下来啊。说不定是个大工程?鹤丸国永平等比对了一下自己的心防和平日表现,在心中琢磨着想道。
鹤丸国永完全不知道百鸟无意中显露的不在意,纯粹是对自家队友出的bug的无奈以及习以为常。
但怎么能说这份理解不是殊途同归呢?
无非是把暗堕的原因,换成队友的不可靠罢了。
关于百鸟的内核,鹤丸国永是一点没有看错。刀剑千年的时光,在没有因灵力导致对其天然亲近的情况下(被审神者唤醒),是很少会出现误判的。
他们的直觉和眼光,很少会受到任何利益或者外物的影响,他们所看到的,往往都是一个人的真实。
——嗯,关心则乱的情况下也算是一个例外?
总而言之,看着头发不再滴水,身上也擦干得差不多了的鹤丸国永捞起自己手里的绷带,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来吧,我帮你换药。”
百鸟往后挪了挪,看着把那绷带拿得像是要送人上天(上吊)一样的鹤丸国永,警惕道:“你确定没有因为刚才记仇?
“哈哈,怎么会呢? 鹤丸国永笑着说道:“但是你再不配合,我就真的要记仇了哦?
百鸟立刻不动了。
贴在脖子上的白色符纸早就失去了作用,鹤丸国永将其揭下来的时候,表情也不免变得严肃了起来。
刀剑付丧神出现伤口,用于恢复得从不是人类的药物,他们真正需要的是“灵力。人类的绷带和药物只是让刀剑的伤势不要加深、不要变得更严重罢了。
就算真的有效果,那也不是药的原因,而是空气之中天然存在的灵力发挥的作用。
只是这份灵力向来稀薄,所以很难真的意识到它的存在。
而鹤丸国永不觉得眼前的刀剑会在这种事上骗自己,无法承担审神者的灵力,不可能只是无法接受他们本丸的审神者。那么这个意思扩开,就是眼前的刀剑同样是无法依靠吸收空气之中的灵力去治疗自己。
那么,他的伤就很难恢复,只会越来越严重。
想到这个,鹤丸国永的表情也愈发冷淡,当他不刻意笑出来的时候,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冷淡和高洁感会相当突出,也不怪某些审神者被这张脸“骗进审神者这个职位时,真的锻到了鹤丸之后会大呼“诈骗。
将手里的绷带一点一点缠绕在对方的伤口处,对于对方看起来这么毫无防备甚至有些微微侧过头任由他上药包扎的同振,鹤丸国永忍不住在心里想了想自己平日会有这么乖吗?
脖子上和手上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看着还没有停下拆绷带动作的鹤丸国永,百鸟“嗯? 了一声。
“湿透的绷带缠着会很难受吧? 鹤丸国永自己倒是显得不在意,开口道:“来来来,我帮你换新的!
药研藤四郎也就算了,但总觉得在鹤丸国永的面前显露出那种伤口,有种很诡异的、说不上来的心虚羞耻感。
“我——
如果不配合的话,我现在就去和光坊说哦? 鹤丸国永歪着头,说着和开朗的表情完全不相符的威胁话语。
百鸟闭嘴了。
一层层缠绕着的绷带沾水很难立刻干掉,经过一晚上外加刚才的情况,脚腕上除了原本的伤口外,还多了一层因绷带缠绕多出来的不算明显的红色压印。只是因为他的皮肤过于白皙,才显得格外显眼。
相对于手上脖子上的确在流血的伤口,脚腕上的这种早就不会流血的伤势其实根本没有包扎的必要,缠绕上绷带反而会让那块皮肤不够透气。
但鹤丸国永什么都没说,只是长睫微垂,平静地一点一点重新将干净的绷带缠绕上去。
在这么安静的氛围之中,反倒是被抓着脚腕的百鸟有种想要逃的冲动。
……气氛,太奇怪了。
第96章 恶人是谁。
等鹤丸国永缠好绷带,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眼前因为受限距离称不上多远的同振略显僵硬的表情,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低头看看,又抬头看看。
然后他突然促狭地“噗”一声笑了出来。
百鸟立刻抽回脚盘腿坐下,表情显得格外无语:“很好玩吗?”
“哈哈哈,因为没有想过能在‘自己’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鹤丸国永思考了一下,做了个比较:“有点像伽罗压着我去种田的感觉?”
“说真的——好臭啊。”这么说着的鹤丸国永非常生动形象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还用手挥了挥空气,好像现在就待在农田里施肥一样。
百鸟非常认同地点点头,他是没怎么照顾过这些东西的啦。说到底他也是个大少爷,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做这个任务之前,连厨房都没有去过,更别提他有照顾农田的概念。所以偶尔路过的时候,闻到臭味他就下意识远离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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