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脸在无限流世界装小可怜(11)
谢刹看着那个领头的人,走近他三尺之内,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俯视着,低沉平静的声线,像是永远也不会有生气这种情绪:“在我还愿意礼貌问话的时候,不立即回答,是觉得我看上去很尊老爱幼吗?”
冰冷修长的手指落在领头人的丧服衣领上,没怎么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揪起。
灵堂白烛的阴影下,俊秀的面容苍白得叫人不安。冷淡倦怠的眸光和唇角一起垂敛,看了眼自男人身上掉落被他接住的打火机,又自下而上缓缓抬眼看人。
那样不像看人的目光和神情,在清隽安静的面容上出现,对方难以了解的情绪,叫人骨头都发寒起来。
男人本就惨白的脸冷汗愈多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离地了,无法想象这样瘦削清隽的年轻人,有这样可怕的臂力。
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他。
男人嘴角抽动,想缓和一下情形推笑解释,却怎么也笑不出,说不出一个字。
“快松手,不准伤害我儿子!”
忽然凶狠的喝止声,来自一个苍老的声音。
谢刹看向门口,黑暗里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依旧穿着白色的丧服,佝偻着背,颤颤巍巍的身体,满脸的皱纹。以她所能拥有的最大的速度快步走到谢刹身边,老母鸡护崽一样极力护着被谢刹揪起的中年人。
谢刹在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就松了手。
“妈,你怎么来了?这么晚。”
男人有些懦弱的样子,被老太太护持着,僵硬地转头去看谢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里面有误会,您想知道,我们都会告诉的。其实,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
第16章 纸人索命(一)
大概是觉得武力值完全不是一回事,覃家的人立刻转变了对谢刹的态度。
“唉,事情说来话长。那得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覃家世代是给人做丧葬行的,特别是扎纸人的活计,靠着这一手绝活祖上在外地开铺子赚了大钱,男人一有钱不就想那回事吗?祖上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楼里的女人,听说是个家道中落的大小姐,人长得漂亮又好生养。本着改善家族后代血统的朴素想法,祖上花了大价钱给女人赎身,把她娶了回来。”
几个人分座坐好,男人吩咐给谢刹上了茶水,自己也点了根烟,眉头皱出深深的褶子。
讲故事的是那个老太太,她点着烟锅,一边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后头几年起了兵祸,生意不好做,祖上就趁着局势还不算太乱关门低调回了乡里。那个女人当然也是一起带回来了。日后谁也没想到,这就是一切的祸源。祖上老家里早年就娶了亲的,那也是个泼辣的婆娘,正经的当家主母肯定不会看得惯城里的小妖精,家里从此就没个消停。”
“头先说了,祖上娶那个女人是看重她的出身,很是宠她,每日里花了大价钱补身子就是为了她的肚皮。那女人也争气,进门第二年一口气就生了俩大胖小子,后来零零总总加起来生了九个男丁。那在几代都人丁单薄的覃家可是大功臣啊,祖上那是要摘星星绝不给月亮的。”
“当家主母子嗣就差些,只有一儿一女,看那女人一向不得劲,但也就是女人那点子嘴皮子扯头花的事,只要爷们硬气镇得住场子,就不会闹出个什么来。谁成想事情就是这么邪门,有一天主母的那个儿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见了。他脑筋一向有点问题的,是个傻子。”
“主母那时候就疯啊,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人就有点不对劲了,一个劲说是那女人谋害了她儿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祖上念在她没了儿子心里难受没有怪她。半个月后,有人在井里打水发现了傻子的鞋……尸体都泡烂了。”
老太太吐口烟圈,叹息一声。
“不知道怎么的,后来就说查出来了,说是那女人的女儿推下去的。那女人是个妖精,生得女儿也是个小妖精,小小年纪成天斜着眼睛看人。一查出来主母的疯病就好了,铆着劲为儿子报仇。那时候覃家在柳树村十里八乡的生意有一半是主母这边的,那年头讲究亲上加亲,主母和祖上那是姑表亲,这事一出还得了?”
“那小姑娘就被沉了塘,给她兄弟填命。那女人哭得哟,眼睛都瞎了,头在地上哐哐地撞,求她男人救救命。但那丫头干得事,就是祖上自己不得脖子后发凉。女儿没了,那女人又瞎了,那段时间世道乱生意也做得马马虎虎,除了依旧叫人每日好吃好喝照顾那女人的肚子,祖上再不到她那里去。”
“女人是难产死的,死得时候整个人又胖又肿,孩子却生不下来,稳婆为了孩子不得以开了她的肚子。里面是一对龙凤胎。落地没多久,女儿体弱先咽了气。女人挨到晚上才死的。”
老太太咂咂嘴,满是皱纹的脸上辨不清表情,像是轻蔑嘲讽又像是唏嘘同情。
“都说儿子就是女人的命,命没了当娘的能善罢甘休?主母是个能忍的,一天天叫人给那女人吃的东西里加了一种猪草,表面喂得白白胖胖的,人都变了形,实际上秤没有二两肉,跟吹鼓的纸人一样。肚里的孩子是活生生饿成那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人夺了孩子的食。”
“祖上做生意回来知道了,当场就流了眼泪。祖上是个有情有义的,虽然死得不光彩也给那女人大办了。亲自扎的纸人,扎了十二个惟妙惟肖的纸人,说是念着她在下面记挂孩子。”
谢刹看着她,忽然开口:“这一行没有忌讳吗?把活人和死人对应着做成陪葬的纸人?”
一直沉默的男人顿了一下,解释道:“这个……就是个寄托,实际不会真的像,有个意思就行了。”
老太太摆摆手,打断儿子的话:“后生你是个明白人。那女人死得惨烈,是个人见了那屋子就吐了,收拾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当时大家就觉得邪性,做我们这行的最怕邪性,一听谁还上门做生意。消息就给锁了,不让传出去。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恰好有个过路的道人上门讨水喝给指点了几句,说是用儿女的血镇住了,那女人念在母子天性上也不会起邪。那女人前头九个儿子加上沉塘的姑娘,最后生的龙凤胎可不就是十二个数。”
“事情坏就坏在,头先被沉塘的那小姑娘,尸体早被鱼虾啃了,上哪里找她的血。不知道怎么弄的,说是找到了替代的办法,至于什么办法谁也不知道。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下葬的时候,十二个纸人一个个投进火里——这是数过的,绝不会出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纸人没给运过去。”
“祖上又去了一趟,把这个漏掉的纸人亲自在坟前给烧了的。等回了家,熄灯休息了,半夜睁开眼一瞧,嗬,窗前又一个纸人!”
老太太叹口气,烟锅也不抽了:“有人就说了,当初烧纸人的时候,有一个被掉包了。少的那个纸人就是那个沉塘的小姑娘的,多出来的那个是掉进井里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什么时候给那傻子也扎了个纸人。”
谢刹问道:“从纸人不断出现开始,覃家就开始死人了吗?”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摇头:“一开始没有,纸人扎得太漂亮了,跟真人一模一样,伶伶俐俐的还会说话会叫人。祖上开始害怕,但主母把那个纸人当成自己的儿子,爱得不行,给它换衣服,打扮了带出去,就没人发现不对劲。而且,那纸人还会自己扎纸人。它扎的纸人生意好到不行……”
谢刹:“纸人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活人哪怕是天天跟纸人打交道,哪里有不怕这种邪门东西的。祖上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做恶梦,梦见的都是那天他从外面回来看到的情景,一开门,一地血和尸体,要么就是梦见一开门纸人杀人的场景。那女人头先生的孩子也说自己做恶梦,梦见弟弟和大娘要杀他们,加上主母和纸人一起久了行为确实失常,祖上总觉得她会让纸人杀了自己和那女人的儿子们。”
“那天祖上从噩梦里醒来,又看到纸人在床头看着他。他就对纸人笑,说爸爸带你去逛庙会,给你买糖吃。趁着天还没亮,把纸人带出了门。到庙门口,纸人果然不进去了。祖上就强行抱着它,把它和一沓准备好的黄表一起投进了炉子里。那炉子可是给神仙烧奏表的地方,这纸人能有活命?”
“祖上再回来的时候,家里果然没有纸人了。就是主母到处找那个纸人儿子,疯疯癫癫的不像样,祖上就说了几句重话,说自己把那邪物烧给神仙了。还说,当初就是主母自己偷偷扎纸人,扎出来这邪物。主母没有说话了,当天晚上悄悄开了门进去,用劈篾竹做纸人的篾刀把她男人给劈了。”
老太太的脸上显露出恐惧,怔怔地:“等天亮了大家发现的时候,夫妻俩的尸体在一块。祖上是被劈死的,主母就坐在尸体旁边。在她左右两边有两个笑眯眯的纸人,一大一小两只手捏在她拿刀的手上。主母整个人都空了,只有一张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被做成了纸人。”
第17章 纸人索命(二)
夜灯昏暗,老人特有的浑浊含糊的嗓音将故事娓娓道来,更添一种说不出的阴森。
一阵沉默,周围或坐或立的其他人也都一脸悚然。
谢刹静静地听着:“后来呢?什么时候开始不断死人的?”
老太太慢腾腾地又抽了一口水烟,才像是从那种森然中回过神来,长长叹一口气。
“从那以后就没有消停过。那一大一小两纸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不见了,骇人得不行。之后这母女两的纸人就一直阴魂不散,家里神出鬼没的纸人越来越多,有了祖上的前车之鉴大家都装不知道,心里肯定是怕啊,白天黑夜的一直点着灯。”
“母女两。”谢刹顿了顿,低沉的声音问,“一大一小两个纸人你们认为是那个难产死的女人和被沉塘的小姑娘,为什么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