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愣了下,没想到村中还有人胆子够大,不怕这会动的陶俑,他倒没军队里那些人一般规矩多口风严,想了想说:“这陶俑,有些诡异,不确定。”
他都不知道这东西算什么,那边专家队都没遇到过,属实难猜。
但何宴大概率明白这东西如何处理,毕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也……似乎明白如何克制对方。
想到这里,江雾脸上的表情也略微变化了一瞬,如果所料不错,何宴想到的,克制陶俑的办法……大约就是他。
他可以克制陶俑?
这是什么机制?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甚至如果是血脉的原因,家族中却毫无记载,属实怪异!
“是挺诡异的哈……”村长心说论震惊程度,我们一家子都比任何人打,谁知道陪了自己几十年的物件,突然有一天活了呢,然后人家还告诉他,这物件每天都是活的,晚上还会挠痒痒。
“可这猪将军,先生,其实这猪将军心地极好,在村中并未作乱,相反还救了一些人……”村长犹豫着说:“据我所知,那海下有东西,有时会引诱孩童下去,是这猪将军把孩子们救上来的。”
说到这里,海岸边的人,已有一些人的目光被吸引来了,毕竟哪吒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这岸上,也就剩下陶俑更吸引人些。
何况村长说的话……也确实当真有几户人家,孩子丢过。
白日里人还在,夜里就自己跑下了海,第二天被人从海边发现,身上的衣服都是泡了水一般,可并无生命危险,相反还睡得十分安详,仿佛一整个夜里都有人为他遮风挡雨般。
这个时候,旁边银白战士,以及江雾的目光也被吸引来了。
那陶俑原本眯着眼睛,这会儿还是眯着,可却有点讶异地眯眼看向村长。
虽和何宴是不同的存在,可猪将军本身也是灵觉不凡,自然能感觉到,村长一家在得知他存在后,不是很欢迎他。
哪怕嘴上说着,心里头却不愿他留下。
本打算等送走了何宴,他也离开村长一家,去岸边找个石洞算了,可如今,那对他似乎颇为抵触的村长,却在见他被人抓住后,站了出来。
“哪怕他不是人,是妖怪或者别的存在,但如果可以,请别伤害他。”村长本来见到这种大场面还有些瑟缩,可后面的话,却因为发自真心,也不再太过惧怕什么。
甚至在感应到陶俑看过来的目光后,也大着胆子迎上去,害怕又友善的笑了笑,“家里供品都备好了,猪老爷是旺宅之神,原先什么身份,咱们也都认,您处理不了,就给我们迎回去吧。”
听到原先什么身份这里,猪将军怔了下,见到村长投过来的目光,竟然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他不是没想过,现身人前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场面。
无非是被当作妖邪对付,人类中不乏有能伤害到他的手段,大概率是无法保持平静的生活。
但他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会有人跟他说,不论你原来身份如何,我们都可以包容你。
滑稽可笑,你们当真知道我原来是谁吗?我虽是猪脸,可也曾是位正神,实名在册的那种,何须你们来包容?
可……依然心底震动。
普通的凡人而已,他救人不过是顺手为之,哪需要被人感激,可真正感受到这种滋味,又觉得……似乎还不错。
这时,村长隔壁胡家的女主人也惊呼一声:“我家童童也是他救的?”
“朱芸那丫头说的,还能有假?”
“那可不能把猪老爷带走啊,万一海里再有东西引诱村里的孩子,可怎么办?”这女子说道。
那边猪将军听到这里,也不打算沉默下去,开口道:“你等大可不必担心,海里那人已经走了。”
江雾到底还记得何宴,“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走了,还是消灭了,刚才现身海浪之巅的,就是他?”
不对啊,村民口中所述,海下那人应当是满怀恶意,引诱孩童下水,做一些不利于村庄的事,真的会是刚才海浪上的少年?
凛凛气节,仿佛不愧于天地的气势,这样的人,说实话,江雾不认为自己会看走眼。
果然,那猪将军也犹豫了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就是那人,不过……还是有些印象的,那人,生前居然是我认识的一位,名叫哪吒,实力很强大,也不太爱守规矩,但,他绝不会做出无故伤人的举动,现在我大约明白过来,这数万年,我一个个的拦下那些要下海去的少年,大概率是做了无用功。”
说到这里,猪将军也有些无奈,实在是火海中的黑影他看不明确,又被火焰烫过,这才怕孩子被引诱下去,遭遇危险。
可真要是哪吒,那些孩子为什么会被引诱下去……他也思路清晰了不少。
“他经历有些不同,出生起就被认为是妖邪,后来又杀了海中龙子惹下祸端,被他父亲献给龙王,削去骨肉还于父母,彻底不留人世身。”
很多记忆已经消失了,猪将军也不记得太多,但接触到了,难免会想起。
毕竟他和哪吒是同时代的人,对方的经历,他也听说过,当时还极为震撼。
想不通,那么痛苦,是怎么割下去的,难道心痛真的会比身体更痛吗,那又得到什么地步,已经失望到极点,开始麻木了?
“至于能被引诱下去的少年,多半不会有事,但……须知哪吒在海下,是困于龙木下的,他心中有恨、有遗憾,有失望,天生是不被期待而生,不被期待而亡,所以村里自己被引诱下去的少年,多半也是觉得,自己是不被父母或亲人所期待的。”
猪将军说到这里,表情奇怪:“人类真奇怪,既然不期待,为何又要让他们出现呢?”
江雾没说话,他不一样,他是被期待着出生的,可自出生起,就一直令那些期待的人大失所望,若说更像被抛弃的,他或许能算一个。
朱王村那边的一众人,表情却各异,原来能被引诱下去的,都是认为自己不被期待的孩子。
恍然大悟,又觉得理所应当,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就连小小的朱王村,几十年来,都有二十多个被引诱下去过的小孩,那些作为父母的,真的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吗?
有些是的,有些……却不一定。
“没有啊……童童很乖,那些话,都是拿来吓他爸爸的,怎么会真的扔掉他啊,他年纪那么小,就听懂了吗?”此前的女子口齿不清地辩解,可也无法承认,自己那一瞬间,是真有想过,丢掉孩子一秒,让孩子的父亲认识到错误。
可这一刻,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哪怕是那一秒,她都只把孩子当作了工具,而不是一个她以往口口声声喊着的宝贝。
海浪渐平,一排银白战士从海中游上来,在他们身后,胖少年乖乖巧巧的,就像个被打捞出来的少年一般,普通的上了岸。
不过这一刻,没人再觉得这少年简单了,火海中来去自如,后背生翼的人,怎么会简单?
但见他上了岸后,在原地转过身,背着手看海,也一时间无人打扰他。
“这他妈的是人吧?”
“老子觉得他不是!”
“以前只觉得他胖的过分,没想到,可能人家不是故意这么胖的,而是跟蚕蛹一样,发育阶段不都胖胖的,回头变蝴蝶那种!”
“这么说何神是个蚕宝宝?”
“书上不是说,这世上有妖吗,我觉得何神就是!牛的一批。”
“那他为什么还怕傀?”
“幼生期需要保护吧。”
银白战士中,吵吵嚷嚷,最后一致认定,何宴的原型,可能是个大蛾子。
不是有个成语,飞蛾扑火吗,喜欢火的,那不就是大蛾子?
再加上何宴身后那一小截细长的翅膀,怎么看都像破茧成蝶之后的状态。
江雾在旁听的云里雾里,那边专家组却已经拷贝了录像,打算做下特殊物种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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