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强了,也变矮了[综](137)
他也不会老死。
从数千年前的最开始,到数千年后真正“死去”之时,他的外表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在乌鲁克城邦的遗址被黄沙覆盖,昔日逸闻只被黄沙下的石板记载的许多年后。
独自流浪了这般久的男人来到了尼罗河流淌而过的国家,并且,在那里停留了一阵,收下了未来法老做弟子。
超能力者少年如今已经差不多想起来了,他在梦里去到了海底之下的金字塔遗址,于遗址中看清的墓画所描述的,和魔术师讲述的,实际上是同一件事。
不过,可能是因为讲述者的角度不同,同一件事从不同人的视角出发,就有了颇多的细节上的不同。
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墓画的版本——嗯,这才叫做私人感情色彩过多,艺术加工更不少。
省略掉艺术加工,留下的实质内容其实不算多。
这也就间接证明了,对于当初的事,拉美西斯二世本人也并不清楚。
“男人到埃及来,本来就不是单纯地流浪到了这里。”魔术师道。
“他是为了寻找神迹——前一个故事提到的女神还记得吧?因为没能成功给人偶报仇,男人始终无法释怀。”
“他想要再找到女神,即使仍然不敌于神,就算找到还是会落到同样的下场,他也不愿放弃为人偶报仇,为因救他而死的鹰报仇。”
“啊,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带了一只鹰的,这个我忘记说了吗?真不好意思哦,我总是会忘记不是很重要的细节啊。”
少年(吐槽):“这又是掺杂私货的刻意而为吧,不用解释,因为我已经看透你了。”
魔术师(假装没听见):“刚刚说到哪里了?好啦好啦,继续继续。”
“男人是下定决心要去报仇的,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纵使过了百年千年,执念也只会加深,不会淡忘。”
“可是,当他从恢复伤势的沉睡中醒来时,数十年过去,人间已经寻不到神的踪迹了。”
“神庙还在大地之上矗立,可曾经可以随意来往人间的神明不知何时消失无踪,这跟远古神代的结束有着直接的联系。”
“因为牵涉到很多你不用知道的繁琐背景,我在这里就不多拓展啦,你只要知道男人醒来之后,就发现原来满地都是的神,呼啦啦一下全没了。”
“我也无法确定,他发现这个事实后心中有多不甘,又有多懊恼。总之,在那之后的千年岁月里,他流浪的足迹遍布世界,为的就是竭力寻找任何有可能让他找到神的踪影的遗迹。”
“与神有关的文明传承有无数,但真假掺杂,绝大部分都只是人类自己幻想的创造物。所以,寻找了很久,男人才在埃及的土壤上发现了一点可能性。”
“他匆匆赶过去,在那儿遇到了那个谁谁,还有两个对他而言颇具重要性、但在我们的故事里没有多少存在感所以略过不提的谁谁谁。”
“与那三个年轻人的相处过程这里也省略好了,反正只有那几年。”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没错,男人的弟子爱上了他,这个故事情节简直跟千年前没有半点差别,其中也包括了结局。”
“这一次,男人还是很失望。他那时已经找到了关于神的线索,心里打算把弟子扔下不管,自己离开。”
“但是啊……”
讲述过程中的第一个停顿出现了,少年敏锐地发现,魔术师完美无缺的笑容似乎黯然了一瞬。
以他伪装的功力,就算心情波动,也不见得会让人类少年发现。可是,不知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他到底还是没能掩饰完全。
——虽然魔术师很快就仿若无事地恢复了过来。
“他比他以为的心软多了。”
“什么意思?”
“大概没能走出多远,男人弟子的国家就出现了史无前例的灾祸,正是某个新诞生的神为了收集信仰,特意弄出的大手笔。”
“相当于,拿那个弟子的国家做踏板,制造出神迹收纳信徒吗。”
“哇,真聪明啊少年,一点就通,又省了我解说的时间。”
魔术师接着讲述:“他的弟子带领军队追到了海上,被收拾得丢盔弃甲,眼看着就要被海水吞没。这个时候,还是男人及时赶到,救了他们的命。”
“真是的,要我说的话,他是不该去的——抱歉抱歉,私人情绪又掺进来了,不过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嘛。”
“救了那个没事找事只会添麻烦的傻瓜法老,他们实际上并没有打上照面,因为情况紧急,刚好就错过了。”
“法老回到了岸上,而男人到了海上,为他的弟子和一个被辜负的女人,也为他自己的执念,对新神发起了挑战。”
“……”
“……”
“结果,他输了,是吗。”
“这是肯定的。”魔术师虽在轻叹,但给出的答复却尤为无情:“只要他还是人类,就没有能力与神抗衡,惨败是必然的结果。”
“他又一次受到重创,身体被海水淹没,缓缓坠入深海,在冰冷黑暗的海底沉睡了百多年。”
“再醒来时,岁月沧桑而过。”
似乎连魔术师的嗓音都被沾染上了属于逝去时光的沧澜。
“他再回去的时候,他弟子打造的辉煌王朝早已坍塌,和千年前的乌鲁克一样,留下的只有后人在废墟之上重建的神殿庙宇。法老的石像遭受风吹雨打,已在黄沙漫漫中腐朽风化。”
“是的,他又被抛下了。应该能理解吧,我为什么会用上这个词。”
“……”
少年不说话。
主要是因为一时间被太多此前全未接触过的情感猛地冲击,似乎迟迟没能缓得过来。
虽然是拥有强大能力的超能力者,但齐木楠雄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生在和平的世界,始终被家人理解,他的生活应当可以说是平淡而幸福的。
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
“故事”里的男人——他的经历,与少年离得实在太远。
光凭魔术师在这里慢慢地讲述,纵使讲得再是生动,也无法与真实的过去比拟。
或许,还存在着完全无法互相理解的可能性。
齐木楠雄也以为自己听了就是听了,会像读完根本不能共情的故事书一样,顶多犀利地吐槽几句不合理之处,之后便是无动于衷。
可事实,好像并不是想的这样。
他不认识他——
……
……对,是真的不认识。
只不过是在“梦”里阴差阳错地有了点交集而已,顺带再承了那人的人情。
少年随后又想起,因为当初某个人的心血来潮,他其实还亲眼见过“故事”里的男人真正的模样。
虽说只是惊鸿一瞥,时间绝不超过半天。
但,留在心里的印象居然莫名地深刻,到此时还能再度清晰地想起。
“男人最初的样子,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我没能得到亲眼目睹的机会,事后再惋惜也没用。不过,可以猜到,一定比我想象的更热烈吧。”
“那他后来是什么样子,这个你总该知道。”
“哈哈,你也可以基于现在的印象尽情地想象一下?”
“哦。”
可以确定了,魔术师还是狡猾的,只打算完成自己的意图,自己知晓的更深层次的讯息全都遮掩严实,能不透露就绝不透露半分。
然而,魔术师不说,并不代表少年想不到。
如果不是和本人打过照面,他大概不会相信,曾在梦即将破碎的边缘出现过的男人——大声呼朋唤友,浑身都张扬着飒爽阳光的那个人——和冷淡疏离的银发少年是同一个人。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乌鲁克,埃及,这是一整个故事的两个部分,后面还有别的内容。既然说好要把这个故事讲完,那你就继续讲下去好了,我会认真地听。”
“唔?怎么突然积极了起来?”
“还是说,花之魔术师,你又打算反悔了——因为后面的内容可能与你有关,你也在这个故事里,所以,才不想让我知道得更多。”
魔术师:“……啊呀。”
果然还是被毫不留情地看穿了呢。白发魔术师的笑容里,仿佛传递着这个潜藏情绪不明,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以为意的信息。
大概率是不以为意,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看穿的准备。
“是啊,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顺畅讲完的故事,至此就算作结束了。如若涉及到了自己,避免不了加入太多会影响听者判断的私人感情,诸如惋惜,后悔,恼怒,憎恨——哎呀呀,那不就糟糕了吗。”
魔术师笑呵呵:“能够由我来讲述的故事就到此为止,感谢唯一听众的聆听,你可以尽情期待一下,或许会有他人再来接着讲述的后续故事哦。”
“哦,我记住你这张脸了,所有讲故事只讲一半的混蛋都会被诅咒有情人终成怨侣——”
“好好好讲完讲完!这个诅咒也太可怕了,简直是在猛戳我的痛处……”
其实只是结合前面的洗脑噩梦随口一说的齐木楠雄:“?”
本来打算带着塔和花干脆跑路的魔术师停下,拍拍沾到头发上的花瓣,摇摇头,态度敷衍地给了顽固的听众一个言简意赅的真正结局。
“男人死了。”
“……?”
“没有错,你想要的所谓的最后结局,就是故事主人公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