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113)
里弗斯没有将头抬起,身体却猛地震动了一下。骆林将头侧过去,继续轻声道。
“……或许因为你很年轻,所以能把爱或者喜欢很轻松的放在嘴边。我没办法那样做。我没法那么轻易就开始一段恋情。虽然你会很难过也说不定,但是对我来说,你这样的感情,或许就是随便的。”
“对我来说,感情是很沉重也很认真的关系。”
“并不是不把你当成恋爱的对象,只是你那样的关系,对我来说像游戏一样,我却玩不起。”
“如果说爱上一个人只要花几天的话,那么忘记也是很快的吧。如果说我好不容易认真起来,你却把我放弃了,那么我就要花几个月,几年的时间来忘记你。那样太可怕了,也对我不公平。”
“我就是这么一个悲观的人。所以我宁肯不去和人在一起,也不想受伤了。”
“你要是想叫我胆小鬼的话,随便你。”
骆林又笑起来。很温和的微笑,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透出苦涩,却令人难过得要命。
里弗斯一边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的抬起头来,固执的说着:“可是,你没法相信的话,我就一直陪着你,一直对你好……你怎么对我我都不管,我只是想对你好,你骂我赶我走……我也……”
“真的没那个必要。”骆林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笑容稍稍减淡了一些:“到最后你会什么也得不到,也许还会变成像我这样的人。”
里弗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过来似的,吸了吸鼻子问道:“骆林,那个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你……喜欢了多久?”
骆林弯腰自床下将鞋子拿出来,没有抬头:“……很久。”
“……等一下……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拜托了,不用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骆林自衣柜里拿出一件厚些的开襟毛衣,披在自己的肩上。
待他走到门边时,里弗斯对他说:
“刚才的事情,原谅我好吗……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把我,当个平等的男人看待……我真的……很混乱……”
骆林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柜子:“第二个抽屉里,有你可以用的药。”
然后骆林想了想,垂下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其实也有过一次。我想过,和你试试看会是怎样的。想着怎样在训练营之后再和你联系,也计算过和你一起工作碰面的机会……但是那太不现实了。我是真的老了,没有任性的资本了。我输不起了。”
“谢谢你能喜欢我,我觉得,很感动。”
“……晚安。”最后骆林这么说。
……
这屋子里大多数人都睡了。骆林想了想,准备顺着楼梯,向着顶楼的天台去了。他的步伐很轻,偶尔路过那少数一两个还亮着灯的卧室,也不会被人察觉。
楼梯旁边紧挨着的是一间狭小的单人卧室,门开了不宽一条缝。那应该是科林的房间——如他所愿,第三周起,他终于住进了一个安全的,晚上见不到同性恋的好地方。
但是今晚,房间里有两个人谈话的声音。
骆林只听见了寥寥数句。
先是科林问:“为什么你今天那么做?”
然后是一个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因为我想看你窘迫的脸,很好笑。”
——那是埃德蒙福克斯。
科林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吻上来,就像那群家伙期待的一样?我以为……”
埃德蒙说:“……因为你不喜欢。我不会背叛你……”
最后一句是埃德蒙调侃似地结句:“……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骆林踩着门缝下泻出的橙色的光芒,继续行走着。
……
天台上并不如骆林所想,只有他一个人。
单亲爸爸肖恩坐在天台的栏杆边上,身上裹着一个看起来很是暖和的厚实大毯子,脖颈微缩着,正惬意的呷着脾酒……他的脚边是不少的一堆空罐。
听到轻声的脚步声,肖恩侧过头去看向骆林,笑了:“来一罐吗?味道好极了。”
骆林蓦然想起上次令人不快的醉酒事件,摇了摇头。
肖恩耸了耸肩:“那就算了,真可惜……啊,你坐到我身边来吧。毯子分你一半,很舒服的。”
骆林迟疑了一下,然后真的坐了过去。
……果真很暖和。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墨蓝色的天空之上,是清晰可见的明星。骆林看着这副景象,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说话,肖恩也不开腔,只听见后者吞咽酒液的声音。这样的静寂持续了很久。然后他们听见楼下的雪地上,蓦然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叫喊:“去死吧,别把我当成你女朋友的替身!”
这是萨沙的声音……骆林尴尬的转过头去,却看见肖恩正津津有味的注视的当下故事的发生——萨沙一路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边跑边大声的诅咒着什么人……大概是吧,因为除了刚刚一句是英语,接下来的那些语言骆林和肖恩都听不懂。
接下来他们看见,在萨沙身后,只穿了一件单衣单裤的西斯塔科维奇追了出来。
他在喊:“算我错了萨沙,但是不要边回头边跑步,你会摔倒的!”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吗?你是这么想的吗?你错了!我警告你西斯塔科维奇,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栽在你手上了!下地狱去吧你这个死直男!!我真是……呜啊!”
萨沙还没说完就一个倒栽葱扑倒在了雪地上。一身白色连头发都是银色的萨沙,瞬时就像被雪吞没了一样。
天台上,骆林听见肖恩毫不掩饰的“扑哧”笑出声来。
而雪地上,是围着长长的红围巾的西斯塔科维奇连忙的赶到——“起来,萨沙,别这样趴着……”
萨沙没有动。
西斯塔科维奇只好弯下腰来去扶他。肖恩饶有趣味的哼了一声,眯着眼似乎想更看清楚下面的情景——骆林的眼神却是很好的。他似乎看到萨沙在哭。
——萨沙跪在雪地里,他在哭。
西斯塔科维奇似乎是说了句“起来吧”,然后萨沙忽然带着哭腔大叫起来:“西斯塔科维奇,你下!地!狱!去!吧!你能不能不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你能不能不叫我瓦尼娅啊!!……”
然后萨沙的声音渐渐地小下去,他一边抽泣,一边头也低下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模样真是委屈可怜得要命,根本和萨沙平日里的面貌不同。骆林有种窥见别人隐私的尴尬感,想了想这一晚上自己所见所感的这一切,连感慨都要不够用。
西斯塔科维奇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那我就不那么做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要把自己的红围巾摘给萨沙戴——结果被摔回到了脸上。
西斯塔科维奇为难的挠了挠头,接着道:“真的得回去了。我的脚已经感觉不到东西了。回去吧,拜托……是我错了。你看,我也惩罚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