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情书(69)
两个人就这件事讨论起来。
“你怎么能肯定呢?同性恋有什么特征吗?”
“他们穿衣打扮就很讲究,我很难描述,反正有一股gay的感觉。”
“我觉得不像,他们也没有很亲密啊,就是很平常地站在一起走在一起。”
“气场不一样,两个在谈恋爱的人就算不说不做,恋爱的氛围也会从他们的眼神和指尖流露出来。”
“你是疑邻盗斧吧?”
“那要不要打赌?”
“不要。不打赌。怎么打赌,难道你要跑上去问他们?我对同性恋也不感兴趣。”
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脑袋枕着手臂,头挨着头说悄悄话。
沈檬凝视着他,若有所思地说:“不感兴趣吗?”
陆思航脸红地回答:“不感兴趣啊。你那么好奇干什么?你很感兴趣吗?”
沈檬此地无银地说:“还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所以挺新奇嘛。”
陆思航说:“又不是珍稀动物。”
陆思航想起件事,刚才聊到陆庸时他就想起来了,他说:“等下你陪我去请个假行不行?我想回家一趟找个东西。”
沈檬说:“好。”
办公室。
老师询问他具体是回家拿什么,陆思航答不清楚:“拿一封信。”
老师问:“什么信?”
陆思航说:“下午要来我们学校演讲的陆先生,我家里好像有一封寄给他的信,十多年前的了,我想回去找找。”
老师:“……”
不相信,不批准。
陆思航跟沈檬抱怨:“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记得那封信。当时我还小,从我家的信箱里翻出来就拿去玩了,都被我拆开了,请帖很漂亮,我当时不识字,还以为是贺卡,就放进了我的盒子里面,后来长大以后翻看的时候才发现放了一张奇怪的卡片。我想,大概是邮递员投错投到我家来了。我记得好像上面写的年份和他们的年纪正好对得上。”
陆思航惆怅地说:“可惜了,不能回家去拿。我还觉得挺神奇的呢。”
沈檬说:“我们借个通行证,中午偷偷回你家拿吧。”
陆思航犹豫地说:“我家有点远啊,我怕来不及赶回来。”
沈檬说:“可是错过这一次,说不定就没有下一次了。走吧,我陪你去,就算迟到扣分处罚也有我陪你。”
于是两个人一起溜回陆思航家里,一路能奔跑,就不走路,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到了家。
父母都去上班了,家里没有人。
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找了半个多小时。
陆思航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张薄薄的请帖卡。
现在看来款式有点老土了,但是用的纸很好,字体还是烫金设计。
陆思航说:“就是这个。”
被邀请人名字写的是陆庸,邀请者的名字写的是沈问秋,落款是2002年。
沈檬啧啧两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沈问秋’应该就是那位陆先生身边陪着的男人,这个名字跟他的相貌就很相称。”
陆思航担心地说:“也不知道他当时没收到请帖,有没有去朋友的谢师宴。”
卡片里还夹着另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道歉卡”三个字,钢笔写的。
陆思航把道歉卡夹进请帖里,在随手拿了本放在家里上学期旧课本,把请帖夹进去。
然后拿著书,跟沈檬一起往学校赶去。
当然迟到了。
还被抓是住校生装通校生逃出去,连记两过。估计到时候要被老班骂死了。
才进学校大门,上课铃响了。
他们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去大礼堂听演讲了。
两个一起闯祸的男孩子硬着头皮偷偷摸摸地去大礼堂,班主任瞪了他们一眼,显然是要秋后算账。
演讲结束,众人鼓掌,然后散场,各回各教室。
-
陆庸正在整理讲桌上的演讲稿,按顺序放好。沈问秋去洗手间了。
这时,两个面容青涩的男孩子走过来,走在前面那个腼腆一些,后面的看着胆子更大,正在跟他说:“你怕什么啊?去啊。”
是找他有事吗?陆庸想,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凶,温和地问:“有什么事吗?小同学。”
陆思航紧张地满脸通红:“我、我以前跟你住在一条街上!”
陆庸:“?”
他掏出一本书递过去。
陆庸看一眼,这不是高中课本吗?但他还是借了过去,问:“这是给我的吗?”
陆思航结结巴巴说:“课本不是给你的,课本里面的东西是你的。”
课本一翻开,里面放着一张请帖。
尽管沈问秋不在他身边,但无需确认,他能确定这是什么。
陆庸停滞了好几秒,才把请帖拿出来,深深地看着。
陆思航问:“是你的吧?寄错了。对不起哦。”
陆庸说:“没关系。”
他看上去那么坚硬冷酷,却红了眼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请帖,打开,还看到里面的道歉卡。
他早就原谅了沈问秋,但隔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沈问秋当时就跟他道歉了。
他该早点去找沈问秋的。
陆庸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份迟到的青春。
陆庸又慌张地对两个小孩道谢:“谢谢,谢谢。”
他掏出钱包:“哦,得谢谢你……”
小男生赶紧拒绝,脸红红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不用给钱,也怪我当时乱拿没有发现记错了。叔叔你收到就行,我先回去上课啦。”
两个男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陆庸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像看见当年的他与沈问秋。
从洗手间回来的沈问秋与他们擦肩而过,自幻影中出来似的,真实地朝他走来。
沈问秋发现他的神色不太对劲,问:“怎么了?”
陆庸把请帖给他看:“刚才那个孩子给我的,说是寄错寄到他家了。”
沈问秋:“……”
陆庸看着沈问秋低着头,珍惜地摸摸请帖,嘀咕说:“都迟到十三年了。”
陆庸反驳:“不算晚。反正我一直在这。”
沈问秋没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吸吸鼻子,说:“虽然过了十三年,但这张卡还有效的。”
道歉卡是。
“我爱你”也是。
沈问秋眼底湿润,抬起头,对他笑。
他也笑了。
第58章 番外四(全文完)
入职公司的第七年。
在公司每年的例行体检时,沈问秋查出腹腔内有一颗5cmx5.4cm的肿瘤,检查结果出来的当天就被陆庸火急火燎地打包送去住院,连他看到一半的策划案都不许他带上。
他这些年大病小病其实一直没断过,都是无家可归那段时间作出来的病根,他有胃病、腰疼、肩颈毛病等等等等,还有缠绵不绝、没法根治的抑郁症,吞药片如家常便饭。
几年前他因为胃溃疡也进过一次医院,从那以后陆庸就不许他在应酬时喝酒,他也就不喝了。
烟早就戒了。
腰和肩膀有在定期做针灸和推拿,感觉缓解了许多。
他现在每餐吃到七分饱,多吃蔬菜和蛋白质,饭后散步,每周抽一天空做健身,还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健康呢,怎么就长了个肿瘤呢?真是奇怪了。
总不能是老天爷瞧他日子过得太舒服就看不过眼,非要折腾他一下吧?
他跟陆庸一起与医生讨论自己的病情,手术安排在三天之后,到时候摘除了肿瘤以后切片查看是恶性还是良性,再做后续治疗。
沈问秋自己挺淡定的,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他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倒是陆庸紧张得要死。
陆庸把所有活动都给推了。
就在医院陪他。
沈问秋没逞能说什么不用你陪,他生病,正是脆弱的时候,就想要陆庸陪他。
他记得自己无家可归的那几年,进过几次医院,都是民警同志来看他一眼,哪有人这样关心他。
有人关心自己是好事,他才不要装坚强,总对人说不需要帮忙不需要帮忙,次数多了,人家就以为你真的不需要关心了。他可不做那种傻事。
沈问秋就当时休假了。
手术前三天都在单人病房跟陆庸一起看电视,自打工作越来越忙以后,他们已经挺久没有好好约会过了。
陆庸现在越走越高,可谓是平步青云,他都不需要去钻营,各种头衔就自己送上门来。如今的他,不但是手握集团企业的总裁,环保协会会长,还是残联副主席,两所大学的荣誉教授,天南海北地跑,他已经挑拣过了,尽量少去或者不去面子活动,但还是忙得脚不沾地。