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174)
所有人到了这个时候, 学校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尘埃落定, 再无后顾之忧。
第一周,国家集训队的氛围反而比省队集训或者国家决赛要轻松许多。
三个星期的时间, 他们领到了杨柳大学食堂的不限量餐券和小卖部券, 每个食堂挨个吃过去, 随后组团翻墙出去买藕粉和鸡血石,打包松鼠桂鱼带回来, 彼此戏称这是“公款旅游”。
鹿行吟不大出去, 他喜欢呆在宿舍看书或者打游戏。跟他同宿舍的学生来自N省, 和奶神同一个省份,以刚好排名第五十的位置末位挤了进来, 名字叫陈芳。他和奶神不同校, 气质也天差地别,一个飞扬跋扈,一个谨慎沉默。
陈芳是个小个子, 皮肤黑黄,看上去如同一个发育不良的初中生。
国家集训队中,每天都会公布进队后几次测验的平均成绩排行,鹿行吟在国家决赛中排行是22, 来了之后一鸣惊人,直接考了个理论-实验双第一。
连程恪都震惊了:“鹿行吟, 你寒假经历了什么?”
他们是少数几个知道他做了手术的人,奶神也很震惊:“你不是做手术去了吗?开颅手术还带让人变聪明的???”
鹿行吟淡哂不言。
如果说他在参加决赛前的突破, 是因为第一次领会到“考试”与“热爱”的区别,那么手术修养的这三个月,就是他进一步理解“热爱”这两个字的时间。
喜欢化学这件事其实没什么成本,只需要喜欢。他曾经因为自己的经历,错想了喜欢这世界上大部分人和事的代价,直到在鬼门关前走一回,他发现其实这样容易。那些试管中沉淀的结晶,冷凝管里升腾的白雾——这些都是这个美丽、玄妙、复杂的世界给予他的。
他现在不为比赛,不为荣耀,只为自己喜欢。
在养病的那三个月中,他如同品尝一杯口感丰富的混合果汁一样,不断品读着那些教材、例题、试卷,慢吞吞地看着那些复杂拗口的英文字眼,生僻多变的人名反应。化学告诉他这个世界的复杂和每秒,从最细微处让他知道毫厘之差所能产生的区别。
这同样是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奢侈。
第二周开始,国家集训队的氛围慢慢变了,紧张的气氛弥漫,火药味儿似乎也慢慢变浓。
这些孩子都从三个月的长假中惊醒了过来,不由自主地被队里的一切所带动。队内没收手机,只有训练室的门外挂着教练手写登记上去的记分牌,记录着他们国家决赛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成绩。单次成绩、平均成绩、加权平均成绩。每个孩子身上,渐渐都被外界赋予了各种各样的责任——来自母校,来自自己所在的省份。
五十人,总成绩一次又一次轮换,首位、末位的人一批一批地换下来,直到第二周快要结束的时候,末尾的名单几乎已经固定了——一部分学生,选择了放弃。
国家队的角逐,本身就是各省为下一届学生资源铺路,而不惜拼命抢夺的一个机会。每次训练结束后发放手机,鹿行吟总能见到有学生躲在墙后,一脸凝重地跟自己原来所在省的教练打电话,说着成绩。
周末父母过来看望,也都是一群人低声讨论、筹划着未来的声音。
第一个退队的是一位名叫刘苍松的女生。她来自偏远西南地区的Z省,同样是弱省,而且是前后五年时间中,唯一一个进入国家集训队并成功签约北大的Z省女生。
她家境普通,父母都算开明——国家集训队一直以来有的现象就是,女生比男生少,并非女孩弱于男生,而是竞赛在大多数家长眼中仍然是剑走偏锋、偏离常规的代名词,能够支持女生走这一条路的家长,本来就已经少之又少,走到国家集训队这一步,那就更少了。
奶神说话一直都略直男且不中听,在女孩子的评价上,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压力大呗,弱省倾斜最多资源捧出来的,估计从小到大都是一路第一,没想到在国集吊车尾,而且怎么爬都爬不上去,自然就心态崩了。”
此时此刻,是集训开始第十三天的时候。
第二个退队的成员来自G市,也即是G大附中每个年级只招收100多人,出国、清北、重本率加起来100%的那个学校。他的退队原因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有人都猜出了——今年G市集训队大丰收,国家集训队中单单同校的都有六个。
国家队名额只有一个,而正因为同校,所以更加知道自己和同校同学的差距,干脆放弃。
而还有一部分人,没有退队的勇气,不肯放过自己一把,依然挣扎在末位淘汰的边缘混着日子,只想把这三个星期有始有终地度过了。这部分人的成绩和前面一批人的差距越拉越大,悬殊的时候甚至能够高达二三十分。
渐渐没有人翻墙出去吃松鼠桂鱼了。
训练室里,有人产生了了四天半没出门的记录——吃泡面刷题复习,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一睡,连回宿舍的时间都觉得浪费不起。测验时比别人多拿一分,可能都会让自己在最后的国家队评定中被评委多看一眼。
鹿行吟却依然保持着正常作息。他每天要睡满八个小时,训练课刷题,到深夜后去实验室做个实验,重复着类似考试的频率,随后回来洗漱睡觉。
第二十天的时候,集训队的测试突然改了,换成了一次英语水平测试——大部分考生都没有想到这个安排,一片兵荒马乱。竞赛省为了竞赛,正常高考内容一般都没有积累,更不要说理科选手普遍都不太擅长的英语。
鹿行吟本以为自己会挂在这门测试上,然而没想到的是,考试结果出来之后,他排在了第四。
排行前十的,大多都是发达省市和名校出来的学生。楚泉这种从小双语教学,在国外沟通无障碍的自然不必说,剩下的好几所名校学生,从小就实践着真正的素质教育,全英文的教材了如指掌,一次英语水平测试更不在话下。
关于国家队人选的讨论越来越激烈。鹿行吟每天都会在化学岛板块刷一下帖子,看见国家队人选众说纷纭。
第一的楚泉,毫无疑问的国家队,决赛东道主省,无论是决赛还是集训比赛都一直保持着第一的水准,她本人在化学岛斩获一大批迷弟迷妹,呼声最高。
而剩下的排名很有意思。
一个是程恪。
他在决赛时是第十,集训队表现一直都稳定在前四。
另一个是奶神,他决赛第六,但是集训队中的表现有点飘忽不定——第一周时有些松懈,导致成绩浮动厉害。与此同时,和鹿行吟同宿舍的N省队员陈芳也居高不下 ,他以五十名最后的排名入围国家集训队,但是他一步一步地从第五十名爬到了前三十,随后是前二十,现在已经稳定在前五。
他和奶神同省,国家队名额花落谁家未可知。
另一个是鹿行吟和顾放为的名额讨论。
顾放为决赛全国第二,但集训时长期请假,也只有线上理论成绩计入了总分排行。
鹿行吟决赛全国第二十二,集训队总分和平均分整体排名第二。
他们一样同省——最后名额落在谁手中,同样未可知。
第三周最后一天大考,顾放为赶了回来。
前面的平均成绩虽然计入国家队员选拔标准,但是重头戏依然是今天的考试结果。
笔试在杨柳大学的图书馆里举行,试题难度和国家决赛相当。
鹿行吟做完后,没有感觉到哪里有明显的阻滞,还有一些剩下的时间空余,还反过来检查了一遍。
他和顾放为一个考场,翻过试卷抬起头时,他刚好看见顾放为也已停笔。正托腮歪头看着他,桃花眼里星光闪烁,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鹿行吟脸上一烫,垂下眼接着查看试卷。
理论考试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往图书馆外走。有了今年国家决赛的试题风格打底,考完理论考试之后,对于出题风格敏感的学生或多或少都达成了一致意见——理论考试难度中规中矩,那么实验必定要出幺蛾子!
考生们一个一个地领取消毒白大褂,排队进入实验室,严阵以待。
鹿行吟走到实验台前,看见了这次选拔考试的实验试题,白色的实验报告册上写着这次实验题目:《胭脂虫红色素提取及产率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