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5)
“我以为你得三十了。”
“……我看起来是这样的吗?”薛诚手上一停。
杨嘉凡实话实说:“你看不出来年纪,我还以为你是显得年轻。”
“三十的一般没人做MB,”薛诚说:“尤其是做男客的,都喜欢年轻的。”
这些事杨嘉凡都不知道,薛诚不回避,他也就问得直:“你这种也是?”他以为top不讲究鲜肉什么的。
“有什么不一样,”薛诚自嘲道,“都是拿钱卖的。”
杨嘉凡没吱声,留给他一个空了大半的果酱瓶。
薛诚把杨嘉凡送回家,过午的时候去了蓝悦。蓝悦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离着会所比较近,四年前他进南夏不夜时租了这个房子,有人要送他回家或者长期包的,他都报这个地址。前两天他在家休假,今天下午要去会所,他习惯从这里走。
这里有一个专门的衣帽间,衣服多是一些高奢套装,正式又风骚,三层抽屉放领带一层放袜子,小饰品琳琅满目散了两张桌面。薛诚换上窄领衬衫配细领带,外面穿一套酒红色的西装,口袋巾露出来一角,很淡的粉色。MFK的oud沉香几秒后爬上他的身体,像是包裹在玫瑰与药里的现代骑士。
傍晚他会和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吃饭,前天订的。
下午三点多他到了不夜,这时候会所的一楼大场不对外开放,薛诚和其他人直接坐在大厅里,等着经理安排,入鼻全是混在一起的香水和各色烟味。
“诚哥,”一个声音喊他,话里都是亲昵,“今天这么帅啊。”Kris从大厅另一头走过来,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直接坐到薛诚沙发的扶手上,手绕过他的脖子抚上肩膀。
这才是会所的头牌,南夏不夜的夜明珠。他跟薛诚不一路,是坐人膝盖头的。
薛诚嘴角噙着笑意说:“不比你好看。”
“烦人!咱俩怎么比?”Kris佯装恼着拍他肩膀,“好几天没来,让人想死了。”
Kris从不掩饰自己的势利,他是尖尖儿上的,就爱和跟他差不多的人说话,惹得旁的人都看他俩。他就爱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从沙发换到薛诚的腿上,身子扭了个弯,薛诚顺势揽上他的腰。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跟薛诚咬耳朵,像是说着什么亲密话:“听说你白跑了一单,诚哥也有喜欢的人啦?”
薛诚手臂圈在他背后,挑了眉角:“谁看了你还会喜欢别人啊?”
Kris不理他的话,勾着嘴,眼珠动也不动地看薛诚,他是个人精,不知道审视过多少个“好情人”。几秒后,他摸着高级布料下饱满的胸肌在薛诚怀里坐直了,指尖不舍似的刮过他的脸,很遗憾似的:“我可要伤心了。”
薛诚仍坐在沙发里,后仰倚上靠背错开了他的手,很霸道的姿势,笑着,但没说话。
Kris玩够了,起身说:“刚刚看见有你的单,是个长的。”
长单就是要包了的意思,薛诚去问经理,经理想推一推,因为一般的包养的利润不比短单。薛诚面上点点头接受安排,其实正中下怀。他不喜欢长期的客人,要求多,有情绪,还掺杂生活。
他靠在柜台上,经理跟他闲聊:“一会儿你的那个,他来几次了?”
“有几次了。”
“没说要包你之类的?”
薛诚把玩着火机:“他有女人孩子,包我干什么?”
“他需要的难道是女人?”经理促狭地看他下面。
“讲真的,”薛诚手里的动作停下,声音平平,“我们就做了一次,其他时候都是吃饭。”
“不是吧?”经理的眼睛都瞪起来。
他摊摊手,拿起火机要走,经理一把抓住他胳膊,惊疑不定地问他:“他不会养你不让你干了吧?”
薛诚让他放心,真诚地说:“想多了。”
第08章
杨嘉凡担心的事没躲过,当他某天在n19四下张望寻找薛诚的身影时,李向阳在他身边坐下来:“你认识薛诚?”
“啊?”杨嘉凡一慌。
“老张说你之前问过他,那次我去洗手间找你也看到你俩在说话。”
南夏不夜的隐私保密应该值得放心,杨嘉凡心里打鼓,也有点庆幸郑夏不在,选择性地挑了个回答:“我上次喝多了,说了什么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他想起薛诚提到过李向阳,“阳哥认识他吗?”
“说不上认识。”李向阳说。
杨嘉凡自觉是在座几人中和薛诚最亲密的,他不免想到男人的那个秘密房子,心里升起一丝旖旎,他低下头抿饮料,好遮掩住飘忽的思绪。上次薛诚送他回家,他一直担心他会要求断掉联系,但是没有,下车时都没有多说几句。他们微信上最后的消息还是三天前那个晚上11秒的语音通话。
“海哥是不是认识薛诚很久了?”有一人问道。
“他知道的比较早吧,我去意大利……”李向阳捋着时间推了一下,“应该是他大学毕业一两年吧,那时候好像就听过。”
杨嘉凡一算已经五六年前了,惊讶道:“这么早?”
“应该是吧,当时薛诚刚有些名头,朋友聊到过。”
局间没再提到薛诚,杨嘉凡却惦记得紧,回到家就扎进房间里,夹着被子把脸盖起来,黑暗里,一团浆糊似的脑子里拼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一个月来他零零总总地听了不少薛诚的事,他用那些信息去填补那个形象,却是越描越模糊,高大的人影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怎么也抓不住。
“凡凡,今天喝了多少呀?”他妈妈在外面敲门。
杨嘉凡一下子掀开被子,猛吸一口气:“进来吧妈!”他从床上几步迈到桌边,“我今天就喝了点带酒精的饮料。”
“嗯,你学厉害了,”杨妈妈端了水和果切,坐在椅子上凉飕飕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回家的时候喝不少吧!”
杨嘉凡笑嘻嘻的:“不,我喝几口就醉了,和我爸一样。”
“你爸这几天忙完,有几天假,要不要出去玩?”
“你想去就叫他和你一起去嘛,”杨嘉凡知道他妈还是个小女人,“我不去当电灯泡。”
杨妈妈打了他一下,笑骂道:“怎么说话的!你不去自己在家?”
“阿姨在啊,我又饿不着,”杨嘉凡揪起来一个葡萄来回捏,想起来薛诚夹烟的手的骨节,“我去同学家住一阵。”
杨嘉凡当晚就给薛诚发消息,说要去借宿,结果等到凌晨也没收到回复,待早上醒来一摸手机看见俩字:不行。他暗道失策,如果去家门口等,他相信薛诚一定不会拒绝。
当晚,他九点的时候直奔汇临,做好登记去薛诚楼下看,可是灯没亮,按铃也没应,坐在小楼梯上等了快一个小时,消息没人回,语音没人接。他又觉得自己冲动了,关于薛诚的事他总这样。
几天后杨嘉凡爸妈出发了,连带给家里阿姨也放了假,大房子里只有杨嘉凡一个人。他打开微信想叫个朋友来搭伙,可划来划去都是薛诚的对话框,他越翻越躁,手机一扔把头埋在被子里。这几天杨嘉凡近乎神经质地去看手机,直到现在,没有任何回复消息。
算盘打得太好,落空的时候格外失望。
杨嘉凡本以为这是个靠近薛城的绝佳机会,没想到那人竟然把门关得严严的,没给他留一丝缝隙。他被自己折腾得疲惫,想起薛诚一周前不管不问地直奔蓝悦接他,把他带到家里给他找睡衣,自己吃了他好多果酱。
他甚至称得上委屈,又拿起手机负气地打字:既然这样你那天为什么要带我去?界面上只有最上面的“不行”二字的白色框,剩下的都是他前几天发出去的绿色请求。他有些恨恨地点下发送,调到静音倒扣在一边。
第09章
薛诚昨晚在不夜陪的小包厢,三四点才回到蓝悦,一觉睡到下午。今天周三,他不用去会所,躺在床上确认了下午的家政。他一周会请一次保洁来蓝悦打扫,保持着室内整洁有序,甚至少有私人生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