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秋(30)
罗嘉钰照惯一身白,鬓发修了些,皮肤和嘴唇都没什么血色,较从前更显阴郁。
余冉竟有种,并不意外来客是他的感觉。
落了座,开场白还是要说的:“劳烦你大老远跑这趟了。”
罗嘉钰却冷冷的:“废话少说。”
余冉一噎:“要不,您先说?”
罗嘉钰似乎并不想看他,目光落在描金的墙纸上:“分手。”
余冉问:“我不分手,你是不是就会把拍到的照片传上网,断了我在演艺圈的前路?”
罗嘉钰没接话,他只好继续道:“恕我直言,你寄来的照片里并没有决定性证据,这些照片威胁不到我。”
“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些吗?”
余冉依着记忆里纪肖鹤的模样叠起腿,手放在膝上:“还有什么?牵手吗?可牵手也并不是决定性证据,两个男人牵手也并不能证明什么。还是你有别的?”
罗嘉钰这才正眼看他:“你是在炫耀?”
余冉一时没追上他的思维:“不。我只是想说,我不可能和纪肖鹤分手,感情是我们私人的事,不是别人能影响的。你用这些照片威胁我,不过是因为我身处演艺圈,这些照片曝光的确会对我带来麻烦,但只要不是决定性证据,它对我的影响实在不值一提。就算是决定性证据,我吃不了演艺圈的饭,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您并没有本事把所有路都堵死。”
门被叩响,余冉停下,是服务生来上菜。
“请慢用。”
“谢谢。”余冉目送她出去,门被重新阖上,才接道,“还有,偷拍是违法的,建议您不要再这么干了,照片流露出去,我是可以起诉您的。”
罗嘉钰从喉咙里滚出声笑:“你是在威胁我?你觉得我会怕?”
余冉道:“怕不怕是你的事,我只是用正确的方式保护自己,还有我的男朋友。”
罗嘉钰定定地看着他:“你能得意多久呢?你觉得他父母知道了会坐视不管吗?他父母会容忍一个,父亲是赌鬼,母亲是吸血虫,农村出来,书都没读完的土狗攀上纪家?”
余冉深呼吸:“我以为你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应该会有最基本的教养。他父母会如何,是我和他还有他父母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他不欲再谈,按下呼叫铃,让服务生进来结账,顺便把桌上的菜打包了。
“我看您也不想吃的样子,不能浪费粮食。”
临走之前,还是没憋住那口恶气:“其实不劳您通知他父母,他本来就有带我见父母的打算。”
说他炫耀,那他就炫耀吧。
余冉上了电梯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他极少和人正面起冲突,不适应这样的场面。
还好,没露怯。
第22章
其实并不是那么有底气,余冉连是罗嘉钰拍的证据都没有,唯一有的不过是那个随时可弃的无名小号,那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事情哪是那么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余冉真的被封杀,那《逐鹿》、《鸿燕歌》还有之前其他作品,广告合作商都会受到影响,其中最受打击的必定是《逐鹿》,已经开拍两个月,骤然更换主角不是那么容易能调整过来的,资金、时间消耗都会翻倍,甚至会影响到其他工作人员的行程。
他说那些话不过是避重就轻,尽可能弱化照片对他的影响,令罗嘉钰放弃曝光照片的想法。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期间没有新照片寄来。
再半个月,《鸿燕歌》结局了,李月妮还在网上快乐冲浪,余冉竟生出种管他铡刀落不落的无所谓感。
他已想好退路,若真的出了事要付违约金,存款不够就卖房,卖房不够还可以想办法,一切不过重新开始。
他最不惧重新开始。
头三个月戏份赶得紧,现下在拍配角的戏份,余冉大多时间在棚里候场,闲得无聊就看电影看美剧,和白璘组队打游戏。
新买的蓝牙耳机刚到货,余冉折腾手机试音才发现今天是周六,顾了眼棚里,白璘拍戏去了,就剩他和李月妮,小姑娘在低头看综艺,戴着耳机,笑得很开心。
这时机太好。
悄悄地,给纪肖鹤拨了电话。
棚外烈日将大地涂得偏白刺目,手里的小风扇将热风送到脸上,四周蝉鸣不休,像是和耳机里的等待音一唱一和。
就在余冉以为要自动挂断时,那头才接了。
“这么闲了?这时候给我电话。”
余冉小小地嗯了声:“我在试新耳机的功能。”
纪肖鹤道:“怎么样。”
“挺好。”
“什么时候有空回来?”
想我了吗?这句话不敢在这里说出口,余冉只道:“还不行。”
那头突然有别人的说话声,纪肖鹤应了,他大概掩了手机话筒,余冉只能隐约能听清证据、照片这样的词。
纪肖鹤与那边的人说完了,声音才变清晰:“那什么时候行。”
余冉却问:“在忙吗?”
“嗯,在警局。”
余冉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抓了个小贼,顺路送来。”
余冉听他声音平静,放下心:“偷你东西吗?”
纪肖鹤道:“差不多。”
“东西拿回来了?”
“当然。”纪肖鹤转了话题,“你什么时候杀青?”
余冉被他带跑了:“十月吧,要是十月还没杀青,我就得请假回去给你过生日了。你生日休息吗?”
“会很累。”
余冉道:“不会啊,单程飞机也就两个多小时,再坐车到影视城……嗯,就是有点赶。”
聊了片刻,余冉看见导演助理往这边走,跟纪肖鹤说了声,挂了电话。
助理进了棚,果然是来提醒他上场的:“冉哥,二十分钟后要拍你的戏份了,我叫人过来给你补妆。”
余冉点头:“好。”
这部戏从初夏拍到晚秋,最后一part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五个月的相伴,今天之后,各奔东西,有的会再聚,有的仅一面之识。
众人在王城大殿前合了影,场务推来杀青蛋糕,余冉和白璘还有导演一起,切下了第一刀。
余冉下来,看见有个女演员在哭,递给她一张纸巾,她道了谢,看他,笑道:“你看起来也要哭了。”
余冉摇头。
的确感怀,更多的却是归心似箭。 李月妮抱了一束花来:“哥哥,有人送你的花!杀青快乐!”
余冉接过,旁边女演员道:“你喜欢路易十四啊?”
余冉迟疑:“你是说法国的那位国王?”
“不啊。”她用纸巾按了下颊面,“这花叫路易十四。”
这样。
余冉低头看怀里深紫色的花:“挺好看的。”
女演员被叫去切蛋糕,李月妮凑过来:“路易十四欸,哥哥你晓得花语是什么吗?”
她用荡漾的音调说出:“我、只、钟、情、你~”
余冉打了个寒颤,抱着花走开了。
行李昨天就收拾妥当,余冉从片场回来,立刻出发去机场。
挑挑拣拣,发了一张抱着花的单人照给纪肖鹤。
隔了阵子,他才回:花,喜欢吗?
余冉抿唇笑,回复:你送的?
J:嗯。
余冉:喜欢。
可惜带回虹城不方便,分给组里的女孩子了。
到机场,被送机的阵仗吓了一跳,从前也不是没人跟着,只是没见过这么多的人,还拿着手幅,举着牌,其他旅客都看着这边,登机时还有几个同飞的。
余冉别扭得很,全程没摘口罩帽子。
接机的阵势更夸张,余冉算是体会到了走不动路的感受,周围吵着、叫着,甚至有手抓到了他的腕上,慌乱之中也辨不清是谁。
好容易上了车,李月妮把挤歪了的辫子解了重扎,心有余悸:“太可怕了,我们去请个保镖吧,这样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