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21)

　　难受吗，那必定是有的，宋心霁何曾被人这样驱赶过。
　　宋心霁总是能轻易得到许多爱，就算是献上去的真心，被他捏在掌心里，也不会得到珍惜。
　　张念不正是例子吗？
　　他的亲弟弟，高考失败，最后还得上了焦虑症，至今情绪激烈时，还会过度呼吸。
　　作为哥哥，心痛吗，当然是心痛的，面对着宋心霁这个罪魁祸首时，却总有不合时宜的心软。
　　这份心软，叫梁晋禹厌恶透了自己。
　　与张念分开的时候，张念还很小，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疼爱自己的父亲不要自己。
　　只有年长几岁的梁晋禹知道，父亲不是不要弟弟了，是因为爱他，所以才不想让他吃苦。
　　母亲早在跟父亲离婚之前，便与张先生在一起。
　　弟弟过去，不会吃苦，最起码生活物质上，都不会有所不同。
　　濒临破产的那几年，是最辛苦的时候，父亲因此性格变得有些极端，易怒，容易动手，其实梁晋禹都是能理解的。
　　他和张念聚少离多，几乎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直到张念说，他也考上了他的高中。
　　不过那时梁晋禹已经上了大学，但为了弟弟，他还是时常找理由回去。
　　第一次见宋心霁，是在车里的时候。
　　张念搂着一个年轻男孩的肩膀，那时张念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他总是用过份热烈的目光去追寻着身旁男孩的脸。
　　那男生也长得好看，五官精致，因为年纪小，过份秀气。
　　宋心霁从来都不是梁晋禹的类型，即便上了大学后，梁晋禹并没有交往过谁。
　　但他理想中的恋人，是模样英俊，性格稳重，生活作风相似，默契的人。
　　不该是小孩，也会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张念带着宋心霁来到自己哥哥车前，还舍不得离开。
　　宋心霁嘴里含着根棒棒糖，揣着衣服兜，耷拉着眼睛。
　　车窗的缝隙里，风送进了两个男生的声音。
　　张念在絮絮叨叨，说着明天春游的事。
　　宋心霁好像真的不耐烦了，把嘴里的棒棒糖抽出来，作势要塞到张念的嘴里，让他住嘴。
　　棒棒糖是粉红色的，裹着少年人舔过的痕迹。
　　梁晋禹降下了一点车窗，喊了声张念的名字。
　　张念听到后：“别闹了，我哥哥在后面。”
　　宋心霁的目光落在了车窗上。
　　他该是看不见梁晋禹的，但梁晋禹却能看见他。
　　梁晋禹看着宋心霁把棒棒糖抵在了自己的唇边，乖乖地隔着窗子，打了声招呼。
　　“哥哥好。”
　　声音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棒棒糖上，吮下来的甜意。
　　不知为了什么，梁晋禹再没敢去接过张念。
　　可他还是会参加母校的活动，甚至担任了辩论赛上的评委。
　　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宋心霁，自信满满，在台上眼睛会发光，与人辩论时，条理清晰，丝毫不落下风。
　　很显然，这样的人，不止是梁晋禹能看见。
　　再次与张念见面时，他的弟弟便满脸通红地跟他说，自己恋爱了。
　　张念没有说是谁，但梁晋禹却能发觉到。
　　张念里那个人的照片。
　　趴在床上捧着游戏机，腰部的衣服被掀起一小截，回头冲着镜头笑。
　　梁晋禹认识的，叫宋心霁，曾经毫无缘由地，出现在他梦里过。


第52章 《恶人》52
　　知道宋心霁与张念成为恋人以后，梁晋禹便感觉到心里被忽视的情绪，加倍地放大，涌了上来。
　　这是弟弟喜欢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那隐秘的感情时，这个标签先于一步贴在了宋心霁身上。
　　自那以后，梁晋禹便专心学业上，和几个好友一同选择了创立工作室，繁忙的工作，沉重的课业交织进行，他生活里几乎没有可以去想其他事的空闲。
　　之后便听到张念被甩了，用张蓉的话来说，张念是完完全全被玩弄了。
　　张念没有否认，甚至灰心极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没有笑过。
　　在张蓉又一次在聚会上，怒骂宋心霁时，梁晋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说，女孩子不要经常在别人背后说是非。
　　又对张念道：“他毕竟是你喜欢过的人。”
　　张念愣了愣，最后同张蓉说：“你以后都别再提了。”
　　宋心霁这个名字，这才淡出了梁晋禹的生活里。
　　但这不影响宋心霁继续出现在他梦里，再又一次梦到对方时，梁晋禹很冷静地想，也许他应该寻找些渠道发泄一把。他是成年人了，想做这些事，并没有什么。
　　只是生活总有意外。
　　他又一次见到了宋心霁，而这次，宋心霁以他父亲女友儿子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面对宋心霁的勾引，梁晋禹并不感到有多高兴。
　　他问宋心霁，还记不记得张念？
　　宋心霁的反应远比梁晋禹所想的恶劣。
　　他竟然以张念为由，想要同他亲热。
　　梁晋禹不认为自己有这样大的魅力，让宋心霁初次见面就以身相许。
　　这样奇怪的态度，要么宋心霁本身就是轻浮的人，要么便是另有目的。
　　在他出言讽刺对方是个婊子后，宋心霁竟然忍下了这口气，梁晋禹便明白。
　　确实是别有目的。
　　他不应该同宋心霁纠缠，不管是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张念，还是因为两人目前即将成为兄弟。
　　梁晋禹对宋心霁有欲望。
　　何况，宋心霁也没想和他玩纯的。
　　宋心霁喜欢跟他做，热衷于性事，坦荡地展现需求。
　　然而越接触，梁晋禹便越感到心惊。
　　宋心霁不吝于直白地表现自己，一些恶劣的坏毛病，也从未想过隐藏。
　　在捕捉到他的喜欢后，更是胜利者一般，欣赏着他的失败。
　　好似一个人对他心动，便是一场臣服。
　　将他拿下后，他便如同宋心霁玩弄过的那些男人一样，随手便被遗忘在角落里。
　　或许遇到的下一个人，宋心霁同样会对那个人炫耀自己的胜利品，光辉战绩。
　　谁也不愿意变成一件胜利品。
　　分明早有前车之鉴，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是足够愚蠢。
　　明知道前面是深渊巨坑，还步步踏入，蠢到不可思议。
　　陈琅同他说，宋心霁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勾引他，以达到拆开双方家长恋情时，梁晋禹没有很意外。
　　陈琅还说，宋心霁拍了视频，说到这件事时，陈琅的语气变得有点激动。
　　陈琅：“这也太下作了，你赶紧删了视频，离他远一点。”
　　陈琅：“现在就知道不经过你的同意拍这种视频，以后还会做什么？”
　　陈琅：“要是他公布出去，你人生不都毁了吗？”
　　陈琅：“叶游还说他是孩子脾气，哪个孩子会干出这种可怕的事？”
　　陈琅：“梁晋禹，你清醒一点。”
　　陈琅：“别再糊涂下去了！”


第53章 《恶人》53
　　宋心霁从医院出来以后，走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目标在何处，也不清楚该停在哪。
　　梁晋禹都说了那样的话，他再厚颜无耻，也没法继续在人面前待着。
　　从小到大，宋心霁干得坏事不少。
　　被人发现的，没被人发现的。
　　原谅他的，不原谅他的。
　　全都有，可是宋心霁从未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因为不原谅他的那些，早就被他遗忘了。
　　他身边剩下的，都是愿意原谅他的人。
　　宋心霁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遇见一个不愿意原谅他，又没办法遗忘的人该怎么办？
　　宋心霁在一家公园安静地待了一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游就打了电话给他。
　　他告知叶游自己所在的地址后，便等人过来。
　　叶游来得很快，上来就把他抱住，满是歉意道：“都怪我。”
　　叶游：“陈琅那个王八蛋，老子再搭理他就不姓叶了。”
　　叶游：“怎么样？梁晋禹没对你做什么吧？”
　　宋心霁心想，梁晋禹还能对他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