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脸在无限流世界装小可怜(113)
或者说,他就要死了。
谢刹淡漠地看着他,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血强制渡给他。
不成功的仪式,直接大量喂食给虚弱的祭品拥有血族始祖血脉的血液,这样无疑会彻底摧毁祭品的价值。
但方士是不可转化的。
方士本人的血液并没有融合谢刹吸血鬼的血液。
他也没有死,另一个人在方士的身体里睁开了眼。
正常时候的方士雪发玉颜,水蓝色的眼眸即便睁开也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是过分虚弱垂死的病人。
被转化的那部分方士,是一个比任何血族所见都邪恶危险的恶魔。
当被转化的那一半醒来后,方士的样子会发生改变。
更加雪白的肌肤,象征方士力量的水蓝色眼眸变成深栗色,沁凉的死气,总是灿然的笑容,像是随时打算收割谁的生命。
“你在干什么?”夜晚的谢刹醒来,以吸血鬼的身份回到蔷薇古堡,见到了那个被转化体。
彼时,这个黑色长发栗色眼眸的方士,正咬在一个皇室血族的脖颈上,那个血族一脸惊恐无神,几乎毫无反抗地被吸成干尸。
谢刹走过去,不悦地皱眉,将那个险些被吸干的血族揪起来,扔出他的领域。
“为什么要吸他们的血?说过了,这种杂质的血液,会给未转化的身体造成负担。”
覃耀祖微微抬着下巴,玫瑰色唇上还留着一点血痕,轻慢温和的眼神看着谢刹,像是宠溺像是有趣:“父亲,不高兴吗?”
谢刹静静看着他:“为什么叫我父亲?”
“是因为你的血,我才醒来的。”覃耀祖温雅无辜地说,“在血族的概念里,就是父亲。”
谢刹平静地说:“我也是因为没有转化的那一半的你,才醒的。我要叫你父亲吗?”
覃耀祖忍笑,天真随意的口吻:“那你该叫父亲的,是虞星之不是我。”
谢刹瞳孔淡漠,转身往里走:“有什么区别?”
覃耀祖站在原地,似有若无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真的,在你的眼里没有区别吗?”
谢刹没有回头,清隽冷寂的面容,有一种失去了所有感情,宇宙深处没有归处的孤寂。
他走进古堡视野最好的房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里能看到整个蔷薇古堡花园的风景,还完美避开所有日光。
身为人类的虞星之应该需要阳光,但他人类的身体快死了,谢刹所做的,是让他以最少排斥的办法变成跟自己一样的吸血鬼。
让虞星之消失,让覃耀祖稳定。
从理性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这是最佳的方案。
谢刹自己并不希望方士消失,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有着水蓝色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温柔得毫不设防的方士。
但现在,方士出现的时候,总是沉睡着,就算偶尔醒来也不会看他,不会跟他说话,像是随时要死去一样脆弱,美丽而无用。
被转化的耀祖,对任何存在而言都危险至极,只要解决最后一点软肋,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他。
谢刹并不催促,只是坐在那里。
等到覃耀祖玩够了回来这里,力量耗尽,陷入休眠,漆黑的长发变回雪色,轻慢瑰丽的面容变回脆弱无害。
谢刹静静地看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咬破自己的手腕血管,将血液渡给那个人。
在天亮之前,他离开这里,回到景王朝的寝宫,闭上眼睛,让白天那个未转化完全的自己醒来,一无所知继续谢刹的人生,等着十年后那个人回来。
如此,十年。
夜里的谢刹从未接受过血液,所以直到十年也没有彻底完全转化,但是,不会支撑更久。
十年后,蔷薇古堡的方士又一次醒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温柔暖意:“啊,时间到了呢,约定的十年归期。耀祖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吗?”
“当然。”
吸血鬼的异能,让他们能瞬间移动到万里之外异国的城堡,视为自己的领域。
但被囚禁在领域里的方士无法用同样的办法离开。
不过,只要抛弃身为人类的躯壳,就不会有这种限制了,山海皆可跨越。
以鬼魂状态回归故国故土,方士来见他的陛下。
皇室的血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士居然可以逃脱始祖的领域逃回来,没有人敢让他去见还没有完全转化的陛下,所以没有人第一时间通报谢刹。
虞星之等不到天亮,他或许撑不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于是独自进了皇宫。
戌时以后,夜晚的谢刹睁开眼醒来,没有在蔷薇古堡里找到人,又一次回来了。
他不紧不慢走出寝宫,守株待兔,等来了来见陛下最后一面的方士。
“陛下,我回来了。”
本该是感人的相见,但方士见到的谢刹不是他想见的那个。
一方是挣脱生死与故人的最后一面,一方是抓住了妄图逃跑的猎物。
方士看着眼前年轻的陛下,二十九岁的谢刹却和十年前分别前十九岁的谢刹毫无差别,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这十年蔷薇之中喂食他血液的熟悉的人,到底是谁。
“原来,是这样的吗?”
有些错愕意外,啼笑皆非,但大体上是欢喜的,知道他的陛下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了。
只是一点疑惑,如果是谢刹,为什么这十年他从来不跟自己说话,不暴露身份呢?
假如陛下想要他的血,他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如果那个人清醒,又怎么会这么对他?
像是毫无感情的僵尸一样的古堡主人……
“陛下想知道的一切,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怀着不确定的心情,将那枚铜镜放在陛下手中。
谢刹握着铜镜,看着缓缓离开他的虞星之,体内像是有两个谢刹,一个想要欢喜地抱住终于回来的星之,再也不松开。一个冷静地注视着那个人离开,清楚地明白,那个美丽无用的弱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吸血鬼和人是不一样的,无法和生而为人时候的感情感同身受,像是隔着厚厚的镜子看着外面。
但那一刻,好像是生为人类的谢刹在夜间短暂苏醒了一下,让他很难过,想要一起死去。
不仅是他死去,将那个人杀死的所有罪魁祸首,都全部毁灭。
“好啊,那就毁灭吧。”吸血鬼的谢刹和人类的谢刹,这样说。
……
谢刹睁开眼,在景王朝的床上醒来。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手臂上,并没有温暖柔和,只有冰冷和针刺的疼。
这是,彻底转化完全了啊。
他起床,穿上身为陛下的朝服,并不避讳灼烧的阳光,行走在白日的宫廷里。
皇宫里在举行盛大的国丧,因为他们年仅二十九岁的陛下在三十岁大限前还是死去了。
他们需要安葬他,然后从皇室宗亲里选取新的陛下,和以前一样。
死了的陛下谢刹一步步走出去。
无数隐藏的血族披着斗篷出现在他建筑的阴影里,阻拦他。
“你已经死了,现在是彻底的血族了,跟我们一样只能活在黑夜,不允许在世俗的世界出现。”
“如果陛下现在收手,长老会说,念在你当初的转化仪式上,大家都有错,影响了你的转化进度,你弑杀同族的过错都可以既往不咎。”
谢刹两手空空,虚握的手中肉眼可见凝聚出一把黑红色的长剑。
其他血族便知道了他的态度,不再多言:“杀!”
国丧葬礼在前朝举行,血族之间的战争杀戮在后宫之中,双线并行。
死去的吸血鬼和流淌的鲜血,一被阳光照彻就瞬间蒸发消失,连痕迹也没有。
随着太阳升起,伴随越来越残酷的厮杀,即便是完好的肌肤也因为阳光的照耀而灼烧。
谢刹的身上也有伤口,只多不少。
但死去的血族更多。
前方的龙柱上,穿着格格不入雾霾蓝西装的覃耀祖坐在那里,头顶飘着一把纸伞。
同样是吸血鬼,他看上去却一点也不苍白,玉一样莹润,唇色红润健康,只有微微挑眉的时候,矜贵又轻慢,栗色沁凉的眼眸一瞬不瞬,说不出的阴郁危险。
“要帮你一把吗?只是你一个人,看来是杀不死它们的。”
谢刹的剑卡在一个血族的骨头里,反手旋了一下碎开骨头,剑锋凌厉,眉眼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癫狂。
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眸在覃耀祖的脸上凝聚了一下,异化的样貌恢复得像人了一点,清隽的面容安静又温顺。
“星之,想要星之活下去,和任何时候一样,想要星之活下去。任何样子的星之,都没关系。”
覃耀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消失,栗色沁凉的眼眸像流淌向死地的河流,一瞬不瞬看着他,危险又温柔:“想知道,谢刹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自己是一样的吗?”
谢刹专注地看着他:“可能不一样。我眼里的星之,和星之以为的我眼里的星之,不一样。”
“温柔脆弱的,暴虐毁灭的,都是星之。眼睛看到的或许瑰丽斒斓混淆界限,实际上本质是一样的。比起星之永远温柔美好,更喜欢星之不受伤害,按自己的意愿活着,永生不死,成为神迹。你是我,心之所向啊。”
龙柱高台上的覃耀祖,瞬间出现在谢刹面前,沁凉冰冷的眼底,毫不掩饰,属于魔王的傲慢阴郁。
奢靡的嗓音却温柔:“原来,那时候,你是这样想的啊。”
世界末日,蓝星毁灭,所有人争先恐后抛弃了被他们毁灭变得犹如地狱的故星,只有那个人在废土之下研究留下他心中蓝星的神迹。
诞生的神迹却不知道,这个人心之所向的蓝星,究竟是什么样的。
覃耀祖微微偏着头,栗色的眼眸专注探究一样看着他,奢靡的嗓音呢喃:“还没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