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皇位要继承(60)
因此,面对一大堆官媒上门说亲,甚至还有一些人家恨不得直接把女儿送进门做妾的,吴氏都拒绝了,表示夫死从子,儿子的婚事,还是得等儿子回来之后再商议,林海都及冠的人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毕竟见识不足,不能随便应承。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吴氏的意思,觉着自家儿子出息了,能在京城娶个贵女,没必要回姑苏娶个寻常的闺秀,因此,一个个很快也消停了,就等着林海回来,好知道林海的婚事归属。
原本大家算计着时间,林海回来怎么着都得殿试之后一个月的事情了,毕竟,新科进士之前要联系联系感情,从京城回来,最舒服的路自然是从运河一路南下,路上还得补给,说不得还有友人一路同行,这也得花个十几天的时间,因此,等到林海星夜赶回的时候,姑苏这边差点没吓了一跳。
要不是林海还带了探花的仪仗,大家都要以为林海是殿试出了岔子,落榜回来的了。
林海回来之后,顾不得其他,就先回了自家府上,吴氏瞧着林海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的模样,顿时大吃一惊:“如海,你这是怎么了?”
林海勉强露出了一个笑:“母亲,儿子无事,就是路上赶得急了一些!”
吴氏敏锐地闻到了林海身上隐约的血腥味,更是忧心起来:“如海,你老实说,路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就你一个儿子,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叫我一个老婆子怎么活啊!”
林海赶紧解释道:“母亲,儿子真的没事,就是路上骑马,将大腿磨破了!”其实他现在已经好不少了,贾家的亲卫带了一些特制的金疮药,帮他清洗包扎过几次,效果很好,不过林海本就是细皮嫩肉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因此一直没能完全愈合,这会儿天气又暖和起来了,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算多,吴氏自然一下子闻了出来。
吴氏更加心疼起来,连忙吩咐下人抬来了春凳,说道:“唉,干什么要骑马回来呢,你一向是个文弱的,竟是支撑得住,快,先躺春凳上,母亲这就叫大夫过来帮你清洗包扎!”
林海进门的时候就问了留在家中的管家,这些日子是否有龙虎山的道长过来,发现没来之后才知道自个这是路上赶得太急了,这一路的疲惫铺天盖地而来,林海顿时有些支撑不住,从善如流地躺到了春凳上,很快,大夫就过来了,这位本来就是林家常请的大夫,因此也不客气,上来剪开衣服,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笑道:“探花郎是骑马骑的时间太长了,皮肤又太娇嫩,所以受损,不过之前用的金疮药却很是不错,回头清洗一下,还用那种金疮药就是,不过接下来的时间,探花郎还是不要逞强骑马了!”
林海答应了下来,说道:“先生说的是,是海之前过于急躁了,不过是担心家母在家忧心,因而赶路急了一些,之后自然是不用继续骑马了!”
林海找的借口有点敷衍,要真是担心,干嘛不先叫下人先赶回来报信反而是自个跑回来呢,不过,这个大夫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多嘴,只是笑道:“探花郎果然是孝子!之前老夫给探花郎把了脉,这些时日却是耗了不少心力,也该安安心神,老夫开个方子,探花郎吃上几天便是!”
林海赶紧说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大夫开了方子,又说了煎药的手法,自有人去抓药,吴氏叫人拿了上等的赏封,叫管家亲自送着大夫出了门,然后进了屋,忧心道:“如海,你老实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一向是个稳重的性子,今儿个怎么这般急躁,要是将身体弄坏了,林家又该如何呢?”
林海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母亲,儿子此次回来,正是因为担心林家的前程,若不是此次进京,遇见了高人,儿子还不知道,咱们林家子嗣单薄,并非天意命数,反而是人为的!”
吴氏吃了一惊,忙道:“竟有此事?”
林海也没有如何隐瞒,粗略地将事情说了一番,吴氏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又流下泪来。吴氏出身海陵吴家,吴家是有名的枝繁叶茂,吴氏的母亲一个人就生下了三子二女,林父当年求娶吴氏,也是为着吴家子嗣繁茂的缘故。吴氏其实坐了好几次胎,但是每一次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落了胎,怀着林海的时候,吴氏生怕保不住这一胎,等闲都不敢下地行走,才算是勉强太太平平将林海生了下来。林海两岁的时候,吴氏又怀了一胎,结果这一次更是离奇,晚上睡梦之中,腹中三个月的胎儿就这么流掉了。
吴氏想到自个失去的那些孩子,原本是想着自个福薄,又听大夫说,流产次数多了之后,本来就难以保胎,只觉得这是天意,即便是自个的丈夫,也没有怪自己,一直小意安慰,如今想到,这里头居然是有人暗中作祟,吴氏心头大恸,一时间竟是泣不成声,好半天,才拉着林海的手,将林海的手腕握得死紧,手上青筋都冒了出来:“如海,如海,你要给你的兄弟姐妹们报仇啊!母亲,母亲当年怀过好几胎,在你之前,你该有个哥哥的,六个月的时候就流掉了,已经能瞧见模样了,如海,如海……”说着,竟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林海大吃一惊,顿时有些懊恼,他根本不知道这里头居然还有这些内情,早知如此,他哪里会说出内情,只会想办法敷衍过去。要知道,哪怕是吴氏坐得最后一胎,他年纪也还小,压根不记得,如今听吴氏说起她那些年失去的孩子,林海也是心中绞痛,若是那些孩子都保住了,如今自个也不至于要孤身一人为了家族殚精竭虑。
他一边赶紧叫人将吴氏抬到软塌上,一边又叫管家去追还没走得太远的大夫,心中更加痛恨起来。这天底下,竟有这等丧心病狂之人,自己既是如此,想想自个的父亲,祖父,是不是也在不知道的时候,失去过不少兄弟姐妹呢?
林家这边几乎是一片愁云惨淡,叫那些听闻了林海高中探花,回来祭祖的人,想要上门道喜,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家对外也有说辞,就是老夫人大喜过望,一时间有些撑不住,因而病了。
这种事情,大家也是听说过的,人在狂喜的时候,有的时候反而会叫痰迷了心窍。许多人想到自从林爵爷几年之前过世之后,林家就是一双孤儿寡母勉力支撑,林海年幼,都是吴氏一个寡居的妇人张罗内外,如今林海得中探花,可以光耀门楣,吴氏一个妇道人家松懈下来,病上一场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个道士上门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毕竟,吴氏病倒,大夫一时间没什么办法,林家找道士上门祈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几位真人一路奔波劳累,实在是林海之过!”林海见几个道士过来,一看都是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心中便是一定,他深深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几个道士也回了礼,毕竟林海如今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了,他回来之前,已经是翰林院的修撰,已经是官场之人,受朝廷龙气庇佑,他的礼,要是大喇喇受了,也是要折损道行的。
张真人毕竟跟林海认识,便在一边介绍道:“这几位都是龙虎山这一辈的真人,论起道行,并不比天师低多少,有几位师兄出手,林大人自可放心!”
林海又是按照张真人的介绍一一认识了一番,又想到吴氏这些天常被梦魇困扰,连忙说道:“家母之前得知了那事,一时之间怒火攻心,又想到从前之事,这些日子昏昏沉沉,总是做噩梦,即便是喝了安神汤也是无用,还请几位真人慈悲,施以援手!”
张真人听了,随口问道:“噩梦?老夫人是梦见了什么?”
林海叹息了一声:“实不相瞒,海虽说是家中独子,实际上,在海出生前后,家母怀胎数次,都没保住,原本以为乃是命数,如今却知道乃是人为,如今却是常常想起旧事,因而不得安枕!”
“唉,真是孽债啊!”张真人一听就知道了,这倒未必是什么冤魂作祟,真要是冤魂,冤有头债有主,也找不到吴氏头上来,何况准确来说,七个月之前,胎儿身上都是没有灵魂投胎的,也就是一团血肉而已。吴氏也没哪一胎保到七个月的。这也是对方小心,毕竟,叫七个月之前的胎儿流产,跟七个月之后的流产,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后者已经算是杀人了!这背负的孽债业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几个道人入了内室,他们毕竟是出家人,年纪也大了,男女大防这种事情也不必在意,因此,只是叫一帮丫鬟退开一边,过去瞧了一下瘦了一大圈,眼圈通红,浑浑噩噩的吴氏,一个个先是打了个稽首:“无量救苦天尊!”然后直接就开始做法,口中吟了几句咒语,然后降下甘霖,没入吴氏体内,吴氏神情慢慢变得安详起来,很快沉沉睡去。
林海在一边看着,顿时愈发安心了起来,又是上前谢过。
另外一个面色红润,有着三绺足有尺许长的长须的道号叫做玄炎的道人直接说道:“此事也该速战速决,不能叫妖人发现了踪迹,回头平白增加变数,不如咱们这就先看看吧!”
林海对此简直是不能更同意了,嘴上说了几句让几位道长先休息休息,养精蓄锐之类的话,见几个道士都觉得应该早点解决,顿时心头大定,先领着几个人观看自家的祖宅。
林家当年封了靖远侯,侯府乃是太祖他老人家御赐的,不过后来爵位递减,林家也懒得休整,干脆交还了侯府,自家另外在京城置办了宅子。而姑苏这边,却是一直住着老宅。
靖远侯这一支乃是从林家本家分出来的,虽说没有分宗,其实也差不多了,也因为这个缘故,林海这一支跟林家族人其实并不亲近。既然分出来了,靖远侯就在姑苏另外起了祖宅,也就是如今他们所住的地方。
几个道士在门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要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异常,那早就被人发现了,如何能等到现在。因此,几个道士也算是很有耐心,拿出了法器,沿着林家的祖宅细细检查起来。
一直检查到内院深处,他们才算是发现了问题,指着一棵桂花树,问道:“林大人,这棵桂花树是什么时候有的?”
林海也不清楚,又叫来了管家,林家的管家一直是一脉相承,原本是跟在靖远侯身边的书童,之后也是走着让聪明的儿子跟着小主子做书童,大了接手管家位置的道路,因此,论起林家祖宅的变化,管家肯定是清楚的。
林管家过来之后一看,便说道:“这祖宅原本乃是姑苏这边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后来被侯爷买了下来改建成了祖宅,这棵桂树就是侯爷在的时候从城外山上移栽过来的,一直长得很是繁茂,每年家里都要叫丫头们从桂树上采摘桂花做糖桂花呢!”
林海转头看向了几个道士,问道:“几位真人,难不成这桂树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