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金丝雀飞走了(29)
但现在, 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商羽心里升起一点薄薄怨气。
他一面想,韩驰为什么偏偏要在关诚面前拿出那张纸。一面又想,为什么关诚要在饭后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们明明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夜晚。哪怕是此刻, 商羽都能嗅到关诚身上的一点冷香。
他喉结滚动一下,说:“我……”
关诚耐心:“怎么?”
商羽闭嘴。
他开始斟酌,思索自己应该怎么解释。
虽然当年写下“南柯一梦”四个字的时候, 的确有想到学姐。甚至在定下专辑名时,也怀着一点隐晦的“反抗”情绪, 想要告诉关诚,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自己永远、永远,都不会考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明明应该喜欢女人的。
这些在形势所迫中, 无法说出口的话,都被商羽隐秘地放进专辑里。
但数月过去,商羽骤然知道, 自己之前“误会”了关诚。
想到接下来的三年,商羽很肯定, 至少在这一刻, 自己不想、不愿意打破自己和关诚之间难得的和睦气氛。
所以, 要怎么说?
这只是个巧合?
——等等。
商羽逐渐冷静, 意识到,自己其实没必要方寸大乱。
关诚认为两个人是在谈恋爱,那对这段关系而言, 最要命的,当然是商羽怀揣着对别人的心思,和关诚在一起。
但在这点上,商羽可以挺直腰杆,说一句“没有”。
写在纸上的《南柯一梦》的确是因柯一梦学姐而来,但作为他专辑主打曲目的《南柯一梦》并非如此。
柯一梦比他大一届,毕业后又直接出国。从两人最后一次一起表演,到被狗仔拍到的那次意外见面,期间整整三年,商羽和柯一梦都维持着简单的“点赞之交”关系。
是在要确定曲名、乃至专辑主打曲的那段时间,商羽无意中在朋友圈刷到柯一梦发的一条消息,这才动了心思。
他要做点什么安抚自己在和关诚这段关系里愈发躁动的心情,而柯一梦的名字,与“南柯一梦”四个字,在那一刻成了最好的方式。
商羽没有留意到,关诚早就重新转回头,喝完杯子里原有的酒,再倒入新一杯。
在商羽神色变幻时,关诚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红酒杯,而杯壁上映出了商羽的影子。
他的所有神情,都落入关诚眼中。
商羽终于想好说辞,开口:“我弹一遍韩驰拿来的那个谱子给你听吧?”
他嗓音稳下来,说话的时候,气息落在关诚耳廓上。
关诚不置可否。
商羽便又亲一亲他面颊,声音压低些,每个字都像是情到深处时的呢喃,“关哥,你……不要多想。”
关诚这才笑了下,说:“好,去吧。”
商羽偏头看关诚的神情,心里仍有一些不确切。但他刚才耽搁了太多时候,这会儿不好再露出踌躇。
等从工作间里取出吉他,商羽坐在吧台边的另一把高脚凳上,拨弄一下琴弦。
而关诚手肘放在台面上,撑着下巴,懒散地、温和地看他。
商羽被这样的眼神注视,手指有些发颤。
他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心虚”。
但毕竟业务能力摆在那里,大学时代的创作也只是简单、没有太多花哨技巧的旋律。他弹完一边,错了几个音,不影响整体。商羽很确信,关诚不会分辨出自己错误的地方……
“你好像很紧张。”关诚说。
商羽眼角微微一抽,脑子里飘过一个念头:对了,关诚之前学过钢琴。
他认得出谱子、听得出音!
商羽沉默片刻,说:“我很担心你会因为这个歌名误会什么。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词而已,我上大学那会儿,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也像是一场梦。只是这个意思。”
关诚:“这首歌和之前发行的《南柯一梦》的确一点都不一样,更温柔、甜蜜。”
相比之下,专辑里正式发行的《南柯一梦》则夹杂着一点彷徨。
“我想这只是南柯一梦,梦醒时酒微醺你微醺留我一人懵懂。”
商羽手指压在吉他弦上,听关诚哼着自己编出的曲调,浑身都因关诚方才的话而紧绷。
直歌曲的高`潮部分哼完,商羽才勉强笑了下,说:“关哥,你也会唱这个啊?”
“毕竟听过很多次。”关诚说。
商羽回答:“这样啊。”
关诚端详他片刻,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旁边吧台上,自己稍稍倾身,去握商羽的手。
碰到对方的时候,商羽似乎整个人都颤抖一下。关诚笑道:“你很害怕?”
商羽心想,“害怕”?怎么会?这两个字还能出现在我身上?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直白地否认,而是依然欲言又止:“关哥。”
关诚的手一点点把商羽手指从吉他弦上掰下来,然后握住。
两个人,十根手指,亲密地在一起摩挲。他们十指相扣,关诚说:“小羽,我不会因为一个歌名就‘误会’什么。”
商羽看着他。
他从前就知道,关诚长得非常、非常好看,他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时候,可能会有人将杂志当做时尚相关内容买来看。他这会儿倾身过来,很温柔、真诚地看着自己。商羽几乎要被这样的眼神刺痛了,他蓦然拉动手臂,将关诚扯到自己怀里。
甚至忽略掉自己怀里抱着的吉他。
他听关诚抱怨似的说,“小羽,你硌到我了。”
商羽已经开始不管不顾地吻关诚。
他在确定,关诚依然在自己怀抱中。他可以把手插在关诚发间,以一种完全不是“金丝雀”,而是只有“男朋友”可以做到的姿态,扣着关诚后脑,热切地吻他。
关诚很配合。他的手从商羽背上一点点滑过,被亲得狠了,喉间会有一点很轻微的、像是呜咽一样的声音。商羽的理智要被烧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要关诚。
就是现在。
他是关诚的男朋友,关诚不会拒绝和他做这种亲密的事情。
不,应该说,关诚很喜欢和他做这种事。
吉他的带子从商羽肩膀上滑下去,这时候,商羽已经在解关诚衬衣的扣子。
等吧所有扣子都解开,他似乎听到一点急促的声音,叫他名字。
商羽这才把人放开一点,问:“关哥?”
关诚喘息了声,看着眼前青年俊朗的面孔。
欲望上头,商羽的瞳仁颜色像是比平常时候要深一些,更添一份性感。往下看,他的身体在诚实地做出反应,告诉关诚,他有多么渴望接下来的事情。
关诚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说:“别在这里。”
商羽立刻说:“今天把客房也收拾过了。”
哪怕红酒把床单、床垫都弄得乱七八糟,也不用担心晚上没地方睡。
关诚笑了声,把商羽身上挂着的吉他取下来、放在一边。
这期间,商羽的视线一直追随他。
关诚又问:“这瓶酒可以吗?”
商羽眨了眨眼睛,似乎困惑。
关诚说:“刚才不是尝过?”
商羽心跳漏了一拍。
他起先还不太肯定,但此刻,他脑海里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关诚在勾引他。
“可以,”商羽说,“我不知道它原本是什么味道,但是,我尝到了更好的味道。”
关诚笑着摇了摇头,商羽看他这样从容、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浮起一点奇怪的委屈。
这点“委屈”,真正体现出来,是表现在:商羽前两天幻想过的、想要关诚为他做的事情,他自己先为关诚做过。
当时,关诚的手扣在他脑后。商羽嘴巴里还有红酒的味道,但梅洛酒的柔和醇香很快被冲去。他听见关诚原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到后面,一切平息了,他再去吻关诚,真正开始自己的事,觉得这一晚,关诚比以往都要绵软很多,兴许因为沾染了梅洛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