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77)
徐明海才不肯大方展示招牌笑容,只继续板着脸教育人:“下次再碰见流氓跟臭来劲,别废话直接踹丫的!踹坏了有我给你撑腰!”
“好,知道了。徐老板好劲啊,系西城区揸FIT人。”秋实把“甜”字明晃晃摆在脸上,“明海哥,返屋企啦!哒唔哒?”
古惑仔系列电影正在大流行,秋实故意拿京腔把这话讲得很搞笑。
哒?一点都他妈的不哒!徐明海看着眼前表现得过于乖巧的人,体内剩下的一半毒开始蠢蠢欲动,充斥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来。他不露声色打开车门,俩人坐上去后,车便一路朝着胡同驶去。
路上,秋实不时观察着身边面沉似水的人。一方面他觉得今天这剂药下得有点猛,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怕;而另一方面他又无法阻止自己从徐明海爆发的醋意中汲取出大量的甜,够他咂摸好久。
离着胡同还有不到两站地,徐明海一脚踩下刹车。随后他熄了火推门下去,二话不说便从另一侧拽起人往荒地里跑。
秋实认识这里。这是那个废弃多年的闹鬼工地,几年前他曾被人“绑架”至此。那时的惨绿少年正处于青春期的巅峰时刻,一肚子爱恨情仇正愁没地方消化,结果当某个猪头拿刀刚一吓唬人,自己就抄砖把人拍了。想想,真是混不吝的岁数。
荒地里没有灯,只有天上的月亮给他们脚下照着亮。秋实感受到一种近乎梦幻般的召唤,期待和欲望逐渐滋生于腰部以下,热滚滚的。
秋实不问,徐明海不说。俩人心照不宣手拉着手一路狂奔,最后摸黑爬上烂尾楼的五层。这里安静极了,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喘息。
眼前未封的阳台在深夜如同巨大的望远镜,把天上密密匝匝的繁星放得无比大。远处是七百多年的白塔寺,脚下是棋盘格子一样的马路。北京这些年到处都在修啊建啊,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却一直无人问津。
“果子,”徐明海终于开口,“以后这儿要是建成居民楼了,咱就买这户儿,好不好?”
听着徐明海仔细努力计划着俩人未来的空中楼阁,秋实忍不住一阵鼻酸。他赶紧比划:“好,就买这一间,看样子像是个两居室。那边儿是客厅,厨房,洗手间。这边儿是书房,卧室……”
“啊?哪儿是卧室?”徐明海无端端耳背起来。
“这儿,”秋实带人走到南侧一隅,“这儿是卧室,窗……”
话还没说完,秋实倏然被人猛地扑靠在水泥墙上。
没有退路了。就是像看完「霸王别姬」的那个晚上,从那天起,他俩就没退路了。
徐明海压着人,带着掠食和哀求的复杂气息。他绵软的舌尖如同利刃,秋实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
他一面亲一面把手伸进秋实的衣服里。随着手部的移动,摸到哪里,就给哪里留下一片鸡皮疙瘩。
“果子,”徐明海喃喃低语,“果子,对不起,对不起。”
秋实没有说话,他只是弓着身子不住喘息。他不敢主动,他怕心上人再次临阵逃脱。
渐渐的,衣服和裤子都没了踪影,徐明海也凭空矮了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秋实身上一下通了电。他像是漂浮在看不见的海面上,无端就荡漾了起来。
他俩从来没这样过。
恐惧伴随着快意包裹着秋实,空荡的阒寂把哪怕最细微的感觉都放大了。他失去力气,只依靠巨浪托着他在无边无际的骇人情欲里沉浮。
那晚自学成才的徐明海此刻不肯浅尝辄止,每一下都带着蠢蠢欲动的爆发力。
月光透过“望远镜”白花花地汪进来,把两个人困厄的,缱绻的,诱人的扭动映照得清清楚楚。
伴随着秋实筛糠似的一阵战栗 ,徐明海终于站起来,然后把他年轻漂亮的恋人很干脆地翻了个面儿。
“干什么?”秋实的魂魄尚未归位,赤条条的双腿兀自打着哆嗦。
徐明海一抹嘴,言简意赅:“水开了,灌暖壶。”
第70章 棉花糖
这世上的事,永远都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徐明海为了把上回节骨眼儿掉链子的行为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本打算到时去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办大事”。虽说以徐老板的财力,暂时还住不起传说中的「北京饭店」或「希尔顿」,但找个干干净净的宾馆总没问题吧?
谁想到,看电影看出一肚子火,且这火一烧起来就灭不下去。深更半夜的,大杂院不靠谱,服装店有阴影,冯源那里不赶趟儿,开房没带身份证……所有路都被老天爷堵死了。
但,他徐明海是谁?唔哒也得哒!
于是,在烂尾的大楼里;在虚构的卧室中,徐明海誓要一雪前耻,把从外国毛片儿里习得的奇技淫巧循序渐进逐一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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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堕落,越快乐。
可怕的失重感有始无终,就这么顺着俩人连接的地方一路往五脏里去,往六腑里去,往头发梢和脚趾尖去,往陶然亭的大雪山去,往皇穹宇的回音壁去,往前世和来生去。
剩下的事无须再像小马过河那样小心谨慎,毛片儿里的那些技巧也被抛在脑后。
“果子,果子……”徐明海用力咀嚼着这俩字的发音。
小时候,俩人背着大人来这里疯玩。徐明海会故意躲起来,然后突然大喊对方的名字吓人玩。而此刻,长大的他们背着人在这里“耍流氓”。
徐明海无法理解所谓宿命的安排,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拥着自己的果子,发誓永远对他好,一辈子不分开。
他们两个就像是生活在高寒地带河流里的某种鱼类。健康成熟的身体让他们不眠不休,乘风破浪,拼命要游到出生地完成轮回,即使那里注定是自己的坟墓。
秋实就这么被填满了。那个敏感的,倔强的,勇敢的,没了妈妈的男孩子,被心上人彻彻底底填满了……
时间过去了好久,月光下激烈的情事终于偃旗息鼓。他们把早就乱七八糟的衣物垫在身下,然后就赤裸地相拥躺在地上喘息,感受仍在荡漾的余韵。
徐明海没闲着,他一面徒劳地给秋实扇着成群结队而来的蚊子,一面死命挠着脖子上的包。
“以后这儿出生的蚊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咱俩姓!”徐明海连蚊子的便宜都占。
秋实笑着用牙齿帮他挠痒痒。徐明海舒服得直哼哼。
“哥……”秋实欲言又止,脸上的红晕透露出些许的难为情。
“哎呦,害臊啦?真不容易。”徐明海托起对方的下颌,“可这会儿才知道害臊,是不是晚了点儿?”
秋实摇头。
徐明海失笑:“不害臊你脸红什么?”
“想问……你刚才爽吗?”秋实开口。
徐明海也不拘着,干脆回答:“爽,这辈子都没这么爽过。果子,你爽吗?”
“嗯,比爽还过瘾。一会儿觉得自己泥菩萨过江,马上就要化了。可下一秒就被老鹰衔起来上了天。我正飞呢,它突然又把我丢了。我跌进云里,云很软,像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我咬了一口,甜极了。”
这话都给徐明海听傻了。他半晌才喃喃道:“真的啊?那我可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我这是给你来了出儿西游记啊!”
“哥,”秋实咬嘴唇,“那棉花糖我还给你留了一多半儿呢。”
徐明海一愣,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只复读机似的问:“给我留了一多半儿?”
秋实的眼神顿时变得波光涟漪。他一个翻身稳稳压在徐明海身上,然后把手放在对方腰部两侧的肌肉上。
“徐明海,我水开了,我也要灌暖壶。”
“?”
这世上的事,永远都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第71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清晨六点的四九城一派祥和景象。上班的人们坐在尚未满员的大公共里昏昏欲睡;卖早点的支出摊儿来开始炸油条;提笼遛鸟的大爷趿拉着千层底的内联升四处晃悠,见面互相就问吃了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