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攻得分(30)
“谢谢。”梁禧真诚道谢,不仅仅是为了点心,更是因为鲁宏骏换了个更好聊的话题。
“没事。”鲁宏骏一咧嘴,笑得满口白牙,“对了,你是哪里的人?你的口音听不太出来。”他的普通话不太好,梁禧听他说话必须要看着他的口型,才能听明白。
“泊平,我是本地人。”
“哦……”鲁宏骏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那你是泊平市队里的?”泊平是直辖市,市队就相当于人家的省队了。
“不是。”梁禧摇了摇头,“我是从俱乐部报名过来的。”
话一出口,鲁宏骏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他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那挺好的,听说你们这里的俱乐部训练条件都比我们省里的强……希望你也能配得上这里的训练条件。”他斩钉截铁说完,背过身去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梁禧被晾在原地,显得有点尴尬。
鲁宏骏是个不会掩饰表情的人,他的意思梁禧明白,他是从别的省里千挑万选上来的选手,而梁禧这个情况听上去则像是个家里有钱的少爷出来玩票,甚至连比赛资格都可能是倚仗参赛场次多积攒上来。
这种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国家队选拔是按照国内剑协统计的选手积分,取前三十五名获得参赛资格。
积分来自于各个等级的比赛,等级越高,名次越好,积分排名就越靠前。
这些比赛种类繁多,有很多都是需要自费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家庭条件不好的选手,可能会因为资金问题选择放弃,而有钱的自然可以每一场都参加,各项积分加起来,综合排名靠前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没办法,击剑在国内的普及度实在是不够,相对于其它的足球篮球,它的开销也更依赖于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参与这项运动对于有些穷人来说都成了奢侈,更别提想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正当梁禧思考该怎么缓解这种尴尬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他如释重负跑去开门,却没料到刚好对上陆鸣川的脸。
刚想扬起的笑意在嘴角僵住,他下意识喊了句“哥”,又压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都被安排在对门了,过来打声招呼。”
陆鸣川的语气听上去已经忘了上次发生的事,平静如常。
他看上去还没进过自己的房间,穿着一件潮牌牛仔外套,脚底下踩着擦拭程亮的球鞋,手里拉着行李箱,刚好和从里面探头的鲁宏骏打了照面。
梁禧想起鲁宏骏刚才说的话,心想着自己和陆鸣川认识,这顶“玩票少爷”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当即有点无奈。
“这边酒店标准间这么小?”陆鸣川对梁禧心里的想法毫不知情,他皱起眉头向里面看了一眼,随后道,“我去问问能不能在上面开个套房,你要不跟工作人员商量一下,跟我上来住?”
第二十五章
梁禧怀疑陆鸣川有时候是不是上天派下来,专门给他人生增加难度的……简称,添堵。
他是断然不会答应陆鸣川的邀请,既然决意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梁禧不打算再让自己有机会和陆鸣川有亲密接触。
他了解自己,那人的举手投足对他来说,都如同灯火对飞蛾的蛊惑,最好的方式只有疏远。
即便他对陆鸣川的邀请拒绝得干脆,一转头还是对上鲁宏骏复杂的眼神。
梁禧早就看出来,鲁宏骏看不上从俱乐部里出来的选手。未经残酷的竞争,这种人在鲁宏骏眼里都是“温室的花朵”,根本经不起竞技场的考验。
“早就听说陆鸣川事儿多,没想到连个酒店房间也挑,他这样以后出去打比赛,还不得跟组委会起冲突。”鲁宏骏语气里的不屑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房间再次恢复了尴尬的氛围,甚至比刚才更甚。
“我之前和他打过,一剑之差输掉。”鲁宏骏往身后的床上一靠,砸吧着嘴巴,像是在回想,“其实,近几年他的进步不算明显,要不是从小就是国家级的教练在带他,像他这种一点苦都吃不了的大少爷,根本不可能打到这种程度。”他盯着梁禧,嘴角勾起挑衅的笑。
梁禧听得一愣一愣,心想鲁宏骏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指桑骂槐吗?
“那你也没打赢他不是?”没忍住,他怼了回去。
鲁宏骏整个人从床头弹起来,他拧着眉毛瞪梁禧:“是不是我说戳到你们的痛脚了?这本来就是事实啊,如果你们没有生在泊平,享受最好的资源,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成就?如果我们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他根本不可能赢了我,况且,一剑之差,我这次选拔赛就能赢回来!”
虽然知道一剑之差输给陆鸣川的肯定不是什么软柿子,但都是年轻气盛的男生,梁禧也不愿意容忍他的挑衅,不甘示弱回敬道:“行啊,有本事你就打赢再说,别到时候连我都赢不了,平白给人家看笑话!”
其实鲁宏骏也没完全说错,陆鸣川花钱是有点不知道节俭,不过,陆家也有钱给他造。梁禧私以为,只要他没有碍着别人,那就顶多是观念不同,鲁宏骏带着批判的口气让梁禧听着莫名恼火。
说到底还是听不得别人说陆鸣川的不好,更何况,鲁宏骏话里话外都是把他和陆鸣川放在一起骂。
这下倒好,梁禧不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放弃了本来打算邀请鲁宏骏一起吃午餐的想法,一个人下楼。
烦。
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种焦虑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当晚下发比赛分组,梁禧将薄薄一张纸捏在手里,紧张到手心冒汗,一眼扫过去,倒是先看见了陆鸣川的名字。
一组,跟他同组剩下四个人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对于陆鸣川来说,威胁应该不大。
紧接着,梁禧在最后的第七组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长舒一口气,心想着至少不用在小组赛就面对陆鸣川。
就在此时,鲁宏骏忽然在身后拍他:“真是让你说中了,明天的小组赛,我也在第七组,都不用等到淘汰赛,就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梁禧疑惑了一瞬,这才看见第七组的名单里确实明晃晃挂着鲁宏骏的名字,他“哦”了一声,不想搭理身后这个毛头小子。
“怎么了?你不会这就害怕了吧?”鲁宏骏不依不饶,对梁禧上午的话记恨在心,“知道你和陆鸣川玩得好,但是,说到底也只有一个姓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玩得好了?”梁禧打断他,烦躁地转头,“你现在,赶紧,从我床上下来!”再好的脾气,梁禧现在也很生气。
鲁宏骏正穿着外衣坐在他的床上,这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惯得一身毛病。”鲁宏骏翻了个白眼,还是在梁禧的目光下从他的床上移开。
梁禧作为一个弯的,外加慢热的性格,实在是受不了别的男生穿着外衣就随随便便上他的床。
尤其是他还不怎么喜欢鲁宏骏。
这小子,打得怎么样暂且不说,就是这个性格,跟梁禧已经是千万个不对付。
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若是上午答应了陆鸣川,总比跟着鲁宏骏在屋里吵架来得强。
到了晚上的时候,外面的雨似乎变大了,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这边的场馆靠近郊区,空气潮湿泛着凉意,提醒着梁禧,秋天已经到了。
半夜被一声惊雷唤醒,梁禧喘着气,摸了摸脖子后面的冷汗。
或许是换了个地方,身侧还有人,他睡得迷迷糊糊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有一条黑色的大狗,一直追着梁禧跑,跑得他筋疲力尽,那条狗就扑了上来,叼住他的脚腕不停撕扯,生疼。
醒来之后,梁禧才后知后觉,受过伤的脚踝隐隐透着不适。
每逢潮湿的季节都是如此,不算很疼,只是骨子里透着一股酥麻和涨痒。
如果能被其他事情分开注意力还好,但现在正百无聊赖躺在床上,梁禧忍不住觉得这痒意放大了千百倍,而隔壁的鲁宏骏呼噜如雷,与窗外的雷声相互交映,着实是让人很难再次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