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9)
杨嘉凡也有点郁闷,和同学他谈不下去,海格对他这么好他也不愿意,反倒被另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弄的五迷三道。他手上一推,杯子在大理石桌面滑到了对面,他绕开郑夏坐到海格旁边了。
“海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海格拿了个新杯子,给杨嘉凡到了半杯纯酒,换掉他掺了雪碧的那杯,“兑雪碧容易喝过头。”
杨嘉凡说了句谢谢,看见郑夏在对面暗暗地笑,也不理她:“哥你知不知道,薛诚不干公关了?”
“月底好像听人提过一句。”
“那,”杨嘉凡问得也很心虚,“那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干的?”
海格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想答案,也像是在打量他,随后跨过一个人问道:“小张意最近还在玩吗?”
“张意?最近没吧,被他爸拉去深圳了,”那人添了酒笑着说,“薛诚走了,他也没念想了呀,包间摸了次手给我们小意惦记了这么久,什么妖精!”
海格微微惊讶的样子:“薛诚什么时候走的?”
“九月中。之前说是有人要包养他,就是不让他干了,他不愿意,后来又听说他挑客人,那是……信垣科技被收购那块时间吧,再之后很少能约上他,最后居然走了!”
海格说信垣的时间是八月二十,杨嘉凡九月初开学,那阵儿是他从汇临搬出来的几天之后。他心说那个金主就是送礼物的那个人吧,自己在汇临的时候他就出去约会,哦,也有可能是和别人约会,所以才会回绝金主。海格换酒本来是怕兑雪碧淡了口感,容易觉不到醉意,结果杨嘉凡现在纯酒也当饮料喝,海格觉得不对,又把郑夏换到旁边坐着。
今天是李向阳请客,他要回意大利帮衬家里生意,把n19卖掉了,不少人问他新老板是谁,他却说附加协议不让说。
“你是不是赚吐了,这都封得住!”
“哎哎!”李向阳连连摆手,已经习惯了不多喝,别人灌不动他。他坐到海格旁边,探头看了眼和郑夏叽叽咕咕的杨嘉凡,问道:“你俩有没有事儿?”
海格说:“你不是知道吗?早就散了。”他知道杨嘉凡心里有人,但是没必要说。
“那我跟他说句话。”
李向阳坐到杨嘉凡旁边,手掌附在嘴边说:“有人为了你买了n19。”
“阳哥!”杨嘉凡惊圆了眼睛,不敢扭头看郑夏,压着声音说了句脏的,“我操我都喝多了,你别试我啊!”
“花这么多钱递一句话,还不叫为了你买?”
是……薛诚吗?杨嘉凡觉得头又晕晕的了:“什,什么话?”
“‘喝醉那天说的是假话。’”
第16章
太可笑了。他在n19遇见薛诚,薛诚让他不要在n19混着玩,现在他又在n19喝酒,n19却成了薛诚的了。假话,什么是假话,说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句是假话,杨嘉凡想,你是喝多了才觉得我和你弟弟像,醒来发现不像?不对,他根本就没喝多。要么是你弟弟就该是你弟弟这种废话?还是其实根本没人想碰我?
胡说!我也很好的,杨嘉凡委屈了。
他拿海波杯喝伏特加,急急半杯下去说要去上厕所,结果出了门就跑到外面,穿着短袖在路上边走边叫车。幸亏喝了点酒,他还在庆幸,十一月的天气激得皮肤冰凉,但他胃里、胸膛里都是热的。在酒劲儿上来之前他拦到了一辆车,跟司机说去汇临。
杨嘉凡的酒量绝对算不上好,汇临离市中心远,到地方的时候眼前都是虚晃的。他从没喝过这么多烈酒,最难受的是胃里,火烧一样,他觉得有点疼,但是酒劲儿好像让他的感觉都变得很迟钝。司机好心把他扶到汇临门口,他闭着眼跟保卫科的人说要联系3幢10-2的住户。
他有汇临的门禁,保安很快过完了流程,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一个很高的男人,背对着蹲下来,抓着醉鬼的胳膊往前一拽,反手抄着腿根把人背起来了,保安问他真不用帮忙吗,他谢过后很快走了。
薛诚走得很稳,杨嘉凡也是一幅完全醉过去的样子,一直到楼下时候,身上人突然按住了玻璃门:“不能去汇临。”
他不松手,薛诚就背着他站着:“为什么不能去?”
“我说过不去了,不能去!”杨嘉凡猛拍了下门,然后又软倒在薛诚肩膀上,小声说,“我难受。”
薛诚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沉默着把他往身上颠了下。杨嘉凡又呜呜的,执意把手插进薛诚后背和自己前胸的缝隙里,重复着:“我难受。”
在电梯里薛诚也一直背着他,出来站到门前,薛诚才低着头说了句什么。
杨嘉凡拍着他肩膀回应他,说:“我好想吐。”
他其实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除了酒水什么都没有,等到只能干呕的时候薛诚拍了拍他背,接了捧凉水洗干净他的脸。
杨嘉凡醒了一点,脸冲着洗手池安静了一会儿:“我在汇临吧?”
“嗯。”
“司机送我到门口了,”他摸出来手机,薛诚看见他给司机结了二百块,“然后你去接我回来的。”
他现在就像个写流水账日记的小学生,时间还是乱的,一会儿是郑夏那杯茶喝起来特别涩,一会儿是旁边人摇骰子老输。薛诚把他沾水的T恤脱了,他便笑了笑:“你想碰碰我吗?”
“不想。”
“为什么啊?”杨嘉凡往前凑,仰着脸去凑薛诚的鼻尖儿,“你喜欢什么样的?那些人不懂你,你不喜欢,我也不懂你,所以你也不喜欢对不对?”他又低下头,“你懂我,所以我喜欢你。”
“所以我又来找你啦!”杨嘉凡一把搂住薛诚,皮肤贴在薛诚的衬衫上,久久不动。
“其实是你让我来的,什么真的假的假的真的,你就想我来找你!在洗手间关心我却让我别插手,赴了我的约又让我别乱玩,告诉了我微信又不理我,住进汇临了又无视我……你太会了,薛诚,我特殊就特殊在你居然肯这么花心思地逗我,你知不知道,今天坐我旁边的那些人,被你摸个手居然能一直记着你。”
薛诚沉默听完,把杨嘉凡的胳膊从腰间拿开,去解他腰带,抽出半截皮料才说:“是让你别碰烂事却忍不住管你,想让你别乱玩却忍不住赴约,是不能理你却压不下念头,是不敢碰你但又拒绝不了你,”他说得慢条斯理,杨嘉凡裤子被他剥下来,袜子也脱了,他抬头问,“听明白了吗?”
杨嘉凡裸身穿着一条内裤站在侧厅里,好一阵子过去,摇了摇头,说,薛诚我头疼,你明天说。
第17章
杨嘉凡是被铃声乱醒的,手机就在枕边,是郑夏打来的,问他昨晚有没有春风一度。杨嘉凡确认了一遍自己确实在汇临的客卧里,下面穿着自己的内裤。
“昨天发了条消息说回家之后就失联了,再打你电话那人接的。”
“哦,没有度,我有点懵,先挂了。”
杨嘉凡摸了摸身上,感觉自己好像都没洗澡,他拉开衣柜里的抽屉,以前拿来的内裤还在里面。薛诚的房门关着,房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偷偷摸摸地去客卫冲了个澡,脑子依旧有点断片,有些他记得比如打车来汇临,说了很多话,酒后吐真言的话应该还骂了薛诚一顿,有些完全不记得,是自己来敲薛诚的家门吗?而且自己也从来都不会脱光了睡觉啊?
他换了套自己的夏装,穿着条到膝盖的短裤在客厅里犹豫,估计薛诚一会儿才会起床,他还能走。磨蹭到门厅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暑期里的那双深色拖鞋安静地躺在鞋柜边,自己穿的,居然是双新的!
杨嘉凡脑子熬成了一锅汤,咕嘟,咕嘟,一个个的泡儿沸腾起来。
打从认识薛诚以来,他就觉得自己之于薛诚肯定是特殊的,说出来显得自作多情,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偏偏薛诚了解他,却还要给他这样的感觉,这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就是不死心。偏偏,薛诚了解他,还……添了双拖鞋,他跟他提过又被敷衍过去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