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位信息素(7)
打光墙通风墙同时停止运行,五重屏障一扇一扇滑动打开,宛如晚宴前的华丽帷幕。
白淳此刻还维持着五指张开的样子,在看见他的那一秒扬起了笑。
清润明朗,浅到让人想渴求更多。
他们相隔十米,如镜面般掌心相对,连五指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闻曜风怔怔看向对面,突然想放下之前两年对这个人累积的所有抗拒。
白淳应该是很好的人。
他不想讨厌他了。
系统音叮的一声响起。
“恭喜‘猛A无敌队’以8分21秒的成绩首先突破第一关!”
“恭喜‘猛A无敌队’达成成就——【心意相通】!”
“恭喜‘猛A无敌队’获得积分二十点!”
闻曜风强咳一声,被队名耻到完全不想看镜头。
白淳远远地招了招手,笑得睫毛弯弯。
“走啦。”
白淳平时很少笑,所以一笑起来就格外犯规。
“你好聪明,”他悠悠叹口气,自嘲道:“我绕了几圈才发现你在等我。”
闻曜风原本挺嘚瑟,没留神多看眼队友,回过神匆匆别开视线,脸上有点臊。
他们对刚才的信息素碰触避而不谈。
屏障解除的同时,另一堵门应声打开,显然是通往下一个游戏点的通道。
“所以按照这四行诗,下一个关卡就应该和‘犬昂起头遥望’有关系。”闻曜风在昏暗通道里插着兜往前走,这会儿心情很好:“我很喜欢狗。”
忠诚,敏锐,而且外形也流畅帅气。
他自己性格跟捷克狼犬很像,无所畏惧悍勇好战,留有一半雪狼的血性。
“也许是谜语。”白淳走在靠后的位置,忽然抬手一探,接着抓住:“这是什么?”
头顶有两个暗铜色的手环,在这样的昏暗光线里很不好看见。
闻曜风比他更高一些,闻声踮脚一够,把铜环拉开。
有什么既长又宽的死物滚动着直接掉下来。
“躲!”
白淳往后一闪,闻曜风单手把那两根长杆捞进怀里,顺势用右臂挡住队友。
“靠,这么长?!”
手感又硬又粗糙,底端都滑到地面了顶端还卡在他脖子旁边,得有一米八上下。
白淳这会儿咽喉还被他胳膊卡着,手指探过去跟着摸这是什么。
闻曜风一手把队友跟标本似的钉在墙上,语气迟疑。
“这是……船桨?”
第6章 月桂
还真是船桨。
摸着像枫木做的,既不会轻到一折就断,也不会重到抡不起来。
“难不成要划船?”闻曜风又掂了掂,觉得不太可能:“那节目组还得在棚子里弄游泳池……而且难度也太低了。”
白淳侧耳听了几秒,很自然地帮他把两根船桨抱好。
第一次进通道的时候,入口方还有明亮的光,这回路的尽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而且回环曲折,显然是从一个区进入另一个区,得走个四五分钟。
闻曜风又想起先前隔着万叶墙的微妙碰触,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用双手摸索触碰墙面的暗纹符号,以确认没有遗漏其他隐藏道具。
“说起来,”他随意找了个话题:“你现在状态,比之前几个月好很多。”
白淳抱着桨走在身后,淡笑一声:“毕竟在录节目。”
自从十年前《第三十一条隐私权保护法案》修订后,人们的生理属性再也不必公之于众。
歧视不仅针对着OMEGA,同样也在伤害BETA和ALPHA。
BETA会被嘲笑是毫无功能的废物,是不阴不阳的鸡肋。
ALPHA要背负‘必须强壮’‘必须照顾BETA/OMEGA’‘必须承担更多责任’等一系列枷锁,生活不算轻松。
校园暴力,公司压迫,欺凌现象屡禁不止。
终于司法院定下最后一稿,昭告全国今日起隐私权全面加强,不分男女老幼。
胎儿属性鉴别先前早已归于违法行为,高中大学的ABO公开登记网站也逐步废除。
公开与否完全取决于个人,所有信息依旧会被收录于医院、警察等社会系统,但也被更精密的算法严格保密。
栗原分化太早,那时候还因为抑制剂过敏反应差点窒息,后来换成进口牌子以后活的照样很自在,十八岁出道时大大咧咧公开了自己的OMEGA身份。
他的姐姐粉妈妈粉多到人山人海,压根没几个人排斥。
“我家栗子果然是小奶O!!这么坦诚好可爱啊我疯狂流泪!!”
“让姐姐一介霸A来保护你!”
“前排求一个同款信息素香水!ECHO不是刚和那家红血牌子签约了吗,我的钱包已经饥渴难耐了!!!”
容子涉十岁时就检测过血液,闻曜风同样如此。
他们不会刻意问白淳的属性,但至少在刚出道的那两年里,都下意识地把他当成最铁的哥们,完全没多想过。
从前白淳坚毅冷静,明睿洞察,犹如毫无弱点的冰山。
出事以后,他肉眼可见的不断颓废,锋利感也被削弱太多。
当时闻曜风看在眼里,却已经厌倦靠近他。
再往前走,路变得愈来愈狭窄。
光线被吞噬的更多,刚才还能看清船桨的轮廓,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远处突然传来女生的惊叫声:“啊啊啊痛——!!”
闻曜风心想节目组不会让他们进鬼屋吧,再一抬脚差点踩了个空。
这地形不对劲。
白淳扶着墙沿缓缓往下蹲。
“我们好像到门口了。”
果然伸手一触,前方的路极其狭窄,附近都是空的。
话音未落,独木桥亮了起来,散出月光般的银辉。
广披针形的树叶舒展相生,浅金色的花蕊随之吐露。
一丛一簇,蜿蜒着布满整座长桥。
视野逐渐映亮的同时,桥下的沙丘犹如河床般展开。
白淳在这一秒想起了月桂树的传说。
太阳神由于嘲笑丘比特被他的金箭射中,为之爱意横生。
可他心仪的另一方却中了铅箭,从此厌恶爱情。
阿波罗一望见达芙妮,就立刻向她飞奔过去,不断倾诉自己的爱慕。
后者恐惧逃窜,越过山川田野,最后体力不支地向父亲求助。
“请帮助我,父亲!大地啊,裂开了吞我进去吧!”
话音未落,她化身月桂,金发延展犹如树叶,臂弯凝固成为树枝,最终遮蔽于灌木丛林之中。
阿波罗仍旧爱她,只能拥抱着树干,聆听月桂叶的沙沙响声。
“你将成为我的树。”
他闭上眼低喃。
“你将终年长青,成为胜利者的荣冠。”
白淳走神了一会儿,忽然发觉闻曜风那边没声音了。
“曜风?”
闻曜风在努力保持平静。
他根本没有注意白淳,视线放在桥梁与沙河之间的落差上。
大概一米左右。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悬空高度,就好像多看几次这桥就能矮点。
好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好还是独木桥,跟小时候他走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沙丘单纯起减震作用,本身没有危险。
腕表已经有文字说明提示,掉下去也不会被卷走,节目组导演亲身打滚测试过安全性。
“也许这下面就是珀涅俄斯河。”白淳分出一根船桨递出去,有意调节气氛:“还挺诗意的,用船桨来当平衡木。”
闻曜风扬了个笑,心里默念桥不高摔下去也没事,血液却逆着方向往回涌,手心已经开始发凉。
记忆里的褪色画面一闪而过,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学校操场站满了人,气球横幅鲜艳招摇。
其他小孩牵紧爸爸妈妈的双手,大笑着从独木桥上快跑而过,尽情享受游戏的简单快乐。
他站在独木桥的起点,老师表情困惑,说话时有些不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