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公转(39)
夏行星自然听得出来对方的不快,莫名其妙。
是介意自己和他的发展对象接触吗?
可他特意将门大大方方地开着了啊。
气氛微妙,霍经时一双乌沉黑目定定盯在夏行星脸上。
蒋嫣以为是霍经时不喜欢客人踏入他的私人领地,不欲夏行星难作,主动解释:“是我被蚊子咬了,让行星来陪我找驱蚊灯。”
霍经时一听,脸色绷得更不好看了。
行星?
夏行星忽然说:“霍先生,你陪蒋小姐挑吧,我下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完便将两人留在身后,径自下了楼。
霍经时问蒋嫣:“你们说了什么?”
蒋嫣凝他几秒,嫣然一笑:“不告诉你。”
“……”
夏行星把烤得外酥里嫩的牛排剪好放到盘子里后,刚要端到长桌那头,就听到一道高昂激动的声音从大门外飞进来:“经时哥!你回来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来看我!”
那声音欢快得像一只扑腾的小鸟,在夜里惊起几只蝉雀。
看到来人,夏行星微微一怔,垂下眼睑。
他不知道霍经时今晚还邀请了这位客人。
好几个年轻人,为首的那位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生,一身昂贵的装扮和众星捧月的位置都显示出显赫的家境和背景。
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得引人注目的男生,都是大学生的模样。
杨斯不介意霍经时的冷淡,一直围着他打转,直到看到正在给众人切水果倒饮料的夏行星。
杨斯皱起眉惊声呼叫:“你为什么在这?!”
陡然提高的声音又尖又大,毫不掩饰的不满和排斥,仿佛碰见了什么不想见的脏东西。
杨斯比夏行星大那么两三岁,他从小就讨厌夏行星,非常、极其讨厌。
讨厌他在那帮小孩儿里高人一等的派头,讨厌夏家对他有求必应的宠爱,最讨厌他能有经时哥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伴,教他算数、画画和钢琴。
他们正式结仇于在一场晚宴上。
十年前的杨斯身高不足以够到食物桌,路过的霍经时随手为他拿了一小块蛋糕,被占有欲极强的夏行星看到,此后处处针对杨斯,让其他的同龄人孤立、捉弄杨斯。
孩童的恶是天真的恶,纯粹的恶,令人生寒的恶,在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里就更是如此。
这种恶被权势、钱财和溺宠滋养,在温床里繁殖生根。
很长一段时间里,杨斯几乎被夏行星捉弄到自闭,不敢出门。
爆发是在一次打架中,或者说是单方殴打。
六岁的夏行星故意惹怒当时已相当沉默寡言的杨斯,拿石头砸破对方的额角,幸好只是皮擦伤,没有破相。
被霍经时押着去医院给杨斯道歉的时候,夏行星哭得比杨斯这个病人还大声。
最后还是霍经时收拾烂摊子,亲自给杨家父母道了歉。
出了医院,一脸怒意的霍经时在前面走得很快,夏行星眼泪汪汪地跟在他身后伸手去牵他的衣角。
“哥哥,你别生气…嗝…别生气……”
霍经时“啪”地一声拍掉他白嫩嫩的手,不轻不重地推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把,凶道:“你闹够了没有?”
“你才多大,下手就这么狠?”
他被一个小孩的心狠和毒辣震惊。
夏行星哭得天地失色,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霍经时的腿。
霍经时掰开他的双臂,面色阴沉,横眉冷怒:”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伤到别人的脑子或眼睛,该怎么办?”
“我没空整天帮你收拾烂摊子,为什么不道歉?”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夏行星哭得梗住了喉咙,对方所有的质问通通不回答,翻来覆去只有重重复复的那一句:“你、喂……呃、喂他吃蛋糕……”
霍经时青筋突爆,实在不明白他的脑回路,气极反笑,冷道:“就为了一块蛋糕?”
不是为了一块蛋糕。
是为了你。
倔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眼角生红,也不哭了,怯怯地说:“可是你从来不会喂我吃蛋糕啊……”
夏行星被杨斯尖锐的质问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剪刀“咣当”掉落到地面上。
在场之人大都知晓几分他们之间的旧年恩怨,一时之间,喝酒的聊天的都静了下来,将目光聚在两个当事人之间。
夏行星顿觉如芒在脊,愣了一瞬,抿着嘴角弯下腰去捡,一双节骨修长的大手先他一步将剪刀捡起。
霍经时蹙起眉心,揽着他的肩,紧紧扶着他的手臂,托起他沾了点酱料的手指打量了几秒,拿过纸巾彷若无人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有些责备地问道:“没划到吧?”
责备却不是真的责备,底下藏着的关切与宠溺聋子都不能听不出来。
夏行星摇摇头,收回手,平视着对面一群年轻人不说话。
杨司气急败坏,不可思议地大声嚷嚷道:“经时哥,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回来了?知道你回国他又来缠着你了是不是?阴魂不散!当年就是因为他你才……”
“杨斯,”霍经时眸色沉冷,声音冷淡中透着沉怒,“注意你的言辞,行星现在住这里,也是这里的主人。”
“你要是再口不择言,就给我马上回去!”
作者有话说:
一个人即便是改邪归正了,也要敢于直面自己曾经的阴暗和错误,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和新生。嘻嘻
第45章 功课与修行
杨斯一张脸涨得通红,还想蹦起来说些什么就被他哥何禹一把掀住后衣领拉过去嘀咕了几句。
杨斯听到夏行星已经不记得前尘往事,“呸”了一声,失忆了不起啊?
看向夏行星那愤恨的眼神仍是像随时能迸射出一把穿骨的利箭。
何禹有心缓和气氛,将他那小祖宗表弟拉过来,跟夏行星道:“来吧,重新认识一下,多少年了都,小屁孩打的那一架要不要记那么久?”
夏行星的脊背不再挺直,姿态放得很低,声音温温缓缓,语气里充满诚恳真挚:“抱歉杨少,听说以前我们之间有些过节,小时候不懂事,如果当年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还请见谅。”
他主动向对方走近一步,微微弯着腰,还是低眉顺耳的恭谦姿态:“或者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我提,我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补偿。”
杨斯讥讽一笑,被何禹按着不能动作,狠狠看了夏行星一眼,没再理他。
霍经时的心却像是被蚂蚁啃咬般烦躁起来。
理性上,他承认夏行星有错在先,当年杨斯确实伤得有些严重,额角补了两次针,夏行星也的确欠对方一个诚心的道歉。
但感性上,事隔多年之后,夏行星再在众人面前这般低声下气,还是让他隐隐不忍。
但夏行星本人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做错事本来就该认错道歉,立正挨打。
曾经的劣迹斑斑无法抹去,但他想要一个清白的、干净的未来。
杨斯确实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夏行星,可霍经时寸步不离,并且与夏行星看起来亲密得谁也插不进去。
这让他感到惊惑又气愤。
桌布下的拳头渐渐篡紧。
白叔从屋里走出来,对霍经时说:“先生,于助说您的手机没人接,打到家里的电话来了,还说在邮箱上传了一些紧急的文件,请你务必先过目一下。”
霍经时看了眼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刚才他忙着四处找夏行星的时候,没注意听。
他想走又怕杨斯那几个人找夏行星麻烦,索性对白叔道:“你去回她让她打到我手机,或者我晚点回她。”
白叔:“这……”
听于助理那十万火急的声音他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夏行星忽然接过霍经时手上的小刷子,道:“霍先生,工作要紧,您还是先去处理吧,这边我应付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