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路被迫营业(39)

于孜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又回想了一边刚才的比赛后，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对着吴郢，欲言又止。
于孜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吴郢居然破天荒地先开了口。
他说：“那波团我没有打好……我下次一定不会乱交闪了。”
第42章
吴郢先发制人, “开自己的会，让别人无会可开”。
他主动检讨了自己的错误之后，于孜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对白仲严那群脸皮厚的人, 他能肆无忌惮地随便骂。但面对吴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新队员, 每每于孜想狠下心来数落，最终憋出来的都是“你下次再注意一点”。
好在采访很快开始, 化解了于孜的难题。他说：“回去再说这个吧, 你先休息一会。”
这一次面对IK官方指定发言人Si1ence加上话最多的白仲严, 主持人Alice终于不用再为无话可接而头疼。经过了某话题终结者的毒打后，她看这两位, 怎么看怎么和蔼可亲。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 被采访人也很配合。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问题。Alice问：“按照赛程, IK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春季赛季军TA与春季赛亚军双X，我想请问一下我们的队长, 对拿下这两场比赛有信心吗？”
TA, 双X。这两个队伍，与现在的IK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有信心吗？
其实没有。
但他们又怎么可能当着全场观众的面这么说。
“有信心，”商昀州颇为公式化地回答, “我们会努力拿下比赛。”
打完DEA之后，IK在未来几天内都不会有任何比赛了。队员们也终于可以从繁忙的训练里暂时抽身，享受一下不存在的周末时光。
然而正如Alice所说，IK接下来的赛程太过魔鬼。连续面对春季赛冠亚军, 许多人都认为，这是IK必死的局, 会把他们的大场积分从2-1直接打到2-3。
和DEA的比赛结束后，复盘分析里, 于孜还是无差别地攻击了他们的团战处理问题。吴郢也终于意识到，他对于某些英雄的认知太根深蒂固，就算大脑有意识地想要矫正动作，手部的肌肉记忆也有它自己的想法。
他必须把肌肉记忆一同矫正过来。
于是整个周五下午，他都在和卡莉斯塔较劲。玩卡莉斯塔本来就费手，一玩久了，他的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右手最近疼得频繁，吴郢也不得不对它提起重视。
打完第五把之后，他停止了练习。想了一会，吴郢先是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玩游戏玩久了手疼”的相关内容。
“提问：玩游戏玩久了，手疼是怎么回事？”
“您好，根据您病情的描述，您可能是得了腱鞘炎。”
“你好，按照你的说法，我判断你可能得了腕管炎症。”
“同学你好，看你的病史情况，我们考虑软组织挫伤的可能性。”
吴郢：“……”
百度看病害人。
他把浏览器关了，再打开微信，在分组目录里，翻到了备注为“妈”的联系人。
点进去，打了一行字。
妈，我最近玩游戏超过两个小时就会手疼，以前没有这种情况。我……
打到这里，他就顿住了。
然后按住删除键，刷刷地把那两行字删掉了。
他退出聊天界面，重新找到了联系人“洛林”，发送消息。
吴郢：你玩游戏的时候手疼吗
洛林可能刚好在看微信，秒回：？咋了，你手疼啊
吴郢：有点
洛林：肯定疼啊，我也疼，上次连打六个小时没休息，差点给我人整没了
吴郢：我玩两个小时就开始疼。以前不这样
洛林：那咋回事？
洛林：要不你问问你妈，她不是医生吗
吴郢：问她？算了吧。
洛林：你问问呗，问又不掉块肉
吴郢：我和我妈关系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洛林：那算了
洛林：要不然你问下星哥？
吴郢：那是谁啊
洛林：就你们队的，上次带我们打游戏的那个
吴郢：被你菜走的那个？
洛林：？好像你比我菜吧兄弟
吴郢：说正事
吴郢：他怎么了
洛林：他肯定很了解这个，因为他得那个病好久了，得有一两年了吧？反正他手伤还挺严重的。
洛林：你们不就在一个基地，下次你看到他你问问
吴郢：行吧
和洛林聊完的当天晚上，他就在基地里碰到了楚星洲。
当时他正在二楼喂猫，正好遇到下楼吃饭的楚星洲。
大概是洛林和他说过了这件事，一见到吴郢，楚星洲就主动走过来，叫了一声：“WinG？”
吴郢抬起头来。起初他没认出来这是谁，可目光落在他还缠着绷带的双手上时，忽然就明白了。
“吃饭没？”楚星洲问，“没吃的话一起去吧。”
楚星洲玩的游戏属于FPS类，即射击相关，和LOL这种MOBA游戏相去甚远。FPS游戏玩家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手腕流，一类是手臂流，操作的不同取决于分辨率的大小。
手腕流压枪的时候利用手腕的微操来控制鼠标，手臂流则会晃动手臂。有些夸张的手臂流玩家在操作时，整个胳膊都会在桌面上乱晃——虽然费力，但对手腕的伤害很小。
圈子里的选手大多都是手臂流，只有少部分玩家在使用手腕流。
楚星洲就是其中之一。
而他的手伤，正是在他手腕流的打法下形成的。确诊了腱鞘炎后，楚星洲每周都要去医院做恢复治疗，每次游戏时长都不能超过一个半小时。作为IK PUBG分部的唯一指定大腿，他还不打算退役回家养老，只能控制自己的训练量，不让病情过□□速地发展。
而LOL这类MOBA游戏的玩家，操作里并不包含大幅度地压枪，因此全部都使用手腕流。
而这正是LOL选手职业寿命短暂的原因之一——手腕流对于手的伤害太大了。
楚星洲对于队伍后辈的疑问表现地很热心。他先是讲了讲自己手的问题，又问了吴郢的具体情况。
可他自己也并不是医生，到最后并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这个，问我也没有用。我不玩LOL，不知道你这个属不属于正常情况。”楚星洲说，“你问问你队友？或者告诉你们教练？实在严重的话，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早发现早治疗。”
不知道他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吴郢立刻说：“其实我就随便问问，不严重的。”
楚星洲觉得自己可能把问题描述得太严重了，又补充说：“不过你这个年纪，应该不会有什么手伤，很可能只是太紧张了。平时多注意一下休息，大概率没问题的。”
吴郢应道：“我知道，我也觉得它不会太严重，所以只是随便问问。”
他再三强调了“不严重”后，楚星洲忽然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不是因为严重才来问自己的吗？
他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等吴郢走了，楚星洲直接掏出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Meson：哎哎，你们队AD手咋了啊？他不是还挺小吗？
一分钟后。
EcneliS：？
第43章
接到楚星洲消息的时候, 商昀州并没有在基地里。
他几乎没有在工作日请假回家过。但他的母亲一年才会回S市一次，错过了就要再等十二个月。于孜也清楚他家里的情况，在当天没有训练赛的情况下, 给他准了半天的假期。
他发了一个问号之后, 楚星洲又把自己从洛林那里听来的事复述给了他。
商昀州浏览完那十几条消息后的第一反应, 居然有点生气。
旋即又愣了一下。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楚星洲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去, 我是来问你的, 怎么还变成你问我了？你这都不知道啊？
商昀州回了句“现在知道了”。
他终于意识到那点零星的愤怒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自认是个完美的管理者, 但做出来的事却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他以为自己的处理方法足够平稳——到现在为止，两个月了, 除了最开始, 他都对过往闭口不提, 以为这样就能把这段捱过去。假象的平和也是平和，现在的当务之急, 是维持这个新组建的队伍。等成绩稳定, 再说别的也不迟。
当然，吴郢的态度也很好，很配合,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极少数时间，他都不会表达出任何异议。
他以为时间可以自然而然地弥补裂隙。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就算是手疼这种事，吴郢都更愿意绕一大圈, 先去问自己的朋友。人求助的对象基本是按亲近程度来排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他把自己的队友排在队外的朋友之后了。
商昀州会处理长辈也会处理晚辈的事，但偏偏是同龄人的问题, 最让他头疼。
这时，厨房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冬青有着和商昀州三五分相似的眉眼，五官里透着一股锐气，收拾的也很干练，但从眼神能看出，她是一个温柔的人。
冬青发现自己的儿子正在和指尖对视。她很会察言观色：“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有点事。”商昀州心不在焉地说。
“队伍的事？”她一猜就中。
“嗯。”
“你们不是刚刚赢了比赛吗？我不懂你们这个，但听别人说，你们的状态比春天好多了。”冬青把手里的餐盘摆在桌子上，摘下手套，走到沙发前，在商昀州身边坐下，“队内关系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商昀州有些费劲地说，“妈，你还记得之前，我有一次问过你的一件事吗？是关于我朋友和他妈妈的。”
“我想想，”冬青说，“当时你说，你朋友想去打职业，但他妈妈坚决反对，最后还一路找到了你这里？他就是你现在的队友？”
“对。”
“这个我记得。”冬青点头，“我还记得他妈妈态度很差。”
“对。”商昀州有点哭笑不得，“她的原话是‘不要把你们社会人的恶习带到我儿子这里来，他还没成年，你们就带着他染上了网瘾。我允许他玩游戏，但决不能看着他变成你们那样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划清界限’……我到现在都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