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74)
“有那么夸张?”
“我拿块镜子给你看看?”
“噗……”商岳失笑地往谢徐谦背上拍了一把,无奈骂了句,“恶人先告状。”
谢徐谦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过分了,但说出口的话已不能收回,更没道理现在反口给自己找麻烦。他反省了几秒,决定改过自新,“宝贝,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你说。”
“你觉得我当你经纪人怎么样?”
商岳不禁一愣,退出怀抱皱眉看着着谢徐谦,“什么意思?”
谢徐谦按了按商岳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然后坦诚说道,“宝贝,虽然我没说,但你应该也能猜到,这部戏拍完我就不会再演了。”
“……”商岳一早就猜到,却没想过会忽然听谢徐谦亲口宣布。
“这行我想做的都做了,想得到想不到的也都得到了,我没兴趣拿终身成就奖,更不想有一天要在大银幕上数自己脸上的皱纹。当然我也不是那么怕老,谁都会老,这是无法避免的,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老在镜头前,那会毁了一些人的美好相像。刚好,我作为艺人的成就都是这些人给的,我有责任去维护和报答。”
“……”商岳从不知道谢徐谦对艺人这份工作是如此多情的态度,真是天生的情种,听得人钦佩又汗颜。
谢徐谦说得亦有些感慨,缓了缓情绪继续,“等我不演戏了,肯定是到哪儿都要跟着你的,既然都要跟,不如给个名分?虽然我没当过经纪人,但也不至于做得太差,要不要考虑试试?不发我人工也行!”
话说着说着就没了正经,商岳还没钦佩感动完,就又开始哭笑不得。
“喂,好像你才是我老板吧!”
“老板哪能跟老公比?最后还不是都要听你的。”
商岳语塞无话,笑了好一会儿才拖回理智重新考虑。谢徐谦这个提议百利而无一害,根本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可不知怎么,商岳就是觉得古怪,说不出哪里古怪,只隐隐约约、又切切实实的有这种感觉。
“阿谦。”商岳认真看着谢徐谦,企图从他脸上找到能证明这种古怪感觉的线索,又害怕会有线索。他斟酌着,左右犹豫了半晌才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谢徐谦迅速权衡利弊,然后毫不犹豫说了谎话,“刚刚。”
二月,新一届金像奖提名名单出炉。
《世间路》获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男主角等多项提名。
谢徐谦先一步收到担任颁奖嘉宾的邀请,他欣然应约,但未免给商岳造成压力就没有提起。曾几何时,谢徐谦就是在这个颁奖礼的舞台上,当着全世界同屏幕前的商岳表白情意,如能在同一个舞台上,再由他把最佳男主角的奖杯颁给他,就真是这世上最圆满、也最浪漫的事情了。谢徐谦都已想好把奖杯递过去时要对商岳说什么,很简单,就一句话——收工,结婚。
商岳对自己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只觉十二万分的意外,甚至惶恐。虽然提名并不能说明什么,可对他来讲已是莫大的肯定,他晕晕乎乎好似白日发梦,都不敢放下心来高兴,就怕一高兴梦就醒了。这副谨慎忐忑的样子在谢徐谦眼里自是万分可爱,可惜他们都还在片场,有戏要做,既无暇庆祝也不便安抚。
《异乡人》这戏百分之七十都在苦痛拉扯,即便是能和爱人朝夕相对互作排解,也还是拍得心累神伤。常常到片场化好妆就忍不住要对着镜子叹气,难得今天传来好消息,才稍稍得些轻快。不过也只是稍稍而已,一旦站去镜头前,又立刻就被拽进到沉重窒闷的漩涡中。
这几天在拍的,是温临为地下酒庄的利益和自身性命安危选择联姻,闵诚恨极温临如此决定,却不得不屈从于温临的柔情要挟。闵诚对温临的迷恋已趋于病,什么骨气尊严他都能弃之如敝履,唯独无法忍受把温临让给别人。他甚至想杀了温临,可又舍不得,就把矛头转向温临那位未婚妻。他知道这是要将温临置于火上,极有可能会毁了他的生意,甚至让他再无法在美国立足。但闵诚想好了,他可以带温临回家乡,他会拼了命去赚钱。只要温临还是他的,也只是他的,那就够了。闵诚计划妥当准备动手,却未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在温临的监视之中。
——
枪口对准咖啡厅内的女人时,闵诚已大致猜到温临会跟他发多大的脾气了。
不过无所谓,他什么都能忍受,也早就痛惯了。
闵诚此刻端着的,是一把斯普林菲尔德1903型狙击步枪,配给大兵的玩意儿,搞到手并不容易,但绝对值得。闵诚的枪法很好,是温临教的,却早已超过了温临——温临喝酒喝得太多,手都不稳了。
关于“爱不爱”的问题闵诚始终不明白也不敢明白,唯有一件事情他百分百笃定,那就是温临离不开他。闵诚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温临,他会比那些虔诚信奉耶稣的教徒更加忠心,只不过他需要收点儿小小的报酬,那就是这个女人的命。
未婚妻?
去你妈的!
闵诚准备扣下扳机,却从瞄准器里看见温临来了,他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他的未婚妻就开怀不已的把手伸给他,起身与他离去了。闵诚原本还有时间和机会扣下扳机,可在他看到温临出现的一瞬间,就已被扰乱心神,即便开枪也无法命中目标,反而会引起混乱和戒备,抑或暴露他自己。所以,他只能浑身僵硬的维持着狙击姿态,眼睁睁看着温临带着未婚妻上车离开。
温临!温临!
他在心底大喊,声嘶力竭,凄凉痴狂。他清楚感到疼痛,从心脏处四散蔓延,彻骨生寒。无处宣泄的血液变作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脸庞落在冷硬的枪上,他痛呼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敲门声。
有人在门外说话,“阿诚,开门。”
是温临。
闵诚愣了愣,缓慢的转过头看向门口。他立刻意识到,温临不是碰巧出现的,他是来救他的未婚妻,也是来教捉拿凶手的。
杀了我吧。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哭喊。
闵诚面无表情放下枪,起身去开门,却只来得及看温临一眼就被几个保镖推搡进房间按在地上。拳脚凶猛的落下,闵诚出于本能护住头脸,然后从两臂间看见温临的皮鞋和裤脚。
他从他面前走过,落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
“你可以还手试试。”
温临点了支烟,冷声警告。
闵诚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声音,听话的挨打。很痛,但都可以忍耐,直到有人踢到他额角,强烈的晕眩令他眼前发白,一切就此静止。
恍惚听到脚步匆忙,无关人都退出房间,恍惚还有一声闷响,应该有人是被拖出去的。
闵诚蜷缩在地上,渐渐感受到鲜血从额头流下来,他长喘了几口气,咽下涌上喉间的腥甜滋味。
这时,温临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从额头流下的鲜血浸进左眼,闵诚只能勉强睁着右眼看他,然后听见他问。
“知道错了吗?”
“……”
遍布全身的痛楚令闵诚呼吸急促,可这所有的痛加在一起,都抵不上温临问这一句。
“说你知道错了,再没有第二次,说,我就饶了你。”
闵诚摇头,因下巴还被温临钳制着,就只有微乎其微的幅度,但温临看见了。
“阿诚。”他唤他,以一种无奈又柔情的语气,像是欢好时的调情。
闵诚笑起来,哑声问,“临哥,这是……要赶我走了?”
温临不语,却拖着闵诚站起来然后把他抱进怀里,他贴在他耳边说道,“那太便宜你了,你就算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闵诚浑身一震,愣怔了几秒便禁不住哭了,他艰难的抬起手攀上温临后背,像是抓住丢来深渊崖底的救命绳索一般,发着抖收紧双臂。
“听话,阿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